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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往事如烟

朱焕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恶意,这让那女子多少镇定了些,她微皱着眉头,凝神打量起朱焕明来。

朱焕明向前凑了凑,以便那女子能看得更清楚,他的目光激动而热切。

那女子看了半天,忽然浑身一震,手指朱焕明,颤声道:“你……你是……你是五哥……你……”

那女子震惊莫名,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焕明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含着泪,他抓住那女子的手,用力地点点头:“是的,香香,我是朱孝杰,我是你的五哥。”

那女子一时间没法适应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又看了朱焕明半天,终于道:“是的,你是五哥,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已经……”

“别人都以为我死了,但我没有死。”

朱焕明放开那女子的手,人已基本恢复了平静,但眼里还闪着喜悦的光。

他面带微笑,温和地道:“那一天我也是侥幸逃脱,然后便逃到老家南阳,隐姓埋名躲了起来,总算活到了今日。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敢见天日,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后来才知道……”说到这里,他脸上已无半点笑容,而是一脸的阴郁和悔恨。

“才知道受我们的连累,师父在天下英雄面前威名扫地,他也因此和七煞教结了怨,最后为七煞教所害,蹑云山庄也就此毁了。那一刻……那一刻我真恨不能杀了自己。”

朱焕明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袖,狠命地捏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就象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后来,我又听说关血涯勾结金兵查封了蹑云山庄,你也不知去向。两年之后,我才敢稍有活动,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设法打听你的下落,我不敢希冀师父的半点原谅,但你是师父的唯一骨肉,我希望找到你,让你不再流落江湖,也算是让师父在天之灵有一点安慰,那样,就算是死,我也安心了。可是没想到,这一找就是十几年,苍天有眼,终于给我遇到了,终于让我遇到了。”

朱焕明的激动和感慨显然是由衷而发。

他的话让那女子渐渐沉静下来,她慢慢地向后靠在床上,目光转向了昏暗的灯光,尘封已久的往事似正在灯光里一点点地浮现,如泣如诉,如幕如烟。

这女子名叫韦香香,她的父亲就是当年“天下七大名剑”之一的“蹑云剑客”韦经天。

而朱焕明当然不是真的叫朱焕明,他的名字原本叫朱孝杰,二十年前的“洛阳五杰”之一,声震中原的“绝心剑客”,韦经天的唯一亲传弟子。

韦经天也是武林中一位传奇人物。

他少年时即文采出众,十七岁科考名列前矛,从此进入仕途,三十岁时已官至监察御史。后来,因为宋朝定都临安,偏安一隅而不思北进收复疆土,他屡誎无效,不免心灰意冷,同时又受到秦桧一党的排挤攻击,他一怒之下挂冠而去,回到了老家洛阳。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韦经天不仅文采出众,而且武功了得,其剑法之高,不输于当时任何一位剑法名家。

很快,他便和青州大侠“瘦月清霜剑”孙空骐,

安陆芙蓉剑派的“芙蓉三绝剑”史兴史天隆,

巫山秋雪龙宫的“朝云暮雨剑”龙秋雪,

长江口舟山岛的“浮云先生”温浮云,

西北天山的“飞霜剑”天山雪狼,

还有隐在广西猫儿山中的“剑魔”肖潜,七人并称为当世的“七大名剑”。

但韦经天的才能远不止于此。

他家道殷实,父亲是洛阳有名的商人,回家以后,他就从父亲手里接管了生意。

他对于武林中的事没有什么兴趣,对于有人把他列为“七大名剑”之一也不放在心上,但对做生意却情有独钟,接手不足七年的时间,韦家的生意已经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了,韦经天这个名字因其富甲天下而再度名扬四海。

韦经天生性豪爽,豁达坦荡,待人赤诚,凡有求于他的无不应承,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颇具孟尝之风。

当年淮河水灾,他当即拿出白银十万两赈灾,又派人到灾区搭粥棚,舍粥一个月。

虽然说他有钱,可不是每一个有钱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对自己的行为并没觉得怎样,却感动了很多人,武林盟主肖明月亲手书“义薄云天”四个字,制成巨匾,并邀六大门派掌门人共同送到蹑云山庄,又亲手为其挂在中堂之上。

白马寺的主持金光和尚也深受感动,他觉得坐着念经不如为受难苍生做点实事儿,他听说点苍派盛产黄金,很是有钱,就拉上少林寺的白眉上人,两个人共同南下,到点苍派化缘,硬是化了五千两黄金,最后他用十招“回心指”加上白眉上人的十招“般若掌”,让点苍派又加了三千两。

两个老和尚又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地把这八千两黄金送到灾区。

此事一时间成了武林中的一段佳话。

韦经天的名声自此如日中天。

名声虽盛,但韦家人丁不旺,韦经天只有一女,名韦香香,另外就是一个他视如己出的弟子朱孝杰。

朱孝杰天资聪慧,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是江湖上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高手,提起“绝心剑客”朱孝杰,江湖上很少有不知道的。

他和洛阳的另外四个年轻高手相交莫逆,感情甚笃,常在一起,人皆他们为“洛阳五杰”,韦经天也把他们当自己人看,还常指点他们武功。

那一年荆湘一带接连发生了数起大案,烧杀淫掠,手段残忍,失窃银两数额巨大,整个江湖为之震动,据说作案的就是当年出道未久却已名声大噪的少年高手花飞梦,他的行为惹怒了所有人,各门各派黑白两道都大举出动,要联手诛杀他。不知什么人放出风声,诛杀花飞梦的门派,大伙便奉其为“天下第一门派”,各门各派愿听从其号令。

这一消息如推波助澜,整个江湖一片喊杀之声。

韦经天对花飞梦的行为也很愤怒,便派出了刚刚从外地归来的洛阳五杰,加入追杀花飞梦的行列,不为什么“第一门派”,只想为民除害。

结果在峨嵋山中失去了花飞梦的踪迹。

追杀失败。

追杀花飞梦失败后,韦经天于蹑云山庄招开英雄会,要与天下英雄共同商讨如何找到花飞梦并诛灭他。

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用找,花飞梦自己来了,不止他来了,来的还有大宋刑部的金牌捕快“追魂神捕”李龙轩,李龙轩用大量事实证明花飞梦是被人嫁祸的,而真正的凶手不只一人,而这其中就有洛阳五杰。

所有人为之震惊,韦经天也吃惊,他本来不相信,可是不由得他不信,因为李龙轩亮出底牌之际,朱孝杰五个人同时分五个方向往外逃去。

如果没做,你逃什么?

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

这件事对韦经天的打击可想而知,他悲愤之余,竟要毁了肖明月手书并为之悬挂的“义薄云天”牌匾。

洛阳五杰一起逃,有的跑了出去,有的还没出大厅就给群雄捉住了,可捉住以后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不知什么时候给人杀死了。

杀人灭口。

韦经天调查后认定,实际上七煞教才是罪魁祸首,他的弟子也是被人利用。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帮助花飞梦,与七煞教为敌。

但他到底没斗过七煞教,最后为七煞教勾结金人所害,蹑云山庄被查封,他的女儿也从此流落江湖,不知所踪(以上故事详见《剑气飞花》)。

而实际上朱孝杰并没有死,他逃回南阳老家,躲着不敢见人,因为很多人都想他死。

直到后来七煞教瓦解,他才改名朱焕明,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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