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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瞬间潸然泪下

第二十三章瞬间潸然泪下

再看瘦弱女子醒来,看着愣怔在她周围,同时又有些吓傻的样子,一时间,在门板上坐过好久,又抬头看看大家,突然笑了。

就听她有些有气无力地笑笑道:

“不要怕,刚才我一定是死过去了,现在又一定活过来了。”

见大家不说话,仍吓傻了一般呆望着她,又不由笑了一下道:

“说出来,恐怕你们都不信,我这人有个说不出口的怪毛病——馋酒,还非好酒不喝。一两个月喝不到好酒,就吃不下饭。”

又说:

“前些年,我男人还到处给我买好酒,后来因为我男人生病,买不起好酒了,也死过去几回,都是我男人求人买来好酒,给我灌下去,活过来的。”

听瘦弱女子这一说,再细一瞅,瘦弱女子也确实不像诈尸的样子,大家又都有些释然。这才想起问瘦弱女子何方人士,家住何处,又为何来到烧锅?

经瘦弱女子一说,这才知道,原来瘦弱女子也不是别处人氏,是县城西北方向康家庄人,娘家姓骆,夫家姓康,人称康骆氏。

这个康家庄,大家又都知道,与史家庄一样,也地处太行山最深处,只是一个在县城正北,一个在县城西北,也是县境内距县城最远的一个村落。大家之所以知道这个村落,还是因为往易州方向送酒,都要路过那里。

接着,大家又很快清楚。康骆氏所在康家庄,其实与史家庄一样,去年也遭了灾,而且比史家庄还要重。史家庄人遭灾往安肃城来逃难,而康家庄距安肃城远,距易州城近,今年春上,实在找不到东西下锅了,康家庄一村人也没有奔安肃城来,而是直接去了距离更近些的易州城。

康骆氏之所以没有随同家人去易州城,还是因为今年春上康骆氏死了男人。男人没死前,这个康骆氏因为从来没有生养过,无后,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就嫌弃她欺负她,男人一死,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又想法撵她走,康骆氏死活不走。康骆氏不走,关键还是无处可走,即便是再嫁,又因为谁都知道她有这样一个毛病,也没有男人敢要啊。

所以,前些日子逃难,公婆和小叔子一家便悄悄去了易州城,落下她,也是逼她走的意思。

按说,康骆氏本也该往易州城方向逃难。不逃难,恐怕就会被饿死。但自男人死后,她都一个多月没有喝到一口好酒了,再喝不到好酒,她不被饿死,恐怕也会被酒折磨死的。

所以,最后康骆氏并没有往易州方向逃,而是一路讨要,来到了安肃城。因为她男人活着的时候,她就听男人说起过,她男人弄到的好酒都产自安肃城。

所以,康骆氏最后来到县城,在安肃城寻遍,也只寻到润泉涌一家烧锅,想必就是产好酒的地方了。

待来到润泉涌烧锅店堂前,本想先讨要一口好酒喝,可一个女人家,又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便灵机一动,就想着先安顿下来,再找机会开口,结果是……

待听完康骆氏断断续续一五一十说完,也是觉得让康络氏无故遭受了一场大罪,有些对不住人家,最后便很爽快地一拍手道:

“好说,从今往后,你喝的好酒就由润泉涌烧锅包了。”

说着,也是觉得一桩难事就这样奇迹一般解决了,也是高兴,就见他又一挥手,叫师伙计再舀来一瓢好酒让康骆氏喝。康络氏也不客气。见师伙计端来,接过,一仰脖,就“咕咚咕咚”像喝凉水一样咽了下去。

喝完,就见康骆氏煞白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晕,身上也仿佛有了力气一样,一下从门板上站了起来。

这时,辰时已过,想着康骆时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又忙叫中院做饭的大师傅给康骆氏做了饭。吃罢饭。康骆氏一见史家庄的人早回了史家庄,也便起身要回山里康家庄。

张树亭也不挽留,让祁占奎派伙计套轿子马车送康骆氏回家。临走,还送给了康骆氏一袋粮食和一娄好酒,并嘱咐康骆氏,酒尽管喝,隔一段时间,还会让伙计送去的。

康骆氏高高兴兴地坐上轿子马车走了。

但此时,城街上的人只知道南烧锅上死了一个女人,还并不清楚这个女人随后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张连启也不清楚。

张连启不清楚,还是因为张连启赶往县公署时,王琴堂不在,昨天一早到保定道署开会去了,估计头上午回来。但小马在,张连启便与小马说东道西,准备在县公署里等王琴堂回来。所以,等到王琴堂回来一汇报,张连启也并不清楚这时康骆氏早已被南烧锅伙计送往山里老家了。

但王琴堂一听,却是非常气愤,当下就差催办老马去南烧锅捉拿将女子致死的凶犯。这个老马也是刚从乡下办案回来,当然也不清楚南烧锅上发生的事,一听王琴堂让拿人,便二话没话,提铁链就来南烧锅拿人。

待到南烧锅一问,还真有此事,且又很快查明最大凶犯又不是南烧锅东家张树亭,而是店堂大伙计老孙。但烧锅的人包括张树亭又反复告诉他,那女子并没有死,现在已由店堂伙计送回山里康家庄老家了。

催办老马当然不信,即然烧锅上的人都说女子没死,给送走了,他便一方面让烧锅再差人快去把人再找回来;另一方面,他也一定要等老孙回来,将老孙锁进县公署去跟王知事说话。

因为王琴堂说了,私自扣押他人本身就有罪。

因为这事,老孙一人都承担了下来,所以,催办老马最后便也只押了老孙往县公署方向来,张树亭不放心,便在一旁跟着,也一同往县公署方向走。

这时,沿着康家庄方向骑马去追康骆氏她们的伙计还没有回来。伙计没有回来,康骆氏和送康骆氏回康家庄的店堂伙计当然也还没有被追回来。

就听张树亭一边走一边仍向催办老马解释。催办老马自是不听。老孙听得又是一头雾水,心里只以为瘦弱女子死了,大家偷偷埋了或把尸体藏匿了,好为他开脱罪责。

所以,见张树亭一个劲儿给老马说好话,心里又老大不痛快,于是不耐烦道:

“东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死了人吗,我替人家偿命中不就结了!?”

老孙不这么说,张树亭原来的怒气也早消了,见老孙这么说,原来对老孙的怒气又一下回来了,不由气愤道:

“我当初就说不行,你非不听,你看这娄子捅的!”

催办老马一听,又不由乐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里面一定有事,果然就有事,还说伙计送那女子走了?若走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追回来?”

弄得张树亭又一时无语。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县公署。

催办老马在议事堂前击鼓,不大功夫,就见知事王琴堂、审检所的人、还有书记小张都到了。他们显然都在等。

王琴堂来到,一脸怒冲冲的样子,见了张树亭也不打招呼。书记小张则快速地在另一张方桌前摊着纸,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张树亭一见,心里便“咯噔”一声响。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了。一时间,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老孙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接着,就见王琴堂沉着一张脸,又像催办老马在润泉涌烧锅上查问张树亭及众伙计一样,一句挨一句地又详详细细盘问了老孙一遍。

老孙倒也爽快,问一说一,问二说二,也不隐瞒。

但老孙即便没有隐瞒,说得也是早上他走之前的事,他走以后发生的事,他当然不清楚,直到此时,他都认为那瘦弱女子一定是死了。

但他说不上来的部分,又由张树亭一五一十来来去去说了一遍。

张树亭说完,不用说王琴堂、小张及县公署审检所的人不信,就连老孙都不信那女子还会活着。

这中间,催办老马又传来了街口的“济世堂”谭郎中,证明那女子被抬到“济世堂”后,人确实早没气了。

所以,王琴堂更加不信。但他又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怒冲冲冲老孙一拍桌子道:

“为一个传说和一个没影的事,就把人家一个弱女子囚禁在烧锅,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说完又说:

“都什么时候了,都民国了,怎么还敢善自囚禁他人!”

老孙也不争辩,只说:

“我替她偿命,我替她偿命。”

王琴堂又恼怒地挥挥手。

但因为始终等不来康骆氏,这件案子又无法继续审下去。审到最后,也只好先将老孙投进设在县公署西侧的西狱房侯审。

张树亭见老孙被带走,也想跟老孙一起去西狱房,催办老马没说话,老孙却停住脚,不耐烦地挥挥手中铁链道:

“东家,你也知道,我老孙最不喜欢你这样。”

又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也用不着你难过,快回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西狱房走。

张树亭只好停住,却也瞬间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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