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四年(公元171年)灵帝终于元服,大赦天下。
党人仍旧不在赦免之列。
党人等于颠覆社稷,因此十恶不赦。灵帝心中已形成固念。
朝廷的官员们深知此,都讳莫如深,一心明哲保身。
一天天在政治惨剧中认识、学习、成长起来的灵帝,也逐渐形成自己的想法,没有了党人,他同样不愿看到宦官们过于强大。灵帝决定适当给他们一个警告。
于是借口长乐太仆(皇**车马总管)侯览专权骄奢,收回印绶,侯览被逼自杀。
董卓其后又调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这些地方远离董卓的势力之外,显现不出自己的才干。董卓通过自己安插在朝中的眼线李儒,暗中活动,贿赂侯览等人,获得西域戊己校尉(主管军屯戍边,有独立带兵权)一职,回到西州,如鱼得水,期间,又收服张济、樊稠等为部下。此时因侯览的罪行事发而被免职。
幽禁的太后窦妙的母亲在比景(今越南境内)病逝。最后的至亲的亡故让她一病不起,继而去世。
宦官们对窦氏一族忿恨依旧,把窦妙的尸体装在行李车上在南市示众数日,最后打算用贵人而不是皇后的礼仪埋葬她。
灵帝不悦,说:“以太后亲立朕承继大统,岂能以贵人之礼而终!”
下诏,集合公卿在朝堂大会讨论礼仪问题,令中常侍赵忠主持会议。正直的大臣们不顾宦官们的威胁恐吓和狡辩,据理力争,最终将宜用皇后礼仪的意见上奏给灵帝。
灵帝当然准奏,他不过是想借这种形式走个过场,为的是杀一杀宦官们的威风。
窦妙最终以皇后的身份与从来不爱皇后的桓帝合葬。
改元,是为熹平元年(公元172年)。
党锢使得中原大地狼腥遍地,偶有一时沉寂,东南钱塘江却弄潮正涨,又引出一位英雄来。
钱塘江的上游富春江,江水清澈如镜,两岸青山峭立,地灵人杰,据传当年兵圣孙武在吴国时有一支后人到此定居。
一户孙姓人家几代江边的富春县耕种,传到孙钟这代,以种瓜为业。
孙仲之妻怀孕之时,曾夜梦肠子流出体外,并不断生长、伸长、一路前行,最后肠子竟跑到了吴城故地,绕着城门满城打转。
孙妻虽不是头次生产,却被这个恐怖怪梦吓醒。
第二天和邻母马氏聊天,告知怪梦,仍惊魂未定。
马氏年已71岁,见多识广,安慰孙妻到:“此是吉梦,贵不可言。”
孙妻不太相信,一个瓜农之家,承平之日,哪里来的特别的富贵。
仍向邻母道谢而去。
看着孙妻远去的背影,马氏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其后富贵固然富贵,只是要靠身家运命相博褫夺才行,苦啊。”
过了不久,永寿元年(公元155年),孙妻产下一子,额头宽阔,体格壮实,因此取名孙坚。
孙坚自幼好动,胆大果敢,喜欢习武,行侠仗义。
16岁这年,孙坚随父亲孙钟乘船前往钱塘县贩瓜,时至傍晚,船正靠近港坞,忽然看到一团纷乱的景象:一伙人正在夺取靠岸来往客商的财物,又在岸边坐地分赃。这伙人身旁树立一杆大旗,画着一只恶狼,下书“钱塘江主胡玉”几个大字。
胡玉为钱塘江一带有名的大江贼,率人以劫掠江边来往客商为业,恶名昭彰,在江上出入飘忽,官府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来往客船和岸边行人,远远看到胡玉的旗号,都停住不敢靠前。
少年孙坚仔细观察,见江贼们抢到的财物丰厚,正忙着分赃,无暇他顾,立刻走上前对父亲施礼,慨然说道:“这些贼人可以讨伐,请让儿前往。”
孙钟大吃一惊,觉得儿子在胡闹,忙说:“这不是你能做得了的事啊。”
孙坚于是不说话,从船中取出自卫护身用的一把钢刀,提之在手,站在船头,塞给船工一吊钱,做个手势,示意船工从边上悄悄靠近江贼聚集的地方。
孙钟无法制止,又怕吵到江贼,只好听任其所为。
船快到了岸边,孙坚大喝一声,提刀从船上一个箭步跳上岸来,一面挥刀靠近众江贼,一面用手东西指画,大声吆喝呼喊,就像在指挥、召集其他人分布包抄似的。
江贼们正忙着分赃,哪会留神,一时竟被眼前的阵势吓懵,以为官兵来了,布下了埋伏。
江贼们水上功夫很好,可在岸堤上就显不出身手了,眼看孙坚气势如虎,瞬时就要冲到近前,纷纷四散,丢下财物往江边贼船逃去。
孙坚追上前,赶上一个江贼,将首级斩下。
一手提着首级,一手拖着钢刀,迎着江风,夕阳映照在孙坚身上,通体遍红,分不出哪里是鲜血的印迹,孙坚从容返回岸边登船。
贼船早已飞也似地驶离,江边和岸上的客商行旅,看到这儿,一起大声为这个年轻人的勇武义行喝彩。
目睹这一切的孙钟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继而醒悟过来,返家之后,孙钟用辛苦积攒的卖瓜所得,不吝价钱,为儿子请来远近知名的武师调教,孙坚的武艺自此大涨。
孙坚的事迹一下在富春县里闻名。不久官府也闻听到,特别召见了他,并任命他为县假尉(代理县尉)。
一年后的冬天,会稽郡人许生在句章县聚众造反,尊父亲为越王,先自称大将军,后自称阳明皇帝,与其子许昭一起煽动周围各县民变,人数达上万人。
朝廷诏令扬州刺史臧旻组织当地郡县镇压。
孙坚家乡富春县所在的吴郡,见民变人数众多,认定孙坚勇猛果敢,派他临时以郡司马(郡编外军政官;郡里在编内没有司马这一职位)的头衔和身份,在民间另招募精勇,与州郡兵一起讨伐。
孙坚接受任命和任务,共招募了千余人,与州郡兵会合。
作战中,孙坚身先士卒,英勇无前,带领众人,不避艰险,坚持持续作战。
战事时断时续,两年后,才完全镇压下来。
臧旻表奏孙坚的功绩,朝廷下诏任命孙坚为盐渎县丞。
自此孙坚有了正式在编的职位,在仕途立足,时年年仅19岁。
有了功名,孙坚又想着觅一佳偶。
孙坚想到了名闻钱唐县的大户人家吴氏的女儿吴瑶。
吴瑶,小字冰玉,本是吴县人,为当地大族,父亲吴煇曾为汉奉车都尉,后失官。
吴瑶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吴景及吴氏亲族迁居钱唐县。
吴瑶孝敬亲族,又关爱弟弟,自幼读书,知书达理,勤于女工,更兼美貌非常,因此远近闻名。
孙坚闻听吴瑶才貌双全,心向往之。托人做媒求婚。
吴氏众亲戚了解到孙坚家世代务农,一个瓜农之后,凭一时之血气冒险杀过江贼,又组织参加征伐,虽年纪轻轻就在州郡立有功名,却感觉孙坚此人轻躁冒进,打打杀杀,粗鲁野蛮,门户也不相匹配,就打算拒绝。
口风透露给媒人,媒人转告孙坚,孙坚正是心志大盛的时候,为此深感羞惭恼恨。
吴瑶了解到长辈们的意思后,又了解了孙坚的情况,劝慰亲戚们:“我们吴氏在本地一带素无根基。孙坚其人起于微末,果于杀伐,现又公职在身,拂逆他一定会让他难以接受,请不要因为疼惜我这个小女子而给整个家族招致灾祸。”
“如果冰玉嫁过去境遇不好,遇人不淑,那是我的命。”
最终,吴氏亲戚们接受了孙坚的求婚。
孙坚风风光光地把吴瑶娶了回来,一看吴瑶果然美貌非常。
吴瑶一见孙坚,也觉得英豪不凡,心中有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