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在想什么呢?”突然妈妈的话打断了豪恩的回忆,他们已经在主干道的路口,两边的金色屋顶房子在清晨微微的日光中静静伫立。
突然有些留念,这个留下他和四个小伙伴童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小贩、每一个小巷、每一个好玩的地方他都熟悉,他都带着他们探索过。
“哦,没什么。”豪恩眨了下眼睛,看着安静的街道,偶尔有风吹过门廊前的干和苏叶——一种晒干了可以泡水喝的叶子,疑惑道:“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你看看天上的云”,妈妈用下巴指了下远处,“这几天异常季,大家都忙着抢收,现在应该都住在田林村的高山岗吧。”
果然,在豪恩山丘这边还是早晨微微升起的和煦太阳,而在另一边的海上,已有一大片滚滚浓重的乌云笼罩着。
在珍珠岛,差不多每隔一两年八九月份都会有一次异常季—托卡天气,托卡天气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殊表现:一种是连续一个多月的大风大雨——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都是石头房子,接连着是三个月的干旱,这种情况下,对于以农业为主的村民来说,会带来巨大的损失,每逢预见这样的天气,家家户户无不疯狂抢收,随时在田边待命,便都住在了田边的高山岗了;另一种异常,是连续一周的忽冷忽热的天气,有时候一天会有四季变化的感觉:上午春天,下午夏天,傍晚秋天,晚上竟然下起雪来了,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影响最大的应该是随后的红色海潮。
说起红色海潮,村里人是谈之色变,在这天气迅速变化的7天里,海面会突然漂浮起厚厚一层的红色毒海藻,接着村里就会爆发流行疾病,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但即使科技发达,至今也找不出原因。有人说,是因为海底深渊开了一道口,放出了深处的微生物细菌什么的。
从今年的天象来看,应该是会有大风雨和大旱。
“那今年,大家不是又要损失一大半,庄稼到这时候应该也没全部成熟吧”豪恩不禁有些失落,大家都不容易,农户每年还要交那么多税。
“是啊,不过大家也积累了一下经验,应该都有所准备了,损失应该会少一些。”妈妈也皱着眉头,擦了下额头的点点汗水,继续道:“不说了,我们还是快点把,都快八点,第一班车不要迟到了。”
“嗯。”说着也跟上了脚步。当经过了那年四岁时遇到他们四人的小巷时,不禁还是多看了一眼,那里是他们几个野小孩开始的地方。
“阿狗!”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同时一个手掌拍在豪恩的肩膀上。
“小军!”豪恩回头看到小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们——”小军的身后还有小强、小遥以及越来越高大的小胖。
“哎呀!”说着小军就一个大熊抱抱住豪恩,不忘用力拍着豪恩的后背,“都多久没见了!”
自从上了初级校,五个小伙伴也就拆散了,小胖、小军还有小强都比豪恩高二年级,而第三年因为托卡天气爆发流行皮症,小胖和小军传染到便都休学了一年,后来干脆就不读了,父母安排了城区工作,直接去城区打工了。与豪恩同级的小遥,他爸妈托关系送到了城区初级校,加之豪恩寒暑假大多在外打工,想想,几个人还真没再见面过。
“快三年了!”小遥在后面笑着说道。她今天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乌黑头发简单地绑成一条马尾辫甩在后背,五官比小时候更加有致,笑着还有两个小酒窝,显得特别好看。皮肤有点黑,也是小时候跟这几个大男孩四处跑给晒的。还背这一个白色小背包。
“你这几年都跑哪去了,我们好多次找你,都不在家。今天终于碰到了。”小强微笑着说道。他的个子比豪恩稍高一些,头发还是有些枯黄,但长了许多,梳了一个大背头,还有些光亮,还是那么瘦,但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你们怎么来了?”豪恩心里顿时有些欣喜和感动。见到久别的伙伴,仿佛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
“我们来送送你啊!”小军松开了手,他也比豪恩高,穿着一身简单黑色马甲白色衬衫配一条直桶西裤,三七开地头发比小强还要光亮,脸反而以前白皙。听说他爸妈后来在城里作了小职员,全家搬去城区,生活改善了许多。
“我先去路口等车,还有10分钟哦。”妈妈笑着看了眼这一群年轻的男孩女孩,然后嘱咐了一下豪恩,便转身朝路口走去。几个人看着妈妈离开的身影。
“对了,去中级校也不通知我们一下”小遥生气说道,撇着嘴,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可爱。
“这个——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豪恩赶紧解释道,“前几天刚从北城区回来,这几天又都呆在家里,没时间——”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去中级校嘛,我还不稀罕!还没时间……“突然小遥身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足足高过小遥一个头的小胖正抱着双手在胸前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哎呦,是谁第一个说要来的,说咱们带头小弟要去老远的地方,以后可能见不着了~”小军扭头看着后面的小胖坏笑着嘲讽道。“还一直催我们早点到呢!”
“就你话多!你昨天又干嘛那么听话半夜就从城区那滚回来了!”小胖瞪了他一眼,回了一句。
“哎,你们两个真的是,大男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兄弟嘛!”淑女模样的小遥却还是三年前那个豪爽的假小子,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身后的小胖。
“谁跟你是兄弟!”小军突然低声不满地说了一句,眼睛躲闪着小遥。
“哎呀,你们这都什么情况?”小强从中间挤了出来,平静地劝道,“到哪都得来两句。”又眼神示意了一下。
“对对对”,小军立马会意了,转回头来,看着豪恩,“小弟啊,当年你带着我们这几个大哥小妹走南闯北,上得了树,下得了河,掏得了鸟蛋,挖得了土瓜。足见当年我们就没跟错人,如今看看……啧啧啧,不得了了!”小军还是那么痞,逗得小遥在一般咯咯地笑,他继续说道:“上了中级校,将来啊,苟富贵无相忘啊!”
现在小强也笑起来了,小胖仍是像堵墙一动不动。
“那个学校听说不错啊,叫集…集……”小军一下子没词了,记性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糟糕。
“集英联校!”小胖突然抛出一句,小强转头看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对对,集英联校,名校中的战斗校呐!将来,我们带头小弟——豪哥!就是人才中的人才啊!”小军夸张地说着,光亮的长发倒是整齐地摆动着,模样特别逗。
“不过,那确实是最好的学校之一”小强看着豪恩认真说道:“小遥听阿姨说了以后,马上回来告诉了我“,小强看了下小遥,她也认真听着。”我们找了一下网讯,集英联校是我们珍珠岛三大名校之一,可以说是最好的工体校了!”
“最好?”这下反而是豪恩有些惊讶了,他压根没想过可以上好学校。
“是啦“小遥眼高兴地点着头,同时疑惑道,”你不知道吗?这么低调啊!你是怎么读的啊?能——”
“哎,小遥,不说了,还要赶车”一旁的哥哥提醒着,同时冲小遥使了一个眼神。
“哦,是哦”,小遥像收到了什么讯号一样,眯着眼看着豪恩,“豪恩,你把眼睛闭上!“
“哈?“
“闭上闭上!“小遥神秘兮兮都说着,豪恩只好听话地闭上眼睛。小遥麻利地放下身后的小背包,取出一样东西。
“好了,可以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