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含笑见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背影,那背影从头到脚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背影站在三座巍峨的牌楼中间,望着群山之中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动不动。中央的牌楼上提着两个遒劲的大字:龙门。
含笑虽不清楚那背影的身份,但久居深海的她看到这样的情景,大气都不敢出了。她轻手轻脚地登上那又宽又长的台阶,一步步靠近那黑白的背影。
“东海夔兽,奉玉帝之命,求见神兽白泽。”离背影还有两三丈远呢,含笑便停下了脚步、双手抱拳、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那背影转过身来,一双凌厉的眼神落到含笑的脸上,语气愠怒:“进入都广之野,你不再是夔兽,我也不再是神兽。任何人问起,只需将名字告之即可。玄女没有给你赐名吗?”
含笑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叫夔兽了,连忙回话:“赐了赐了,玄女赐名含笑。”
含笑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问话的人。不想,自己的眼神正与那投来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那目光也正在打量着她。
含笑赶紧低下头。
两丈开外的那张脸长得实在是精致。一字眉、细长的眼,高挺的鼻梁犹如雕刻出来一般,嘴唇的弧度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含着那么一丝笑意。
美人,往往都是人见人爱的。而像这等容貌的男子,说他花见花开,都感觉是亵渎了。
含笑久居深海,几千年来与水草珊瑚为伴。让她和小鱼小虾嬉戏,她很快活。让她陪海豚海龟玩耍,她很自在。可要让她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天玄女,我可以后悔吗?我可以重新当回那只整日窝在深海却逍遥自在的夔兽吗?其实我想说,我只想平静地度过下一个三千年!
“含笑。含笑。喂!”
“啊?叫我吗?”
“当然!不然这里还有谁?”那人伸出右手、摊开手掌说道,“把密函交给我吧。”
“噢!”
含笑乖乖地取出密函,双手奉上。
那是一个约半尺长的、扁扁的紫檀木盒。
“等一下!”就在那人拿到木盒的瞬间,含笑冷不丁地像是记起了什么,使劲儿握住木盒的两头想要往回拽。
她一边拽,一边还跟那人解释:“你松手好吗?……你那么用力,盒子破掉了怎么办?……玄女说了,密函一定要亲自交给白泽,所以……真的不能给你……还给我吧……求你了……”
可那人就是不松手,稳稳地站在那儿。
两人力量悬殊,木盒在那人手中纹丝不动。
含笑只能双脚呈一前一后的站姿,塌下腰,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来与这股力量抗衡。
那姿势,与她这一身的仙女打扮是妥妥的不般配了!
可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要知道,依天规记载,遗失神的密函,轻则入天牢、受火鞭刑,重则下阿鼻地狱、流放不周山外。
所以不想受罚的话,必须要抢回来!
含笑明显力气不够,整个人都快要被吊起来了。
僵持了一会儿,那人突然手一松,害得含笑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她半点儿都不恼,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木盒连声说道:“谢谢啊!谢谢啊!”
那人上前一步,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含笑说道:“你的反应一向这么迟钝吗?好好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
含笑努力回忆:“第一句话?好像是……进入都广之野,你不再是夔兽,我也不再是神兽……”含笑突然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我就是白泽!”
白泽完全无法理解,九天玄女怎么会选中含笑的。这么迟钝,能教好那些调皮捣蛋、一会儿一个花样的小兽吗?
神兽白泽不看好含笑,是正常的。因为他的真身虽是狮子,但头有两角、背有双翼、浑身雪白,通晓三界语言、万物之情,原本居于昆仑之巅、极少出没。除非当世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他还常与麒麟或凤凰一起,被视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
天生如此优秀的白泽,一时无法理解九天玄女的良苦用心。但含笑的到来,注定会让都广之野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好吗?对吗?会被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