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就醒了,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肩膀处被撕咬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魏蓁蓁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响起:“你以为兄长是没能力找你么?”我以前的确是那样以为的,这么些日头的相处,却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朔回对我很好,好到都不像是兄妹的感情,朔回这边的水太深,我也有点摸不准了。魏蓁蓁如此与我说,定是想要挑唆我们的感情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昨日我们明明逃不掉的,黑影完全有机会把我们抓回去,可是却让我们逃脱了。熊孩子也应该回去了吧。
许多问题我是想不出来的,心口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疼,连吸气都有些困难,仰躺在床上盯着纱幔,边安慰自己:“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大事。”
痛的满头大汗的时候,竟然猛的不疼了。门被撞开,祖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你这死丫头,可把爷爷急死了,你都昏睡了三天了,爷爷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说着就差抹两滴眼泪了。
都三天了啊,我以为只过了一晚上呢,老管家一边嫌弃着祖父没出息的样子,一边关切地过来摸我的额头:“还好,不烫了。”
腊月端着药碗进来,拿袖子抹着眼泪:“小姐您终于醒了,呜呜,可急死奴婢了。”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去告诉少爷,二少爷守了你两天,也快担心死了。”
听到腊月说朔回,我的心口就猛的疼了一下:“不用了。”
朔回突然出现在门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点都没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你醒了怎么不用给我说了?”
我叹口气,看着那张脸,我怎么也怪罪不下去,我本来想着我不理会他的,可是我做不到:“腊月说你都守了两日,得要好好休息。”
许是话语里的芥蒂被朔回听了出来,朔回将腊月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老管家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他:“我想守你一辈子。”说着,拿汤匙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就要凑到我跟前。
被祖父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四丫头吃不了苦你不知道么!蜜饯呢!怎么不多准备些蜜饯!”腊月苦哈着脸看向朔回,她其实是准备了的,可是二少爷偏要用嘴喂。
这事,就算是成了婚的夫妻,也是做不得的,可是朔回少爷这样做,虽是有违常理,但莺欢说,小姐左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少爷疼宠一点很正常,只不过没有用对方法,咱们当下人的,不要总猜忌主子的心思,反而惹了主子厌烦。
腊月对朔回是有些怕的,朔回说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就算在背后,都不敢说朔回的一丁点不是,朔回收了她准备的蜜饯,她也是一声不敢吭的。
朔回被祖父这么一打,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没有耍赖皮也没有了以往的泼皮劲儿。老管家叹口气说道:“蒹葭身边离不开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没那个经历时时照看着,你且好好照顾蒹葭,宫里来的公公还在外头等着,我和你祖父先出去,以免宫里头落了话柄。”
“宫里来人了?那个熊孩子怎么样了?”听到宫里头的人,反应的是那个熊太子,话说出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便连忙改口:“那个,太子。”
祖父听了冷哼一声:“休息了一天就活蹦乱跳的,把你害成这样,他倒好,就知道撒娇打滚。”
老管家没让祖父把牢骚撒完,就拽着祖父走了,腊月看着朔回冰冷的眼神,很识时务地退了下去。
“喝药。”朔回只说了两个字,倒是让我有些不适应,一时间还不好反应这么高冷的话语。
“喝药”他又重复了一遍。看着黑压压的药汤我犹豫了,用力一吸还能闻到浓厚的苦味,我苦着一张脸摇摇头,十分委屈地看着朔回,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放过我。
朔回搅着药汤,似乎是想将苦味搅匀一些:“你昏迷的时候,不喝的挺好的?”
我会喝这么苦的玩意儿,不可置信盯着药碗,打死我我都不信我会喝这玩意儿。朔回见我不信,终于笑了,说道:“我喂的,你怎会不喝?”
朔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我有些好奇,还是问了:“你,是怎么喂得。”
朔回的笑容更大了,隐隐有些妖,眼底都带上了笑,含了一口药汤俯下身印在我的唇上,我只感觉到唇上一片绵软,鼻息间充斥着恼人的药味,愣是没反应过来,咽下去一大口药,朔回轻笑一声:“就是这样喂的。”
我愣了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还没有淡去,朔回含着药汤又印了过来,我猛地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更是有违纲常伦理。”朔回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药渣,及尽地魅惑妖娆:“我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了,还顾什么伦理纲常。”
他这样说,我是心疼他的,可我们是兄妹啊,怎么能这样做,还是硬着头皮冷冷地说道:“你就要拉我与你一起下地狱?我并不想。”
朔回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愣了一下,将药碗放在小桌上,又把我扶着睡好,我头侧向里面不看他,只感觉朔回在床边坐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朔回离开后,心突然像被一只手紧紧拽着不松,疼到喘不过来气,直到腊月突然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宫里下旨让您去宫里陪读。”
被紧缚的心脏终于松开了一下:“伴读?伴谁读书?”
“太子。”腊月犹豫了一下为难开口,腊月记着出游的时候,太子就一直为难小姐,现在让小姐去伴读,会不会又要为难小姐?
看着腊月担忧的小眼神,我轻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去?”
一提到这个,腊月就特别来气,明明知道小姐身体不好,还要明日就去,小姐刚退了热,该不会,太子又想出来什么方法来折磨小姐吧。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祖父他们不来说,偏偏是腊月过来报的信。这事应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祖父现在或许也在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回头又笑自己的多虑,伴读又不是嫁入宫中,哪有那么多忧思愁闷。便问腊月:“莺欢呢?怎么不见她?”
腊月这才哦了一声,又把我去伴读的事抛在了脑后:“莺欢在小厨房给您熬粥,她说小厨房离不了人,没有知根知底的人在那,怕是不放心。”
我嗯了一声,想到朔回,就感觉满心的烦闷,又重新躺倒在床上:“莺欢汤熬好了你们先喝了吧,我有些罚了。”
腊月乖巧地点点头,给我掖了掖被子,屋里安静地可怕,我一边想着朔回,一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