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悠扬笛声和,琴木幽香谁人和。
那盏灯终于亮了。
明雅心中一阵激动,握住栏杆的指尖微微泛白。
虽然那只是一个映在窗帘上的影子,但是明雅知道,那就是他的影子。她都能描摹出他的样子。高高的个子,帅气的脸庞,跑起来就像风。弯弯的眉,生气时会揪成一团。笑的时候,嘴角会呈三十度角的弧度,厚厚的唇抿在一起。他笑起来总是很含蓄,不会像肖煜笑得那样邪魅,也不会像小雅一样没头没脑地哈哈大笑。但是……似乎只有小雅才能让他笑得无所顾忌。似乎只有小雅才能让他做真实的自己。似乎只有小雅……才是那个适合他的人……
他现在在干嘛呢?是在安静地看书,还是在安静地练字,或者是在安静地……想念某人呢?……
有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明雅想,是水吗?不会是水龙头没关紧吧!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为自己这没来由的冷笑话,因为……那明明是泪水滴在玻璃上的声音……
以前,她总是那个在旁边看他写字的那个人。他写的字很好看,淡墨的字迹如黑色莲花般绽放,虽然常常是写在一张旧报纸上,或者是一些废杂志上,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字的美感。
他一直都在跟她说素娆的故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和他一起想念那个坏脾气的倔强的小女孩。不可否认,明雅喜欢那个女孩子,因为她……很坚强,就跟小雅一样。也许漠漠说得很对,明雅就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她总是装作她很讨厌小雅,然后心安理得地喜欢素娆,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原来小雅就是素娆……
知道小雅就是素娆那天,明雅很生气,她质问小雅,“你是素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看我傻傻听浩然哥哥有多喜欢素娆很好玩吗?”她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扇了小雅一巴掌……那一巴掌,让她的心痛了起来,她没想到,她竟然心疼小雅比心疼她自己还多……
一诺相思,一笔成殇。秋日的傍晚,阳光似流水般停在了一家欧式咖啡馆的窗沿上,探出脑袋,看着窗里的一对璧人。
“浩然哥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吗?……”明雅脸上带着微笑,思绪却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你从上海参加书法比赛拿了金奖回来,你很开心,你带我和小雅来这里……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乖巧的小雅一直要喊你浩,而不愿意喊你哥哥,现在我才知道……”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皓天哥哥……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让曲浩然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她从来不会这样笑的。
“这里曾经是我最想来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我的回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里曾经有一个人给过我一个公主梦,但是,那么奢侈的梦,也该醒了……浩然哥哥,我们之间……结束吧……”明明心痛得胃都打结了,她还是笑着望向浩然,最后把视线看向了角落里的咖啡色的窗帘,让他看不见她的泪在偷偷落下……
“你爱上别人了是吗?”
他的声音苦涩又落寞,明雅惊措地抬头,他在说什么?
“那天,我看见你和一个男生……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很开心,比和我一起的时候还开心……”
明雅默认了,她望了一眼深邃的天空,眼里一阵热,“浩然哥哥,你既然都知道了,就放我走吧……”
浩然搅动咖啡的手抖了一下,指尖泛白,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明雅知道他一直都在隐忍,其实明雅多么希望他能不要那么淡定,她多么希望他会生气,起码能证明……他还是喜欢她的。可是……她只看过他在小雅面前情绪失控,即便……他也不知道小雅就是素娆。只是明雅没有想到,他会离开,那么直接,就像早有预谋,不给她一丝的喘息机会,并且……一走就走了半年……
(第十九章完)
五一七天假,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我想回以前的家看看。
现在有火车,去哪里都不算远。现在大家不都这样说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更何况是曾经那个给予过你温暖与伤害的地方呢?
做了许久的车,屁股都坐麻了。还好坐的火车,要不然一定吐死了。下了车,我最想做的就是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家乡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雪花糕,(其实是梨花和的面),有龙须菜,(其实就是豆芽)。我看着琳琅满目各色的小吃零食,有一种味道就沿着记忆的夹缝溜出来了。
我想吃云吞。想了很久了。虽然哪里都有得卖,哪里都能看得见,但是我总想留着这一口,留一份念想,等到有一天回到这里的时候,再尝。记忆里总有个人轻声细语哄我吃东西,一口接一口。我吵,我闹,她也从不生气。可是现在……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关于小时候,其实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许多,万幸的是,我认出了广场中间七米高的孙中山的雕塑。记忆之中是沿着左边走就有一条街,街拐角就有一条小巷,小巷深处就是我家。
但是十几年了,小城变化太大了,我这一步一步走得可真累,跟踩地雷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就迷了路,我就再也找不回去了……
是这里了!这里有一家卖糖糕的,老字号了,小时候总能听到吆喝,我还记得这里应该有个台,有风吹动旗杆的声音,呼哧呼哧的。风卷动树叶,我追着树叶跑。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是这里了,拐个角就是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是很细微的,它就像一条线在扯着我的呼吸,一拉一扯之间,还带动心痛。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当我觉得自己的样子不会很狼狈的时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我决定向前走。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阳光像金片一样扑簌扑簌往下落,像金羽毛一样落在我身上。
走到小巷的尽头,我的泪珠就噗噜噜往下掉。我想过无数种结果,我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又有人在那里生活,毕竟过了十几年了。我万万没想到,它会变成一片废墟,一片萧条,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场大火的痕迹也看不见了。
我有些恍惚,有一个大叔跳着水吱呀吱呀打我面前过。
“哎,大叔,我想问您一下,这里原先是不是有一家姓何的人家?……”
那个大叔怪模怪样地看了我一眼,“早就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大叔挑着水又吱呀吱呀地走了……
是啊,我真傻,我的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它怎么会还是以前的样子。也许……我应该再也不回来……
我满脸泪痕朝着原来家的方向磕了三下头,我想他们看到我现在这样好,也应该安心了。我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决定找个便宜一点的旅馆,明天就回去。
如果你问我我现在幸不幸福,我会说幸福,但是我心里总有个伤口,为我可怜的父母在疼。他们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承受这样的灾难?老天是否太不公平?但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天已经黑了,弯月牙挂在树梢。
我摸着口袋里的钱,只剩下一点了,我正发愁要怎么办。忽然,一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车在我前边嘎地停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车门一开,从车上跳下两个人来,一人一边钳制住我的两臂,我刚想喊出声,一大块布团就塞到了我的口中,然后我就感觉一阵晕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