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有那么一瞬间，楚越漓甚至想要临阵脱逃，但他很明白，就算自己逃开了，事情也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况且他已经骗过她一次，这回要是再不说实话，只怕这辈子，就别再指望她的原谅了。
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我把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包括让你接受我，但唯独有一件事，是我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秦向晚闹不懂他的意思，这人说话说半截是个什么打算？故意掉她胃口么？虽然她很好奇，但怎么着也不能如此没出息，他不说，自己就坚决不问。
就这么默然静坐了许久，久到她都要忘记，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时，他突然出声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阿晚，我这可算是自作自受？”
他的意思她明白，但已经死过一次的心，要重新恢复鲜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低垂着眼，有些恹恹道：“楚越漓，你的心只有你自己看得最清楚，是否自作孽不可活，也只有你最明白。”
“阿晚，你可是不信？”
她轻笑一声，不予回答。
他自嘲一笑，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没有希望，又哪来的失望。
他强忍心底的酸涩，打起精神道：“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讲这番话的目的，只为了倾诉。阿晚，你可以恨我，怨我，但请不要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不可挽回的境地。”
她突然有些恼：“你这可是在教训我？”
“阿晚，是我太自以为是，但我真的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是她爱过的男人，一份感情不可能说放就放，本以为两人之间早已一刀两断，但老天却又让他出现在她面前，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
与其说生他的气，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那一刻，当看着他满含深情，缱绻无限的眼眸时，她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受得教训还不够多吗？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明白着世间的虚伪呢？
她茫然看着头顶的五彩琉璃壁顶，陷入了恍惚之中。
“阿晚，阿晚，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轻轻的低唤声在耳边响起，她猝然回神，一低头，便看到他半蹲在自己面前，一双漆黑墨眸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她狼狈不已，忙别过脸去：“你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脸上才绽出一丝笑意，生生被这句话给逼了回去，他猛地站起身，急迫道：“阿晚，你可是恨极了我？”
感觉脸上的烧热慢慢退下去后，她才慢慢转回头，自下而上凝视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想问什么尽管问。”他不会再对她说任何一句谎言。
她的眼神忽而郑重，一字一句道：“你想做皇帝吗？”
他讶然，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短暂的惊讶后，他毫不犹豫道：“从未想过。”
“那现在呢？”
“仍未想过。”
她点点头，站起身来，与他面对面：“楚越漓，我可以原谅你，甚至全力支持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义不容辞。”
她扯了扯唇角，脸上神情看不出名堂，似喜悦又似悲伤，似怜悯又似怨憎，他正自纳罕着，便听她道：“我要你去争夺皇位。”
他双眸豁然睁大，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这就是你的要求？”
“没错，你如果愿意，就留下来，若是不愿，蝶谷的大门就在前面，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只要你踏出蝶谷一步，我秦向晚与你顾门主便再无半点干系。”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明知答案不会美好，却还是忍不住问出。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很简单。”她顿了顿，缓步踱到窗前，倚着窗棂，隔窗探手，摘下了一朵盛放正浓的红蔷薇：“楚靖煊想要皇位，而你不想要皇位，我要做的，就是夺走他想要的，给你不想要的。”她一把揪下蔷薇的花瓣，扬手抛洒，清风拂过，花瓣宛若一只只于半空飞舞旋转的蝶。
她转过身来，轻挑黛眉，像个调皮孩子一样，脸上神情是那样的欢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恶毒？。”
“阿晚。”他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抚她脸颊，目中一片纵容的宠溺，“如果这便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为你实现。”
仿佛被烫到一般，她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不是我的愿望，我只是想报复你们而已！”
他从容收回伸出的手，温然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报复。”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她有些懊恼：“一旦接受，就不可以反悔，若日后坐上龙座的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为了表现出自己足够狠辣，她临时咽下“杀了你”这三个字，改为：“杀了女萝。”
明明拥有一颗最善良柔软的心，却要假装恶毒冷血，连恶作剧都做得那么勉强，这样的她，令他越发的心疼，“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杀了多少鹫鹰军，你可是亲眼目睹的。”
“不会就是不会，我说不上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还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之前就是太天真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被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要想不被人利用，就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少在这里跟我废话，你要明白，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这是我给你的唯一机会，你若是不牢牢抓住，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我已差人将女萝带至蝶谷秘境，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上一试！”丢下一句话，不给他回应的机会，转身决然而去。
静静站在原地，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时，楚越漓才轻轻翕动一直紧闭的双唇：“阿晚，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一定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