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瑾很快在显王府门前等着,落夕瑶走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风墨瑾和华生。
他像是换了个人,头上戴着束发嵌玉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丝带,穿一件多彩金兽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排穗褂,脚上穿着青缎粉底的小朝靴。
这是她头一次看见他穿成这副模样,穿得那么正式。落夕瑶不可思议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却发现,那双明净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他笑了笑:“很奇怪?”
“不是,”落夕瑶打量他,“你今天的样子,很特别。”
“特别?”
“嗯,”她应道,“跟平常的你不一样,可是又是你,所以特别。”
风墨瑾笑,没有说话。
风墨瑾带落夕瑶来到一个景园,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个别院。
有人早早等候,虽然不知道风墨瑾要干什么,落夕瑶也只是跟着去。走进里面,落夕瑶方知他要祭祀他仙逝的母亲。
红褐色的楠木桌上摆满了各种祭品,都是寻常可见的瓜果糕饼,有几个和尚在旁边诵经。
风墨瑾神情严谨,一言不发,对着他母亲的灵牌连磕了几个响头。
寒更露重,倚窗入东风,洒泪对春言,也应如昨。盈盈秋水,朝幽戏兰芳,暗月扶风柳,春山淡淡。可怜烟花人易醉,笑无言,梦里枯枝不堪剪。
她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
她只知道他母亲是在他七岁的时候离世的,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了。不知道要不要问及他母亲的事。
但是,既然他会带自己来这里,总有一天,他也会愿意告诉自己关于他母亲的事情的,所以落夕瑶并没有刻意去问。
两个人走在种有柳树的小道上,风墨瑾和落夕瑶聊得很开心。他们聊的话题都是些人文历史,若是江虞在的话,定会笑他们老古板。
想到江虞,落夕瑶鼻子一酸,不知道这个臭丫头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在这里虽然有个小翠,可是终究不是她。她的江虞,从来都是洒脱率性善解人意的。而且江虞古灵精怪的,总有办法逗她笑。
“年关将至,我就允你回家探亲吧。”风墨瑾忽然说。
“谈亲?谈什么亲?”落夕瑶恍了神,错听了风墨瑾的话,抑或是受了徐婆婆那次的影响,所以对这个字眼异常敏感。
风墨瑾突然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一脸好笑地说:“不是谈亲,是探!亲!,就是让你回家看看你的父母。”
落夕瑶哦了声,若有所思地问:“小桃还有父母吗?”
风墨瑾一脸黑线……
“你不知道你自己……”
落夕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风墨瑾误会,立马解释道:“每个人……当然都有父母啦,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都狠心让小桃为奴为婢了,小桃也就当没有父母了,王爷,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落夕瑶嘿嘿笑,想以此蒙混过关,心里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那你的意思是,不要假期了咯!”
“哪有这回事,假期当然要啦。我只是说说而已,王爷您怎么可以当真呢?小桃的父母生小桃养小桃一场,小桃怎么能真的跟他们断了联系?您觉得小桃会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风墨瑾白了白任性的眼睛:“那可不一定,万一是白眼狼呢。”
“唉,想我凤朝,以孝治天下,不孝无以立天下,如今我既然站在这里,那就肯定是孝顺的娃啦,再者,小桃是王爷您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事事受您熏陶,怎么可能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呢?还有……”
落夕瑶换了之前那副玩笑的模样,神情异常认真。她认真的模样,真的很好看,一度让风墨瑾恍了神。
“不管怎么样,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好好尊敬和保护的人,即便我不在他们身边,我也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他们祈福,即便有一天,我再无可奈何,我都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您说是吧?”
这一刻,落夕瑶无可奈何的模样,明明就有很多话却无法说出来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在了风墨瑾的心里。
落夕瑶也在心里暗自感叹世事无常。原本……打算完成这次工作以后……给老妈买一个按摩椅,给老爸减减肥,然后一家人出去游山玩水的,谁知道会……
唉,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没准是老天爷看我宅在家里太久了,让我出来放放风,又或是他看我小说写得太懒了,所以借机帮我治治懒癌。
但是,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是的,我是好人。落夕瑶忽然被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冷笑话逗笑,抬头看,风墨瑾在看着她,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