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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水人文篇(8)

吃饱了的猴子,有的在近旁玩耍,有的爬上树去休息,有的则三五成群地嬉闹。母子猴很是有趣:妈妈奔走觅食,孩子抱住妈妈的腹部,不分不离。虽然妈妈多了个“包袱”,但丝毫看不出“沉重”。上树下树,母子相依,行动自如。听说,金丝猴的母爱情结更是感人:遇险时,母抱子于腋下或背负其子逃遁;危难时,则以挤乳方式求饶(表示小猴尚需母乳),若猎人不舍,母猴即将孩子喂饱,然后从容就擒,舍身救子。《太平广记》中记述:母猴中箭,放下怀中幼仔,促其逃生。仔哀啼不舍,去而又返,母子双双遇害……

观其家庭成员构成,可知金丝猴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群中壮大勇悍的公猴担任猴王,亦乃一家之长,既享有特权,又负保护家小之责任。一个家庭中,还有“望山猴”、“哨猴”等不同分工。遇扰或遇敌时,猴王一声呼啸,发出警告,群猴急驰。逃遁中,鱼贯而行,紧张有序,每分钟可达数百米之快。采食或憩息时,遇有意外,哨猴即发出“曜——曜——”的尖叫。闻声,群猴即停止采食和戏耍,或臀坐树枝,或身贴树干,或折枝隐蔽。相互间,彼此照应,心照不宣。万一暴露,若一猴受伤,争相救护;若被击毙,则舍命抢尸!没事了,它们又开始觅食嬉闹,享受天趣。金丝猴喜攀善跳,动作轻盈,后肢极富弹力,它在树间一跃可达三四米,若逢两树距离较远,一跃可“飞腾”七至十米,故有“飞猴”之称。遇有鲜果之类美味时,由幼猴采摘,依次递给蹲在树尖的老猴先食,尔后,余者分食,从不“违规越礼”,故而亦有“孝猴”美誉。

大家饶有兴味地看猴,猴也旁若无人地看人。只见它,拣起一片萝卜,蹲在咫尺近处,边吃边与人对视,发现来人并无恶意,便在我们四周奔走觅食,一忽儿拣水果,一忽儿拣玉米,一忽儿自己吃,一忽儿送给家中其它成员吃。间或,还夹杂几声快乐的喊叫。一猴叫,众猴应。顿时,呼声、叫声、号声响成一团,沸腾了山谷,惊走了飞鸟。听专家介绍,全国开展人工投食的金丝猴保护站共有四五处,目前,仅周至这一处最为成功。其余诸处,猴子对人仍心存怀疑,“敬而远之”。

我们正在如痴似醉地坐赏美猴,突见不远处落下一片“蒙蒙细雨”。一问,才知道那是树上猴子的恶作剧——撒尿呢。它们属弱小的一群,既不敢下来取食,又对美餐的猴子心怀不满,于是便采取了这一力所能及的、没有太大风险的报复手段。

金丝猴的友善、孝顺内外有别。猴群之间,却是寸土必争,寸利必得,胜者称霸,独享领地。投食场附近,树上仍有百余只猴子可怜巴巴地蹲着,眼睁睁看着“大家庭”的猴子们尽情地饮甘餍肥,自己却只能口角流涎,自然心存怨恨了。它们或三或四地围坐树枝,有的合上眼蓄精养神;有的大喊大叫,宣泄不满;有的互相理毛、捉虱,打发时光;有的爬到投食点的上空拉屎撒尿,实施报复;有的则左窥右视,寻找撒在远处石缝中未被觅取的食物,以待“强者族”酒足饭饱离开后再享受残汤剩羹。

弱群中,也有胆大点的猴子,不甘坐视美食为强者独吞,便爬下树来,看准远离母亲的小猴,乘其酣食无备,取食食之。见状,小猴之母迅疾赶来,与之打斗。若胜则已;若相持不下,周围诸猴便群击来“犯”之猴;若“犯者”强且众时,猴王便以“大将风度”勇立潮头,“御敌”保家,直至己方大获全胜,对方仰面朝天。因此,又有“小猴惹事,大猴打架”之说。

猴们也是有心智的。在打斗竞争中失败的公猴,组成了纯粹雄性的“一刀切”家庭。这一类阴阳失衡之家,亦属弱族。它们不甘此境,采取“扬长避短”战术,“勾引”对方家庭中的母猴,使之为自己繁衍后代。为的是分离、瓦解对方家族,“企图”在对方阵营弱小后伺击打败他们,自己占山为王。其中年轻健壮、身高体大、貌美帅气的公猴,于母猴发情季节,在“大家族”周围转悠,吸引群中母猴。猴子之家,也是“大有大的难处”。“大家族”之公猴,或因“喜青厌老”,或因“妻妾争宠”,或因“力不从心”等等,发情季节里,总是让有的母猴“难平欲壑”,这便为对方提供了可乘之隙。对于母猴来说,一方面,“冷宫”中寂寞难耐,另一方面,家门口的“美男”又不停点地暗送秋波,实在是“进退维谷”,两难!春心难已之时,“想想”自己在“家”中的处境,实在有些“不是思君是恨君”!犹犹豫豫中,便“半推半就”地另择新家了……

好个聪明的金丝猴,竟然也知道“与其跟个我爱的,不如换个爱我的!”

应了那句俗话:“猴精!”

走进雨中大树沟

大树沟瀑布——多么美丽诱人的名字啊!有山、有树、有谷、有瀑。山以树衬,树以水润,谷因河幽,水因瀑壮。一听,就让人神往不已。

六月的一天,终于让新闻界朋友们采写大树沟瀑布的愿望在几度波折后实现了。真是好事多磨呀!进山不久,当我们正在车上乐不可支地议论着“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俱全的时候,老天却突然变脸,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起初,大家颇为遗憾。后来,经过“进与退孰妥”的讨论,形成了“幽谷探胜雨中游,别有情趣在其中”的共识,继续驱车前往。

大树沟瀑布位于周至县的黑河森林公园内,在通往老县城的途中。因为地处深山峡谷,树大瀑高,故得名。

进人黑河森林公园后,再行30公里,便到了大树沟沟口。这时,山外已酷热难耐。深山气候却清凉宜人,碰上雨天,还略带几分寒意。大家一路上被山中的秀美风光所陶醉,又被想象中神秘的瀑布所吸引,顾不上加衣御寒,争先恐后地跳下车来,钻进谷中。

一位队友感叹:这里是我见到的山水中最美最好最动人最有味的!另一队友也触景生情,慨然和之:过去,咱总是慕名远游,艳羡他乡山水。早知有大树沟这样的好去处,又何必舍近求远,擦肩不视!于是,大家边走边谈,以“缘分”为内容,开起了“专题研讨会”。

人有人情,山有山情。人情由血缘、地缘、事缘结成,不是人人都能互相得到、彼此构成的。有时,哪怕你用尽心思出尽力气,也只能空留缺憾,叠叹“缘浅”!山情则不然,只要你有勇气走近她,她就会与你有缘,就会拥你入怀,缠绵倾心。山之情是含蓄的,她的面目被大自然装饰得四季各异:春日,漫坡的积雪旁注了她的纯情;夏日,飘动的轻雾勾勒了她的婀娜;秋日,红色的山岚掩隐了她的冷艳;冬日,狂劲的大风映衬了她的刚毅。但是,无论面目怎样变化,她的襟怀永远是坦荡的,她的性格永远是善良的,她的感情永远是朴素的,只要你火火地追求她,她都会痴痴地接纳你。与山结缘的人,是幸福的!

大家停止议论,转而去体味山缘,欣赏山的清丽秀美,感受山的柔情挚意。我们静静地走着,走在弯弯曲曲中,走在宽宽窄窄中,走在幽幽邃邃中,走在有路无路中,走在林深草绿中,走在溪绕泉涌中——其实,也是走在浮想联翩中,走在心旷神怡中,走在彼此笑谈中。这时,大家有了新的感受:山缘与雨缘兼得的“双缘”,并不是人人都能结下的!

朋友们都是头一次游览大树沟,这里对于他们来说,真有挡不住的诱惑,掩不住的好奇,享受不尽的愉悦。这种感觉,全被融进蒙蒙细雨之中。小风过处,路旁的树木,一个个披头散发,尽情沐浴。艾草、马鞭草、芭茅则弯着身子,一起一落,恣肆濯洗着娇艳的嫩绿。猛一抬头,人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这时的大山,是一幅再美妙不过再撩人不过的图画了:青青苍苍起起伏伏的山,忽高忽低忽浓忽淡地沉浸在一片雨雾之中,山峰间全是飘泊不定的云气,一大朵一大朵地显现出画家运笔的功力。然后,再那么自如、那么洒脱地将色调匀,狠狠蘸上几笔,了了几道重抹,完成了这十分壮观十分大气十分和谐的丹青水墨。听人说,美的极致是朦胧,是渺渺不可捉摸,是美美不可言状,是远之不得、近之不得,是欲之不能、罢之不能。这些,我们都感觉到了!

路在谷底,傍河依山。风声、雨声、水声、鸟声,又给这壮观优美的画面增添了一种情趣。遍布山谷的大树,密布山坡的贯众,还有果实累累的火棘,诱人垂涎的羊奶奶,雨中仍然不失俏丽的山间野花,让人目不暇接,如痴如醉。一友纵喉放歌:“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不倒”。两位女士难耐鲜花诱惑,冒雨入林,采摘了一朵朵、一串串、一束束的“雨中皇后”。虽然返回时已是鬓发挂水,双足带泥,但她们仍兴冲冲、乐陶陶地欣赏着各自的“战果”,笑语阵阵,无怨无悔。山谷中,谁家将牛群解缰放牧。小牛犊随着吃草的母亲东跑西颠,不时用头抵住母乳贪婪吸吮,让人顿生爱怜之情。及至用手去抚它,却又怯生生地跑出老远。同行一人将伞放置小路中央,留给后边的队友。有趣的是,群牛竟深通灵性地绕道经过,对雨伞“秋毫无犯”!

这里是混交林,有阔叶树,也有针叶树;有乔木,也有灌木。树林中的大家族要算松树、桦树、杨树、橡树、榔榆、铁甲了。由于山高谷深,树极高极直,一个个雄姿巍峨,枝干挺拔,遒劲有力地直刺苍穹,一看就让人肃然起敬,愕然惊诧!

最富特色的,还是与大树相依为命的青藤。

雨中观藤,让人不时驻步仰首,悠然忘情。猕猴桃、五味子、黑葡萄已挂满青果,十分招人喜爱。然而,它们一个个却像身怀六甲的少妇,将自己深深地藏在不易被人发觉的树后。令人深受感动的,是那些“以身殉职”的藤条。这些藤条,有的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枝叶保护着身下的小花嫩草;有的随风摇曳,拉住大树枝杆,用自己的绵薄之力维护着大树。然而,当它们竭尽全力,仍然对暴风骤雨无可奈何时,便被拦腰撅断,孤孤零零、晃晃荡荡、凄凄哀哀地倒在自己献身的地方。雨水从藤身流下,似在用泪水向来人诉说未遂的心愿。尽管,结局是悲惨的,但藤在壮烈的过程中体现了生活的追求和生命的价值。我想,无论人或动植物,对生命的热爱是本能的。藤亦如此。它在与命运的抗争中义无反顾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其实是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对生命的热爱!虽然,它享受生命的快乐是短暂的,可是,它追求生命质量的献身精神,给世人留下的感叹和启迪是深远的!

风雨中行路,远离了山外的炎热,增加了赏雨的乐趣,但山路崎岖和小径泥泞,却又让游人加倍付出辛劳。虽然腰酸臂困脚疼,我们仍只能在山路上站着休息。这时,大家兴致勃勃地总结雨中走山路的经验,归纳出了“三要三不要”和“三走三不走”的诀窍:“要慢(步速慢)不要快;要匀(步幅匀)不要急;要倾(身体前倾)不要仰。走阶(台阶)不走坡;走硬(路面)不走软;走涩(有石头露出处)不走滑。”依着口诀走路,每个人的经验丰富了许多,后面的行程轻松了许多。

人谷约三公里,即见危崖耸立,一瀑高挂。

瀑高百米,宽约五米。翻滚的洪流汹涌奔腾,一泻而下,像一条发怒的白龙,张牙舞爪,猛扑谷底,直捣潭心。人立其下,只觉冷风阵阵,只听水声轰轰,只感天转地颤。那巨大、强悍、粗犷的气势,雄浑而磅礴,豪迈而坦荡。

瀑下有一深潭,队友们捞起潭中一根长约两丈的木头,下伸探底,竟不能及。瀑布的水冲进潭中,激起了沸腾的浪花。大大小小的水珠,随风飘散,四处飞扬,如烟如雾,似雨似尘,湿人面颊,溅人衣袖。尽管,大家“乐不思蜀”,感想颇多,极欲一吐为快,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游伴大声喊叫,其效果却是只见嘴动,不闻声音,“言者切切,听者茫茫”!

索性,我便“独善其身”,斜倚巨石,持伞观瀑,静思读水。

在这深谷、飞瀑、翠竹、古树、斜风、细雨的氛围中,联想起一路上见到的河、溪、泉、瀑、潭,我突然发现:原来,水也是有感情有性格的——

水喜的时候——小河歌唱,小溪没足。洒一腔柔情几许蜜意,撩几丝浪漫几许温馨,装上满心喜悦带上几分羞晕,让人痴痴迷迷,不能自己。

水怒的时候——飞瀑入潭,巨浪击石。带一路激扬,携一身勇猛,留一腔豪情,谱一曲壮歌!

水哀的时候——在漩涡中挣扎,在流动中散失。洒几滴清泪,叹几声怨气,向世人痛诉命运的坎坷,遭际的不公。

水乐的时候——流泉叮咚,浪花舞蹈。送一眼秋波,寄一方情思,引一串欢歌,伴一路笑语。

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发现大树沟之水喜、怒、哀、乐的灵性!只有大树沟的水,才会用自己酸甜苦辣的经历与远方游人绵绵地、静静地倾心深谈!这时,你对自己曾经有过的一帆风顺或雪上加霜,慷慨激昂或愁肠百转,抱负满怀或凄迷哀惋,都能从与水的交流中获得感悟,读出诠释。

三合宫瀑布

一听名字,就够诱人的。又有宫殿又有瀑布,多神奇!

已上过五次太白山的我,可就是没去过三合宫瀑布(她在一条新开辟的山道上)。为这,又专“访”了一回!

一行八人。除了我,全是电视台的。有了摄像手段,便可以将美景“搬”回家“重享”、“分享”。于是,大伙对景物的审视,也多了几分端详、打量、揣摸、玩味的情趣和兴头。

汽车直达铁甲山庄。后面的路,全成了羊肠小道。路虽窄,却平缓,沿途没有刀砍斧斫般的悬崖峭壁。黑河顺着山的走势,逶迤而下。人是溯水流而上行的。小路依傍河岸,曲曲绕绕,盘盘旋旋,有时,还要穿水越河。以往,人到这里,必须跨石或涉水,方可通过。而今,这些地方都架了桥。桥虽为钢筋水泥结构,但经打点装饰,活生生的一棵硕大松树带皮横陈两岸。大家赞叹:设计者匠心奇巧,人与自然在这里高度和谐!

不只是“仿生桥”让人赞叹,这儿的垃圾箱也别具风韵:用木栅栏做成,上覆苔藓,四周以草蔽之。虽然初来乍到的人,极难发现它,但是,凭其与众不同的特色,你又一定不会忽略它。待你弄明白了它的用途,也该到旅程产生垃圾的时候了。

途中,大部分路程要穿越原始森林。这里海拔2000米左右,植物多为阔叶。走入林中,顿时有一种坠入清凉世界的感受。看不见天日,却能享用习习的清风;辨不清名称,却能欣赏百花的清丽;纵不开歌喉,却能品味百鸟的清音。路旁,常有合抱粗的大树倒卧密林。有的刚刚随风倒伏,有的因“年老体衰”而“奄奄一息”,有的则因天长日久而心空身枯。有人叹其“可惜”。导游介绍,朽木功劳有三:可增加森林空隙,有利通风;可化作肥料,沃壮森林土壤;可吸引林中害虫,以利活树生长——待到冬季到来,害虫也就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原来如此,真长见识!

走完五公里山路,便到了三合宫瀑布。

到了跟前,才知道“三合宫”名称的来历。原来,这里是“三河归一”的地方。主河居左,其右为雾鸣沟河,再右是云雾沟河。该处的山形酷似一座巨大的宫殿,三水汇流后,河水从“宫殿”上方飞出,有如七仙女把一匹巨大的白布漫天绽展开来,飞绢似练,落地如雷,蔚为壮观奇丽,故名三合宫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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