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烨和夷留北二人向楼下望去时,发现,这打斗的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被夷留北斥责罚去面壁的司雨尧,而另一人,便是“黄”字号的男子于三。
两人从后台打到前台,众客被吓得不轻,云姨为了客人的安全早已将门打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楼上楼下原本挤挤攘攘的人群便走得零零散散,只剩几个胆大的留下看热闹。
苏烨原本不欲管这些闲事,当他想要离开之时,没料到原本在“玄”字号的李启达已命人派兵包围了这里,几个看热闹的散客见官兵一来也吓得偷偷溜了。苏烨只好又留在了楼上。夷留北看了他一眼,便兀自下了楼。
此时,一女子从后堂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别打了,别打了!于三,停手,听见了没有!”而她后面还扯着一名只来得及卸妆,戏服还未换下的伶人。
于三听到宓九娘的喊话,便停了下来,调笑着对呆立在一旁的云姨说:“云姨,你这流烟阁的酒菜不错,姑娘们长得也不错,只是戏么,唱的不好不好。”
“你……”司雨尧听到他这不正经的话语,复又要动手,被刚从楼下下来的夷留北拦了下来。
此时,众人才看清阁中来了不少官兵,为首的竟是京兆尹丁葛生。
“集众闹事,给我拿下!”丁葛生一声令下,便要将众人带回京兆府。
在这之前,李启达已派人打探了“木枝舞”的幕后人,他的本意是等戏散之后,以“影射皇家私事,毁坏圣上英明”的罪名将其抓捕,只是还未等他行动,这流烟阁便闹了起来。如今他既不用亲自动手,只需通知京兆尹还处理此事,将人抓走之后,他再同京兆尹要人便是。
“慢着!”出声阻止的是司雨尧,“大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是有人来此调戏流烟阁的女子,为何要抓我?”说着便要挣脱官兵的束缚。
“我管你们是谁先挑的事,扰乱京城治安就是大罪,都给本官拿下!”丁葛生并未理会司雨尧的话语,既然是丞相大人吩咐的事情,他也只要照做。
众官兵听令后便开始拿人,就连夷留北也不放过。然而,此时楼上的苏烨一直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他已吩咐身边的人拿着令牌下楼,随即又吩咐人去查是何人通知的京兆尹。他这么做一是夷东宗主在此,如果他也被抓进京兆尹会乱了原本的计划,二是楼下的于三不是别人,正是南楚太子宇文琰,也许其他人不认得此人,但他却和这位太子是旧识,刚开始并未认出是因为在苏烨的印象中这位太子一直都是一身红衣招摇过市,如今换成了低调的蓝白袍并不像他的风格。
南楚太子宇文琰风流成性,喜好游历天下,从不问政务,一年中有大半时间不会呆在南楚。而南楚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管不了也就随他去了。虽然对这位邻国贵客的到访很是意外,但无论他来此所为何事,都不能将此事演变成两国之间交恶的开端。
京兆尹丁葛生看到来人手中“平朔侯”的令牌,便知有贵人在此,随即带兵恭敬地退出了流烟阁。“平朔侯”是先帝所封,见令如见圣上本人,只是这令牌如何会在苏烨手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待丁葛生一行人离开之后,苏烨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宓九娘与那伶人所站的地方正对着二楼的楼梯,看到对面之人缓缓而来,时间好像就此停止了一般。九娘呆呆地看着他,六年未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稳重了许多,眉眼间的帝王之气将他衬得更加孤高,这个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狐狸”了。可是他的眼中为何会有淡淡地忧愁,难道是天下之事让他太过操劳,还是朝中外戚专权让他费劲心思,还是后宫争宠让他无可奈何?九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再见到苏烨之时竟然在关心这些。
苏烨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于是看向那道目光。眼眸相对,苏烨的心好似被什么揪了一下,一阵刺痛。那双眼睛好生熟悉,可就是无论怎样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有这么一双眼睛了。
九娘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睛,好像下一秒那人就能将自己认出一样。旁边的于三细心的发现了二人的尴尬,于是上前拉过九娘,向众人拱手:“在下于三,这位是江湖人称‘鬼面神医’的宓九娘。哈哈,大家没听过我们的名号没关系,‘鬼面神医’在西秦可是很有名的。初来盛泽,请各位多多包涵。”
“初来就敢欺负我流烟阁的姑娘,公子倒是好教养!”司雨尧看不惯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原来,九娘说戏散了之后要去调戏美人,本只想看看那饰演苏烨的伶人的真实模样。到了后台之后,她便悄悄去了那伶人的房间,却没想到于三这风流种子真的去找美人去了,还出言轻佻,正被回来的司雨尧撞个正着。虽说这阁中女子沦落风尘,但凭的是一身技艺吃饭,怎能如青楼女子一般受人屈辱。于是,本就心情不爽的司雨尧同于三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在房间等待美人卸妆更衣的九娘听到打斗声拉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的伶人出来,看到同于三打斗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五师兄,惊讶之余又怕于三伤到师兄急忙出言阻止。
“小女子在此代于三向司公子赔罪,请公子莫要动怒。本是小女子一时贪玩,好奇贵阁的戏装是如何画成的,便擅闯了贵阁的私院。于三公子虽风流名声在外,却也算得上是位正人君子,之前只是跟贵阁的姑娘们开个玩笑。若司公子不能原谅,但请公子责罚便是。”九娘制止住本想出言反驳的于三,说出来这么一番诚恳话来。而旁边的于三看到九娘装成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假模假样,憋笑快憋出内伤,不防被脸上仍是淑女微笑的九娘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
“既然姑娘向他求情,那边看着姑娘的面子上不予他计较便是。”司雨尧曾在夷东听过“鬼面神医”的名号,对她也是存有尊敬,自然也没有看到她私下的小动作。
然而,于三憋笑,九娘暗地里用手掐他的这些情景却被一旁的苏烨和夷留北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