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你很喜欢文学吗?”浩然和漠漠并肩漫步在绿色的田野上。
“一般般吧。”漠漠淡淡一笑。
“我之前有看你背了很多书。”浩然突然走到漠漠面前,抿着嘴唇点点头,好像在说,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漠漠抿着嘴笑了。风吹起她的长发,长裙飘啊飘,空气中洋溢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我妈妈特别喜欢看书,小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田野上去伴着清风明月蛙鸣鸟语读书。可是那个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我想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漠漠和浩然并排坐在田垄上,高高的禾苗遮住了他们的半个脑袋。
“那个时候,妈妈很想看《西游记》,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美猴王长什么样子,只是偶尔从教员的嘴里吐露出来,那个时候她觉得孙悟空真是太……神秘了。”
“啊,我知道了,香秀妈妈一定喜欢看《海贼王》!”
“去死,你以为妈妈是你啊!”
“我怎么了,我不好吗?”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浩然的声音一直在漠漠的心中打旋。
上弦的月亮已经弯在天边,程籽漠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的感恩,对未来的希望。
“其实妈妈最喜欢的,是海涅的一首诗:
暮色朦胧地走近,潮水变得更狂暴,我坐在岸旁观看波浪的雪白的舞蹈。
我的心像大海一样膨胀,一种深沉的乡愁使我想望你,你美好的肖像到处萦绕着我,到处呼唤着我,它无处不在,在风声里、在海的呼啸里,在我的胸怀的叹息里。
我用轻细的芦管写在沙滩上……”
漠漠的声音很好听,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带了进去。我爱你,妈妈。漠漠在心里默念。她想念的,不仅是生她的妈妈,还有养育她的妈妈。以前,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任性怎么耍赖都是理所当然的,她是他们的女儿,她就有理由任性,有理由蛮不讲理,但是现在她才知道,爸爸妈妈的爱有多么包容,有多么隐忍,有多么令人心疼……
天亮得总是特别早,漠漠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看见爷爷早就在灶旁生火做饭了。
“爷爷,我帮您!”
“别,你在那坐着去,那边我切了几块西瓜。快去吃。”
漠漠绞着手指头,“哦,知道了,爷爷。”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那天帮了漠漠忙的大叔。
“想爸爸妈妈了吧,”爷爷把一块脆鸡夹到漠漠碗里,“来,吃一块,我的小香秀。”
“爷爷。”
“有什么的,想爸爸妈妈又不丢人。”
“爷爷,我……”漠漠不敢否认,也不能否认。
“你放心,爷爷这把老骨头,没事的,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这样过来的。赶紧吃……”爷爷充满爱怜地看着漠漠,眼里满溢泪水,“……吃完让你三叔载你回去,久了你爸爸妈妈就更担心了……”三叔就是那个中年大叔。
“爷爷!”漠漠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一不小心推倒了木板凳。漠漠哭着说,“爷爷,我不走。”
“娃呀,爷爷知道你心疼捱,但是爷爷不能拖累你啊,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孝顺,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爸爸妈妈得多伤心啊。乖,听话,好不好?程程,答应爷爷好不好……”
“不,我不……爷爷……”
漠漠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孙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都没有错,却要受这样那样的苦。就好像当初香秀选择离开,她一定挣扎过,现在她也一定后悔过,因为,就算她当初有再多的理由,再多再多的无奈,她都不应该轻易放弃生命。如果她还活着,现在的她一定会有更多的挣扎,更多更多的不舍……
(第七章完)
“寒风中,我曾经寂寞,黑暗中,我也曾经流泪过,总会在平静以后,把所有难过藏在没有人能够发现的角落。忘了吧,我对自己说,把过去那些破碎的记忆,锁在尘封的抽屉永不再提起,就像秋风吹过的落叶随风而去。浪漫的传说好像一首歌,悲伤总比欢笑多,最美丽的总是没有结果……”
这是刘德华的《风中的歌》,也是我和皓天哥哥曾经很喜欢的一首歌。
漠漠打电话回来说她这个周末就会回来,我很开心,我激动得要攥紧了拳头才能控制我的手不颤抖,但是我还很苦恼,我苦恼不是因为漠漠要回来了,我苦恼的是我旁边的大哥,对,就是肖煜,我真不知道他一个男生怎么会那么厚脸皮,竟然抓着我的衣角就睡着了,而且睡觉的样子还那么……那么恬美。小雅雅?亏他叫得出口,我觉得我的三观都快要颠覆了。
但是我不能否认,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感觉很安心,即便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爱情。
我伤心的时候,他会借给我一个肩膀让我依靠,他会抱住我给我力量。我生病的时候,他会在一旁照顾我,并且从来不会抱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会为我挺身而出。他不会嫌弃我胖,长得难看,他能够容忍我所有的坏脾气,并对我说没关系。他爱我的家人朋友就像爱我一样,他在我面前永远都不隐瞒,不欺骗,不撒手。他在我面前,永远都像一棵大树,风刮不倒,雨打不乱。
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犯贱,即便你给了我一座蛋糕山,我依旧会想念饥饿时别人递给我的一杯白开水。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为什么我们爱的人,爱的都是别人?”霎时觉得无比感伤。
我这样想的时候,肖煜正拉着我跑步,他说每天狂吃狂睡还不运动,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天知道我为什么要乖乖听他的话,来到这个见鬼的一千米操场。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硬拉着他要找个草地坐下来,还差点把他的衣服扯下来。我看着他窘迫的脸,突然觉得他好可爱。最后他也不逼我,冲我摇摇头就继续跑。暗红色的跑道,仿佛是他脚下的风火轮。
“加油!……”我使劲儿喊,肖煜回头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迷死人的笑容。
“加油……”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素娆,没有人能够帮我们,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帮我们自己,你能明白吗?”
“皓天哥哥,素娆好怕……”
“不要怕,皓天哥哥在呢!只要皓天哥哥在,就没有人能够欺负素娆。”
“我知道,皓天哥哥是小怪兽。”
“……可是……你不觉得我很奥特曼吗?”他做了一个奥特曼的手势,傻傻冲我笑。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却始终记得他的那一个动作。“加油!”他说。
你还好吗?
你有在想念我吗?
你知道我是素娆吗?
我现在是刘筱雅,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刘筱雅。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有一个总是迁就我的姐姐。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我是素娆。素娆那么丑,那么自卑,那么无助,素娆的家已经不完整了。素娆不想回到过去,可是却无法丢下过去的你。皓天哥哥,素娆只要你幸福就好了,你能明白吗?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