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黎明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他知道她看不到自己，上一次她来到坟墓前是白天，所以他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看着她却并不能接近。
曾经，他常常会趁夜晚去看望她们母女二人，可是不知道为何自从月池离世后，每当他想要靠近她时总觉得有一股令他害怕的力量环绕在她的身边，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靠近她。
可是不知道为何今天那股令他害怕的气息消失了，所以他很激动很激动的朝她走来。
舞清雅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前方，他的神色他的每一个表情全数落入她的眼中，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眼睛也是如此。
她都到自己的鼻子高度了呢，舞黎明微微一笑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头，却只是如同触摸了空气一般划过，神色瞬间黯然。
“我可怜的孩子，为父就站在你的眼前只可惜你却看不到，但是你能回来看我和你娘，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我知道你娘也一定非常高兴。”
“只是爹爹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安逸幸福的生活环境，苦了你了孩子……”说完，舞黎明闭上眼睛一行泪水从眼中流出落在地上却惊不起任何声音。
可惜他没有看到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在他流出眼泪的那一刻，舞清雅溢满眼珠的泪光终于再也无法承载它的重量，忍也忍不住的掉落了下来。
“爹爹！”一声包含太多复杂情愫的称呼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舞黎明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径自笑了，那含着泪的笑容真是不太好看呢，摇着头说道，“我是当鬼当太久了吗？雅儿怎么可能看得到我呢！”
“我能看到爹爹，爹爹没有对不起我，是女儿不孝！”舞清雅‘嘭’的跪了下去，这一跪有代替舞清雅的意思更有她自己感动和渴望这份亲情的意思。
“不！雅儿，你，你为什么能看到我，难道……”舞黎明先是惊喜，后是害怕得直摇头，不，他的雅儿怎么能死了，是舞星明干的吗？
“爹爹别担心，我没有死，只不过我能看到你的灵魂。”
听到她这样说舞星明这才镇定了下来，双手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他此刻的内心该是有多激动啊，“快，快起来！”
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她的手臂，他终于笑了。
是的，他碰触不到雅儿，所以证明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舞黎明大笑，那是一种绝望后的开心的笑容，可是舞清雅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
“雅儿你怎么能看到我？真是太好了，果然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原本她是有打算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可是此情此景她觉得她必须隐瞒，善意的隐瞒。
“爹爹先别管这些了，总之是上天知道你对女儿的牵挂，所以才让我能够找到你，爹爹你这些年受苦了！”
“不苦，一点也不苦，苦的是你和你娘啊！”舞黎明蓦地想到什么，“这么说你是找到我了吗？”
舞清雅知道他说的是他依然在世的人棍身体，“嗯！”
“那么……”舞黎明闪烁着目光，“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了，对吗？”如果被她发现了，舞星明一定会把那个秘密说出来的，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很是失落。
“不管你是不是雅儿的生身父亲，雅儿都待您如亲身父亲一般爱戴。”
舞黎明欣喜的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重重的点了点头，舞清雅再次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是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更谢谢爹爹的牵挂之恩，也请爹爹原谅身为女儿的不孝。”
“快快快，快起来！傻丫头，你愿意认我为父，我……我很开心，好，很好！我死而无憾了！对了，那个人他没有为难你吧？”他指的是舞星明，他紧张的神色让舞清雅心中又是一暖。
舞清雅摇了摇头，“他为难不了女儿，只不过他……”
舞清雅发现舞黎明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对于舞星明一定也是有怨的吧，但是她能够看出来，只要不要伤及她和娘亲，他就不会有恨意。
但是只要舞黎明自己到舞府一看便能知道如今舞府的状况的，她又何必隐瞒呢，况且那也是舞星明当该得到的报应，“舞府的人都死了，舞星明意图谋反被关押在皇宫死牢里等待皇上下令斩首。”
似是没想到舞府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虽然他的魂魄一直停留在人间，但是他白天便躲藏起来夜间便守候在坟墓前，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罢！他作恶多端竟然意图谋反，这也是舞家的命运吧！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断送了整个舞家，我以后如何面对爹和爷爷！”
舞清雅默不作声，其实无颜面对舞家的列祖列宗的人应该是舞星明才对。
半响，舞黎明从沉默中抬起头来，“也罢，事已至此就让它都过去吧！”
舞黎明引导舞清雅来到纳兰月池的坟墓边坐下，看着他悠扬飘远的眼神，舞清雅的心蓦地抽搐，她知道他是打算告诉她那些关于生世的秘密了……
“那是一个和今天一样的月圆之夜……”果不其然舞黎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而舞清雅也被他带入了那一夜的意境之中。
“记得那日爷爷病危告急，我接到信息以后连夜赶路，在快要进入京都的一条郊外小路上，随从发现路边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走近时我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肚腹，如此荒郊野外如果是遇到坏人那可如何是好，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啊。”
不用提出疑问舞清雅也知道那个身怀六甲命悬一线的女子一定是纳兰月池，清雅没有打岔屏住心神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幸而我们达到府邸的时候已是深夜，趁着没人发现，我将她带回舞府背着府内众人将她偷偷藏在府里数日，在精心照料下她的身体也渐渐恢复。由于我得知那些血并不是她的，所以我一直没有问为何会浑身是血躺在路边。况且我知道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一定愿意坦言告知。”
“后来呢？娘亲被府里的人发现了是吗？”
舞黎明点点头，“是啊，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你娘无意间被大嫂的婢女撞见了，所以为了保护你娘和你，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我把她带到了舞家众人面前，再者你娘的身子已经越来越明显，如果不给她一个名分的话将来你出声之后可如何是好！”
清雅咬着下嘴唇看着舞黎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舞黎明笑着摸摸她的头，尽管根本碰触不到，“傻丫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为父，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委屈，相反我觉得认识你娘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幸福最快乐的事情。这种感觉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你会懂的，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命。”
他的话令清雅一窒，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性命，这一句好熟悉，所以这就是爱吗？
只可惜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只可惜娘亲早已心有所属，所以纵然是深爱却注定得不到爱情的回报。可是看他真诚和满足的模样，舞清雅知道他也是满足的，更是不后悔的。
舞黎明将眼神从舞清雅身上移开，看着坟墓继续着，“由于你娘来路不明，所以家人最初是极力反对的，可是由于爷爷病危在即，想着或许可以趁机办场喜事冲冲喜，再者又考虑到你的存在，爷爷和爹娘最终还是很高兴的同意了，因此你和你娘终于还是保住了，只是却苦了你娘在私下里没有少受别人说三道四。”
“我相信娘亲从来都不曾埋怨，她一直是感激你的！”
感激？舞黎明一阵无声的苦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她不要持着感激的心，“可是就是因为她只是感激我，所以我觉得心里很苦。因为在后来与她相处的日子里，我发现我渐渐喜欢上了她，甚至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舞黎明有些尴尬，毕竟跟自己的女儿说这些委实有些……
“也是，娘亲那样的美人儿，如果爹爹你不动心那才叫奇怪呢！”舞清雅出人意料的坦然出言打趣，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呵呵。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
舞清雅吐了吐舌头，“然后呢？”
“然后啊。因为你娘的心里一直只有你的亲身父亲一人，我有时候甚至埋怨他为什么不来找你和你娘，可是后来才得知他已经死了，当初你娘染满浑身的血便是你亲身父亲的血，他是为了保护你娘和你才死的。从那以后，我只觉得你父亲是一个伟大的男人，即使月池心不在我我也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母女俩。”
舞清雅心中一窒，死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仙族后裔的话既然能够存活到现在又为何会死了呢？
“其实娘亲心里也是有爹爹的，只不过你们相遇的时机不对罢了！”
“真的吗？”舞黎明的喜色毫无掩饰的跃上脸庞。
“当然，尽管喜欢和爱不同，但是我相信娘亲心里是有爹爹的。”无论是善意也好安慰也罢，这样的话她相信绝对是不会有错的，虽然她与纳兰月池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从她的字里行间中她相信她是喜欢舞黎明的，只不过爱人的心却只能给一个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