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冰一直不太喜欢罗柔,虽然她是她的弟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罗柔太过骄纵和任性,整日里一副大小姐的派头,她目前的身份是傅氏集团的总经理,有时候傅冰去傅氏视察工作的时候,偶尔会听到那些中层管理人员诉苦,说是罗总太过苛责等等。依她对罗柔的平日为人来看,的确像是她所能做出的事。
其实当初傅寒是不愿意娶罗柔的,这点傅家人几乎都知道。他对她,怎么说呢,几乎是没有爱情的。可是,傅寒低估了女人的决心。接下来的许多日子里,罗柔就像是傅家的女儿一般几乎是整日扎在傅家,讨好傅家老太太等人,毅力可嘉。
锦瑟和傅家老太太对她的讨好不置可否,甚至委婉的提过她应该多将心思放在傅寒身上,因为她是几乎不会插手儿子的婚姻的。更何况以傅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商政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其实家里不会给傅寒任何的压力,她的这番功夫有些下的不是正地。
罗柔倒是毫不在意,依旧每日的到傅家报到,每次去都会给傅家人带礼物。她嘴甜会说话,傅家老太太经常被她哄得很高兴,因此对她印象非常不错。相反锦瑟倒是一直淡淡的,从她平日的作风也能看出个大概,这种女孩子性格太过要强,并不适合过日子,更何况儿子也是真的不感冒,她也不好表明态度,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傅冰觉得大概老妈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罗柔和傅寒都是极其要强的主儿,俩人在一起绝对是火星撞地球的份儿。更何况他俩又是同学,若是傅寒真的对她有想法,那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了,所以说,无用功啊。
令傅家人大惑不解的是,有一天家族聚餐,傅寒居然非常平静的宣布他打算结婚了。众人听的一愣,之前也没听过他和哪个女孩儿关系好到要结婚的地步啊,纷纷追问是谁。傅寒倒是尤其镇定,淡淡的道大家都认识,就是罗柔。
之后两人倒是顺理成章的结婚了,日子过得倒也平静,两人并没有大吵大闹过,在家里长辈面前出现的时候也是和和睦睦的,倒是让家里放了不少心。
话虽如此,还是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傅家人的耳中,说是傅家五少私生活极其混乱,在外养的情人从来没有断过,并且丝毫不避嫌,公开出席各种聚会场合,经常给她太太没脸云云,闹得满城风雨。
流言蜚语,未必是空穴来风。就拿自己知道的来说,傅冰在几个场合就见过弟弟身边好几个不同的女人,她实在是不明白,依罗柔那种高傲的藐视一切的性子,怎么会容忍丈夫的情儿在她的眼前耀武扬威?她一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所谓的爱,可以包容他所做的一切?抑或是,她像外界传的那样,忍而不发,是为了傅家少夫人的地位和傅氏的地位?
其实当初傅冰不是没有那样怀疑过,罗柔是一个热衷权势的女人,这一切从她竭尽全力的想要入驻傅氏的权力中心就可看出。傅冰曾经跟她爸谈过这件事,让一个外姓人领导傅氏真的合适吗?
傅华年却是淡淡一笑,说那有什么关系,毕竟傅氏的决策人是寒儿而不是罗柔不是吗?只要罗柔的身心都是系在寒儿的身上,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必担心,傅氏根本不会易主。
傅家老大从政,老二老三都是自立门户,至于傅冰,则是主要参与经营老妈的锦华集团,傅冰则是交由傅寒暂代董事长的职位,他的同胞兄弟却是和老大一样从政,并未踏足商界。
傅寒并没有相恋的刻骨铭心的女友,也并不是因为失恋而随便拉个女人结婚,他对罗柔,哪怕不是全身心的归属,也应该是有感情的,尽管他平日对她并不是很好。
哪怕是当时在他跟前十分得宠的女人罗柔都敢当众掌掴,足见她在傅寒心中的分量。
傅冰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她和励飒还有罗柔一起去购物,期间在一家极其有名的法国名牌旗舰店落脚,罗柔早已提前包下了全场,说是不想有太多人在。对此,傅冰和励飒倒是无所谓,但也知道她本身就张扬高调,也就随她了。
谁知到了那儿却发现一个几个女人正在和店员理论,大概就是因为清场的原因。店员正在非常为难的跟她们解释,为首的那女人却是不依不挠,并且扬言称自己是傅太太,要求店员为自己清唱。她们几个恰好这时进了门,那女人的眼睛就盯在了罗柔的身上,也一瞬明白了店员口中要为其清场的贵客。
傅冰本以为那女人会那样离开,却不成想她只是淡淡的瞥了瞥罗柔就不屑的移开了目光,随即来到了她们的面前扬声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贵客啊,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你们记住了,下次要是再忘记叫我傅太太,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简单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女人是一副示威的表情对着罗柔的,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架势,拿乔的很。
很快,罗柔就让她知道了她说这话的下场,一秒钟后,那人的左右脸上已经多了十个通红的掌印。
居然连甩了她两个巴掌!
女人捂着脸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身后的人上前攥住手臂制止,然后就哭哭啼啼的走了。不用想,肯定是去告状了。
傅冰其实有点担心,想劝罗柔不要太过担心也说不出口,那不是证实了弟弟在外出轨的事了嘛。反倒是罗柔一直挺平静,淡淡的道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傅冰欲言又止,罗柔和傅寒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若是那女人在傅寒面前搬弄是非挑拨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岂非得不偿失?因此建议她不若先发制人,提前给傅寒打个电话,好占据先机以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虽说她不大喜欢这个弟媳,可到底是一家人,而且她也没有做过很出格的事情,傅冰还是希望他俩好好过的。
罗柔没打电话,傅冰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听说那女的直接被赶出了京城,从此在演艺界消失,这才彻底放心。
就在傅家人以为两人就会像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传来消息,两人要离婚了!
罗柔端坐在梳妆镜前,修长纤细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容颜,一寸一寸地用指尖描摹,她盯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颦眉微微蹙起,眼睛微微眯起,她左右端详着镜中人完美无暇的脸庞,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渐渐升腾起了一种情绪。
厌恶!
她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任由自己堕入这种可悲的境地,孤注一掷的爱情,到头来,终究什么都没有!
两行清泪徐徐下淌,蜿蜒出漫长的痕迹,将所有的景象割成两半,过去的,未来的;掩盖的,真实的;自欺欺人的,和……
不堪一击的!
她倏地出手,极其响亮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该醒了。她看看重新用尖锐的刺装备全身的自己,微笑,没关系,罗柔,你才26岁,一切都不晚。
去了浴室洁面,回来静静上妆,即使输,她罗柔也要输得有尊严。
门外的傅冰静静地目睹了这一切,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姑娘,也许,她给的爱情,傅寒的确配不上。
若不是伤心到极致,她怎会给自己一个巴掌。这几年来,她苦苦地撑着这个婚姻,就像圈子里大多数的夫妻那般,了无生趣,不若就这样了吧,对她也是一种解脱,这个女孩子,她值得更好的爱情。
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傅冰自嘲一笑,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她应该已经有了决定。
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来过,傅冰悄无声息的离开,替她保留最后的骄傲。
傅氏大厦。
会议室正在召开有关傅氏在下半年的工作项目具体安排,傅寒沉默地聆听底下人地汇报,眸中一片沉思。
会议室大门突然大开,罗柔双手拿着文件、胳膊挂着风衣走了进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
她径直走到傅寒跟前,‘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夹全都抛在了紫檀桌上,将上面的印章、钥匙和文件摆放好,这才居高临下的淡声道:“公司印章、我办公室钥匙以及公司正在进行的重大项目的机密资料,都在这儿了。”
她从最上面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个纯白的信封,撂在那一堆上面,“哦,还有这个,我的辞呈。”
转身,“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昂首阔步离开。
总经理办公室。
“罗总……”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罗总了。”罗柔仰躺在红色的大班椅上,看了看助理有些讪讪的脸色,摆了摆手,“继续收拾吧,没用的东西直接扔了就行,其他的给我整理好。”
“嫂子,您这是干什么啊,那女人根本威胁不到您的,何必……”何冠宇急冲冲的走了进来,估计是会议结束了。
“我不是给她腾地儿,我要是不想走,她的孩子对我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罗柔淡淡的一笑,并不为他的话所动摇。半晌,又轻轻的道:“我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
何冠宇他们几个都知道住在西山别墅的那位去找这位正室谈判的事了。当时五哥怕嫂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听到消息后就让他们急急地先赶了过去,他随后跟来。
哪知到了那里,却发现她却是镇静地很,谈判已接近尾声,看到五哥带他们几个过去,罗柔居然还露出了一丝丝了然的笑意,仿佛对他们的出现早已了如指掌。
她起身,走过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时,用不大却清晰地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道:“你刚才不是征询我的意见吗?想起来了,有一个名字很适合你肚子里的孩子。”
“步、祥,木、步、祥。”那个女人姓木。
她一字一顿,根本不看一旁早已完全黑脸的傅寒,随即阔步离开。
何冠宇他们都知道,她起那个名字是在讽刺那个女人的孩子,不仅不能承继父亲的姓,永远进不了傅家的门。更是暗含了诅咒,就即便姓傅又怎样,仍然是父不详,被世人嘲笑一辈子。
这名字,够狠!
何冠宇还想再说些什么,罗柔放在桌上的包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看号码,她扬起笑意,挎起提包起身,示意助理将东西帮她搬到下面。
她用眼神跟何冠宇示意了一下,随后离开办公室。
走廊上,罗柔和以傅寒为首的公司一干人等迎面相撞,对方已经停了脚步,而很显然,她没有这个打算。
“哥,你放心吧,你妹妹我一向是朝前看的,不用担心我。”
“……”
“当然需要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你给我提供工作我欣喜若狂啊。”
直到她进入电梯,傅寒的身影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坐在车里,助理正在替她把东西放在后面的行李中,她从这里直接奔赴机场到美国,她的家人都在等着她。
罗柔降下车窗,仰头透过墨镜看傅氏大厦,居然在窗边看到一个身影。
虽然看不清楚,可她知道,那一定是三十七层。
两人对视片刻,罗柔在心中想着,第一次,她率先收回了视线。
“开车。”
从来都是她仰望他的背影,视线紧紧追随着他,哪怕他早已不在看她,她还是将满腔痴情投注在他身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率先收回了视线。
原来,童话真的是骗人的……
车里响起熟悉的歌声。
There is onlyyou in my heart
Now and forever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