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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静静的雪

没有痛的爱情像没有雪的冬天,过程中也许你会感谢它的温暖和舒适,回忆里你一定会嫌弃它的寡淡和无味。静书以为那些由钱引发的猜疑和疯狂,只要她绝口不提,周海波就不会知道,她就能用渐行渐远的身影把曾经的爱漂洗成一段不值得回味的过往。她忘了,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周海波对这些事情的敏感程度远胜于她,他对她的痛苦和选择清楚的如同自己手心的掌纹。只是在真正的爱情里,他愿意为她放下所有的身段和聪慧,默默地在背后配合她演出,哪怕知道戏的最终,她将离他远去,他也义无反顾的坚持着,因为那是她的选择。他执著地认为一个男人不能凭自己的力量为心爱的人挡住一切世俗的纷扰,让她安心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是没有资格在她的剧本里挑角色的。

“监视门”之后,静书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智慧,用一种自然到不易觉察的方式和速度,渐渐地疏远了周海波。周海波虽然从一开始就察觉了静书的用意,却始终没有点破。他知道,她也不是不爱她,只是她有更需要也更值得守护的人。如果假装不知会让她更快乐,那又何乐而不为呢?目前的处境里,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寒假来临的时候,他俩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荷兰这个敏感的话题,就连一起逛新年的花市,他们也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他们最喜欢的郁金花展。

除夕夜,静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回到老家陪父母过年,周海波则一个人蜷缩在芦苇别墅中。没有观众的剧场不需要坚强的外套,周海波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窗外纷飞的雪花,泪水像雪崩一样,似乎把他破裂的心也一并流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挣脱金钱的束缚,做一个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普通人。他为此吵过,闹过,出走过,和解过,谈判过,然而最后的最后,他依然摆脱不了它的魔爪。他以为他够聪明,他提的条件够有说服力,他真心地相信过他可以有甜蜜无忧的爱情,现实却扎扎实实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望着窗外的白雪,他又忍不住想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他竟然不想思议地得到了允许可以娶他最心爱的女人为妻。他们是如此的兴奋,兴奋到竟没有留意到第一朵雪花的飘落,直到第二天才翘课去完成他们的浪漫之约。在绍兴的咸亨酒店,静书说的一句话,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很震惊。她说:“海波,有钱真可怜。这世上最昂贵的奢华是自然,没有钱的人被逼着亲近自然却身在福在不知福,一直抱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有个家;有钱人更惨,把自己身上能卖的都卖了,拿着一沓人民币卖一堆另一群有钱人兜售的奢侈品,伪造一个看似自然却漏洞百出的工业家园。你那用琴键做的折叠屋顶和丛林顶层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可仔细想想这主意烂透了,想听雨的行板还不如淋着雨坐在芦苇丛里听,要回归自然,不如去白鸽湖旁看牛吃草。”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带着调侃,而如今他回想起来,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支直抵灵魂深处的利剑,让他没有一点反驳的空间。

回忆是痛苦的解药也是相思的毒药,一段段回忆散落在旧年的征途上开启了一扇扇通往新生的幻想之门。虽然明知这样的夜晚,静书决没有可能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固执的守在那扇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静书回来的落地窗前,默默地承受也享受着被寂寞层层包围的厚重的存在感。为了不让自己的等待太可怜,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他会一直等待午夜12点,把一整年的思念都用光,如果到那时静书还没有出现,他就和芦苇别墅一起沉入地下,新的一年,他要把所有时间都留给自己,拒绝任何人打扰,难怕是静书也进不了他的领地。

同一时刻,静书也在刚刚落成的地下书城用无尽的思念回应着周海波对爱的执著。今夜,她虽然觉得陪在父母身边看春节联欢晚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选择了把自己锁在了地下书城,那个他们协手打造的梦幻家园。这里的每一个藏书格,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每一本书都是一段他们共同谱写的故事。这个让他们产生无数梦想的地方,也许他俩永远都不会有手牵手一起走过的机会了。

人总是渴望得到却更害怕失去,我们只会为想要的得到尽力而为却会为阻止将要的失去全力以赴。想着随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推进,她和周海波的爱情之路也将在过完这个寒假后彻底走到尽头。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满满的都是不舍,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思念过周海波。望着窗外轻盈飞舞的雪花,她甚至出现了美丽的幻觉:雪地上,远远地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近了,更近了,她终于看清,那个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周海波。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踏雪而来,将一束火红的玫瑰送到她的窗口。她推窗的瞬间,他调皮的闯了进来,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像一张旧年的黄历,在新年的钟声里被撕了丢在风里,白雪装扮着的新年又是一个值得拥抱的童话。

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像梦,总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幻,静书也分不清那个美丽的情节里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幻,只是她真真切切地记得,大年初一的餐桌上,她和周海波吃了同一碗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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