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斌没有想到她会知道打赌的事,心虚令他手上的力量逐渐变小,慕宇趁机甩开他的手,并且还不忘甩了他一巴掌之后就往宿舍走。他看着慕宇愤怒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走了几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眼睛望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良久,他决定去跟慕宇道歉。他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抬头看到慕宇那间宿舍还亮着灯,然后拿出手机打给慕宇,结果是意料之中的被拒接,他打了两三次之后,慕宇索性直接关机。他又打给同屋的齐媛,又是同样的遭遇,想必是慕宇对齐媛施以高压,这样打电话叫慕宇下楼时肯定做不到了。他也顾不上舆论的影响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楼上大声喊慕宇的名字。这下可把事情闹大了,几乎全楼在寝室的女生都打开窗户往外看,慕宇终于顶不住压力,她扔下书就往楼下跑。看到她下来了,杨雪斌才不再喊。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慕宇强行拽着往前走,两人到了无人的篮球场才停下脚步。
慕宇说:“你到底要干嘛?咱们一次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跟人打赌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当初看你那么骄傲,就想挫挫你的锐气。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要赢你。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说完了吗?”
“嗯,说完了。”
“那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远一点,更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情。无论你们有没有用我打赌,你是看不惯我还是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说完,慕宇就往回走。
“那你爬山那次为什么要支开齐媛,自己下山去找我?”杨雪斌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慕宇停下脚步,说:“那是因为她说你下山去找我,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你是去找别人,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杨雪斌再次目送慕宇离开,这一次,他觉得慕宇是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她的冷漠不是装出来的。但是他并不灰心丧气,他想,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以后就不需要藏着掖着的暗恋她,而是要明着追她。这样做当然就是证明他承认自己赌输了,可他却比赢了还开心,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生,慕宇至少是有一颗真心的,只要他真诚,应该就能得到她的认同了。
别看平时慕宇是个冷美人,可她一发火还是挺可怕的,所以自从吵架之后,杨雪斌就避免惹她生气,不再用强硬手段,而是改走温柔贴心的路线。首先,他就养成了每天带巧克力或糖的习惯,时不时的在她上课犯困时递给她吃一颗,她总是拒绝却又怕被老师抓到,所以不敢动作太大,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执着只好接受。慕宇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在那天杨雪斌在寝室楼下大喊的风波慢慢过去之后,她就已经原谅他了。有时他不在,老师又有事通知的时候,慕宇就把事情写在便利贴上,然后贴在他桌面上,他回来看到后就会对她说声谢谢。就这样,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缓和,至少不吵架了。
可好景不长,就在圣诞节前几天,晚上下自习课,他们俩一起往寝室走。杨雪斌说:“我昨天晚上手机忘关了,大半夜的就有电话打进来,我还以为是朋友呢,竟然是个外地号码。我估计是骗子,就直接挂掉了。都怪这个破电话把我吵醒了,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晚上从来不关机,但我没设铃声,调的是振动。”慕宇说。
“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手机放哪儿啊?”
“当然是放在枕头边了,否则听不到早上的闹铃可就惨了。”
“以后睡前就关机,要不有辐射,对身体不好。”
慕宇习惯了他以前的粗暴,对于现在的改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听到他说出“对身体不好”这种话,她感觉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在冷得发抖。她只是偷偷瞄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晚上,慕宇还是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到枕边就睡,忘了关机。深夜的时候,慕宇已经睡着了,就听见手机在枕边嗡嗡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着杨雪斌的名字,本来想直接挂掉,可又怕他是真的有事打来,所以就接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杨雪斌就问:“你睡了吗?”
“废话,你有事啊?”
“我都说了让你关机,你是不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杨雪斌那霸道的语气激怒了慕宇,她走过去把自己的枕头放在齐媛头上,齐媛睡得正香突然被一个大枕头盖上当然要反抗,可慕宇却捂住话筒对齐媛说:“别拿开,把耳朵盖上,继续睡。”接着,她就对着话筒说:“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说出一句话来就是圣旨,人人都得听!大半夜没事你打什么电话,吃饱了撑的啊!有神经病就去医院看看,别找我!”还没等杨雪斌回嘴,她就挂了电话,拿回枕头,关机睡觉。齐媛呆呆地看着她,她说:“不关你的事,你睡你的。”直到天明,齐媛和慕宇都没有睡着,不过她们失眠的原因不同。齐媛不仅是被慕宇的突然发威给吓到了,也是看杨雪斌对慕宇如此明目张胆的关心而暗生醋意,心被醋意浸得跟酸菜似的。慕宇则是越想越生气,根本睡不着,以至于第二天上学她一句话都没跟杨雪斌说。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宇和杨雪斌时而吵架时而友好的相处方式在别人眼里,那完全就是“青梅竹马”的代名词,那些暗恋着杨雪斌的小女生背地里揣测着如何使坏,只是平日里的慕宇品学兼优、面若冰霜,她的优点十分明显,想捧她轻而易举,可若是想找到她的软肋下刀子,恐怕是难于上青天。最后她们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制造舆论。
随着升入高二,班里开始实行单人单桌制度,慕宇终于成功摆脱了杨雪斌的束缚。可日子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平静无波,反倒是暗涌翻覆。只要她和杨雪斌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必然招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扫描,最后事情越来越大,惊动了班主任孙瑾瑜。
孙瑾瑜绝对不会允许学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谈恋爱影响学习,所以决定立即找他们两人到办公室谈。先被叫到办公室的是杨雪斌,聪明如他事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老师的时候还嬉皮笑脸地说:“孙姐,叫我有事啊?”
“严肃点,别总没大没小的。”
杨雪斌看老师板着脸,才收敛一些,说:“究竟什么事这么严重啊?您可别吓我。”
“早恋的事,你说严不严重?”
“早恋?班里有人谈恋爱啊,真的假的?”他继续装傻。
“别装了,你和慕宇的事在学校里早就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的。”
“就这事啊?您平时跟我们都像朋友似的,难得严肃一回,还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您有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优点多得数不过来,多少小女生都暗恋我呢,这就是她们造的谣。真是没办法,我实在太受欢迎了,给自己惹了麻烦不说,还让老师您受累,真是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别贫了。这么说,你和慕宇不是在谈恋爱?不许蒙我,否则后果自负。”
“老师英明,当然不是啊,要是说以前我跟她同桌,您担心还情有可原,现在都分开了,想谈也谈不了。不过我这么反过来想了一下,您既然找我过来,是不是就说明您觉得我和她挺般配的啊?”
孙瑾瑜原本就是年轻老师,要是论年龄也不比这些学生大很多,平时跟学生相处就是像朋友一样,现在这么严肃的早恋话题在杨雪斌的一顿乱侃之下变得轻松了不少,她也几乎完全忘了找他来的目的,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要是说学习水平或者智商啊,你们俩确实挺搭的,但是性格上就差很多。慕宇这孩子有点自闭,可你——”看到杨雪斌一脸期待的表情,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你小子在这儿绕我呢,是吧?行了,快点回教室去上自习,别跟我这儿贫了。”
杨雪斌还想听下去,却被孙瑾瑜半推半踢地赶出了办公室。他走了,孙瑾瑜一想起他认真的样子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又让人去教室把慕宇叫过来。很快,慕宇就来了,孙瑾瑜叫她坐下,说:“最近学校里都传你跟杨雪斌谈恋爱的事,是谣传还是真事啊?”
“是吗?我没注意,不太清楚。”慕宇低着头说。
她居然也装傻,是不是两个人提前商量好的啊?孙瑾瑜不禁怀疑,问:“那你到底是不是在跟杨雪斌谈恋爱啊?”
慕宇摇摇头,说:“我平时很少跟别人呆在一起聊天什么的,所以真的不太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散布谣言。可是我能百分之百确定,我跟杨雪斌只是同学。老师,如果仅仅如此就算谈恋爱的话,那也太折磨人了,我宁愿单身一辈子,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慕宇,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不能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看像是齐媛还有杨雪斌,他们平时也没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社交上,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可还是有很多朋友啊。你别太自闭了,平时多跟同学接触接触,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不适应,慢慢地就好了。齐媛和杨雪斌都会帮你的,就从他们开始,一点一点扩大你的朋友圈子。其实你不笨,人也漂亮,只要你愿意,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的。”
慕宇还以为自己会挨骂,可听到的都是宽慰的话,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点了点头。
“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学习吧,我一会儿还要开会。”
慕宇赶紧站起来,说:“老师再见。”
孙瑾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本来要兴师问罪的,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扮演了“知心大姐”的角色,差点没崩溃,不得不暗自感叹:“这两个人真的是天生一对。”
慕宇回到教室之后,想了想孙老师说的话,越想越乱,一头雾水的她自然地把目光转向在她之前被老师叫去的杨雪斌,心里很想问问他到底老师跟他说了什么,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杨雪斌抬头正好截住她犹疑的目光,她立即本能地低下头故做认真学习状,可他似乎没有打算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回到作业,反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直到她的脸红得像西红柿一样,他才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写作业。他们如此异样的反应在别人看来是有特别的深意的,于是谣言传得更加沸沸扬扬,慕宇开始有意识地躲避杨雪斌,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切照旧,甚至还更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