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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四祠 云烟痕(下)

三月,白情人节。这样炎热的罗马,居然下起雪来。你突然约我出来。我看着落地窗外萧瑟的雪景,缩起了脖子。我奈何不了倔强的你,你甚至还说出了要是不出来见你,就再也不会搭理我的话。我实在不知道那天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的生日?或者其他的任务?一想到任务就又缩起了脖子。身体没有好转,S也允许了不需要行动。到底怎么了?

我系着在衣柜里能找到的最厚的围巾,穿着厚的棉袄,快速穿梭在丛林中。凛冽的风扑在脸颊上,又让我想到了记忆中摇荡的霞日。我现在只身一人,没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也没有一个深爱的人。

深爱的人······我的脑海瞬间浮现那个吊儿郎当的煜清。我吓了一跳,却怎么甩都不能将他驱逐出脑海。

安定的生活,我想要的一切?那微弱的光影,再也无法实现了。我不该再想,在我失去一切过后,那只是梦中的灿烂。

“木玥。”我远远听到你在前方的呼唤。我不再犹豫,屏气提流,快速穿越移动。

“来了。什么大事?”

“难道我每次约你都得要大事才能叫得动你?拜托我们是搭档耶?”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正好,明天就是弦之月的任务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补习补习?”

“痛痛痛。。。。。我的伤(跪下),拜托上一次我压根就没有拖你后腿好吗?!”

“上一次是上一次!你根本就是在死拖我后腿嘛,次次单人任务都出岔子,你已经第几次受惩罚了?我估摸着你自己都数不清了!”我不屑地撇撇嘴,“亏你身子骨硬,不然得折磨死你。”

“你是不是担心我?”

“是个人都不禁都会同情你了······”我无奈,转身就要走。你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着落满大雪的铁轨。

“这铁轨,是载着你来的路吧。”你温柔地说着,“可它不会带你离开,你永远都只能囚禁在这里,直到死,除非死。”他的目光尖利起来,我感觉浑身不舒服。

“不管怎样我都会逃离出去的。”

“在这里不好么,木玥。”

“煜清,你不懂我!”我伤心极了,一下子甩开他,“我有金钱,可我不需要富可敌国;我有身手,可我不需要斗争。煜清,你怎么还不明白!这里只能等死,战死,虐死。我渴望安定的生活,我想要回到外面,去找我想要的一切。我可以为此放弃一切。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过往。”我的鼻子又酸楚起来。

“我好想跟你牵手走在落满大雪的这个铁轨上。”你突然说出这一句没前没后的话。你摘下一朵樱草花,为我别上:“你知道吗,樱草花的花语。”你的手紧紧扣住我,“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陆木玥,你傻的吗。我喜欢你啊,一直都喜欢。

“明天,S叫我们执行的弦之月,是死亡率极高的任务。这只老狐狸,不想我们战死,就想我们永远也回不来,困在那里。”

“你说什么?!”我慌乱起来。

“哈,你还真是,跟我想的一样单纯啊陆小姐。”他笑了起来,手指着那铁轨,“木玥啊,明天,你就能看到那铁轨,指向你回家的路了。”

所以,在我死之前,让我多拥有你一会儿,不过分吧?

“你在胡说什么?S他好比我的养父,怎么可能让我死?”我求他给我个答案,可他什么也不说。他只是微笑地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抵住我的唇:“什么都不要说了。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爱你。”

那日之后,我常常怪老天,为何给了我真爱,却又立刻把它夺走。

我一直都是不幸的,我从来没有幸福过。

弦之月,死亡。

我们到了那里,才知道那里是地狱。金没有回来,狼没有回来,西西没有回来,十三没有回来。

我们也不会回来,S要杀死我们。

“你啊,就是因为太想离开了。”煜清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S多精明啊,又从小和你在一起,自然是察觉得到的。想离开,就只能死。他希望你死在这里。”

“可,可为什么你······”

“我不会让你孤单地死掉的。而且我允诺过,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你今天就能实现,你今天就能回家。

可我没有家,我只有你,我是孤儿。你的愿望,我会拼死达到。谁叫我喜欢你呢。

我会勇敢地战死,像骑士那样。骑士本身就是来保护公主和公主所爱的人。公主不能爱上骑士,因为骑士永远颠沛流离。

“这里的东西全是碳元素构成的,还能阻断脑电波。”你到这个时候还在笑着,“走啊,木玥!”

“我们是搭档,一起战死是理所当然的。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开玩笑,走啊!!”你突然疯狂地向我吼。我从没有看过你如此暴怒的神情,青筋暴起,眼睛充血。“陆木玥,我等了这个机会整整2年了!你不是想离开吗,走啊!沿着远方的光芒,离开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一辈子这样活着!去过你安定的生活,走啊!!!”

我一下子语无伦次。你全部说中了。

“可我不想这样离开!而且我说过,我要跟着我深爱的人一起离开。煜清,你不是个死拖后腿的,你是那个叫陆木玥深深喜欢的人啊!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你突然笑了,天空下起了暴雨。“好想跟你牵手走在落满大雪的铁轨上,好想再听你关心我的声音,我想再看你做所有的事情。可惜我不能了。没有关系,反正我活着都是为了你。”他一把我推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失去重力往下撂倒,“接着她!带她离开这里,凌薇!我会给你们点亮方向!”

凌薇?!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你手里拿出了火柴,点燃了导火线。你在暴雨中狂喊:“陆木玥!我喜欢你······”

“轰!”巨响刺破耳膜,我看到你站的地方,连同远方,统统爆裂,发出我这辈子都无法睁眼的光亮。我看到了,你所说的,回家的方向。你将基地连接,唯独留下了铁轨没有爆炸。因为铁轨上,有着你说的,回去的路。

我失去煜清了。这是我昏迷前,最刻骨铭心的剧痛。

——“你知道吗,樱草花的花语。”你的手紧紧扣住我,“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我苏醒了,我看到一张我最不想要看到的脸——凌薇。

“木玥,你醒了?!”那个叫凌薇的女人顶着黑眼圈,急急地向我递上水。

我撇过头去,不再看她。我意识到身边的不再是煜清,挚爱离去的事实让我无比痛苦。再看到那张身为母亲却让我受苦的罪魁祸首,我快死了。

“我知道你痛恨妈妈,可是妈妈想把原委全部讲给你听。妈妈快没有时间了。”

“哦?”我冷笑一声,“这次你又要去哪里?又要抛下我去哪里?你还没有离开够吗?这次你又要在哪里凭空消失?还是在我眼前?”

“木玥,你误会妈妈了。妈妈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弥补不了你,可是妈妈,的确是有苦衷的。”我看到她悲切的眼神,“八岁那年,我是真的是去给你买糖葫芦的。木玥,你肯定不知道吧,我曾经也为S卖命过。”

“你说什么?!”我惊讶到合不拢嘴。

“我跟着你爸爸逃离了,并生下你。我以为我们可以有平静的生活,可是爸爸在你生下后就被S的人杀死了,我拼死带着你逃离。爸爸的家人为了掩护我们,都被杀死。妈妈骗了你,你并不是被抛弃的。可是小小的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她悲伤极了,泪流满面,“可我没想到他们下手那么快。那天我给你去买糖葫芦,S的手下就将我带走,囚禁在一个孤岛,让我自生自灭。是煜清救出了我,并对我说了你们此次的行动。”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为什么不阻止!那样他就不会死了!就不会离开我了!!”我不想听,我大叫着。

“可是妈妈不能没有你,你是在世界上我唯一的希望了!我知道他是去送死,可是你一旦被S盯上了,就不会有好下场啊傻女儿!”她突然呻吟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妈妈,你·····你怎么了?!”

“你以为······S会放过你们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逃出来了吗,你以为他不知道煜清为了你而策划爆炸吗!”她突然狂乱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他早就给你们下了毒。只要你们一违抗他,就算你们能逃离出来,你们也活不了!”

“那好,就让我随煜清去。”我平静地闭上眼。

“煜清之所以救我,因为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才能见到你,我们在互相利用啊。”

“难道······”

“这种毒没有解药,我把它从你身上做了交换,它现在在我身上了。煜清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我为了见到你,他为了让你过安定的生活,我们的愿望都达到了。

“我又要离开了你了,你不会恨妈妈吧?”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任凭泪水肆虐地流淌。

“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就算我们消失了,死去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所以,我走之后,你也要活着。”

我拼命地点头,可我再也说不出话,悄然泪下的泪水滴滴点点落在母亲的面颊上。

来不及,等不及。

你们都即将要成为我记忆中才能出现的脸。巨大的悲伤将我撕裂。我号哭着,我看着挚爱的人一个个在面前逝去。

我一直都是不幸的人,我从前失去了一切,现在也没有拥有任何东西。

我在向往一切不存在的幻想,却让身边的人付出了所有。

“够了。”晓珀切断了陆木玥的脑电波,忆感世界瞬间崩塌,“醒醒,陆木玥。”

培养罐的少女缓缓睁眼,却是留下一抹赤红的红色。

晓珀一惊,连忙后退:“不好!”

“十方舍!”在他踉跄后退的同时,陆木玥的身体因逐渐衰弱逐渐被红心的灵体控制。她迅速跃起,灵力迅速将经过的地方结冰,直直冲向晓珀。冰带着冰矛从十个方向将晓珀逼入绝境,地面泛起涟漪,电光从四面八方袭来,熠熠生辉。点点星光如水蛇般腾飞,分解了所有金属。分解的金属带着水涟漪重重从天而降,直刺要害。

“喂你这个女人,是铁了心要我的命吗!!”晓珀无处藏身,却轻盈地踩着涟漪踏上天空,稳稳地躲过多番袭击。

“苍茫弧光。”鬼火般的蓝焰破冰,点燃了他的瞳孔。他一挥手,瓦全玉碎的的光芒栩栩然飞舞。

却在不知所措的她面前停下。

“啧,帝王,你也太调皮了吧。”晓珀收起灵气,缓缓靠近极其戒备的她。

“你休得带走陆木玥。”身着青花瓷镂裙的东方女子撑起油纸伞,恨恨道,“上次你利用了人心,将弈吟的魂魄锁紧魂灯,我失去了唯一的魂祢。”她一挥手,金属密密麻麻涌来,汇合成巨大的铁剑,万刃归一,“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若你这次还想动手,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哇靠不是吧。就凭你恢复的这点功力还想和我同归于尽,我大魔王还真真是白当了!陆木玥在她儿时我就已经和她定了契约,你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魂祢和魂魄不可分开。就算是你轮回选定的化身,也无法说给你就给你吧。帝王,虽说你把所有的记忆都依附在了魂祢上,但你叫我专门收集魂魄的棂者可如何是好。”

我的生意可都得被你给毁了。要不是阁楼日渐萧条,我能出来跟你争吗。

哦不对,她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好像智障了~~~~

“陆木玥的生命之源要流逝了。”晓珀湛蓝的瞳孔映着古典美女赤红的眸子,“这样吧,与其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不如问问化身的意愿吧。”

东方女子转身,秀发流动,剑指眉心:“无妨。”

“我希望能再和母亲,煜清相见。”微弱的电波缓缓传来,预示着她的生命即将终结。

“培养罐之后七周,即是今日,就是她的死期。”晓珀的身形在袅袅玉烟中忽隐忽现,淡月朦胧,“S留了一手,封闭了她的记忆,我不过帮她解开罢了。既然她选择的是你,你就完成她的心意罢。”

红心淡淡一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晓珀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愣愣地望着笑润初妍的女子。

“走罢。”她为少年撑起一把油纸伞。花谢花开,在雪珠覆盖的天地,在鸿羽飞舞的时间里,天地之间绽放的寒霜笼罩着他们。

“这是·····你的能力么?”晓珀讶异地瞧着这并非幻想的世界,“寄灵的能力?”

“正是。”女子缓缓走在这落英缤纷的世界,连袅袅玉烟都为她停留。晓珀注视着她,忽然深深地觉得帝王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身美丽,有很绚烂的颜色,有强壮的翅膀,渴望自由,却只能永远被各种事物枷锁。

“谢谢你。”陆木玥喜极而泣,她望着她深爱的人们,“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下,你便没有寄托了罢。”青花瓷女子背过身去,雪覆盖在了她独撑的油纸伞上,“愿你幸福,不再痛苦。你永远留在这里罢,木玥。”

陆木玥笑了笑。天地之间发出剧烈的光辉,最后凝成一朵樱草花,融入东方女子的体内。背后的幻象一点点地碎裂。

“樱草花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愿你在天堂幸福,再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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