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奚言酷哥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了,同样是冷着一张脸,紫御风给人的感觉是天生的威仪,是高不可攀的神祗,而奚言似乎背负着很多难以言说的苦难,一种保护式的自我封闭。
“我要上山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他驱赶马车在一户农家停下。
“上山,要多久?”这么荒僻的地方,还有陌生的人,让我不踏实。
“天黑前。”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还是跟着他比较有安全感。
“你能爬山?”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我。
“少瞧不起人,你不反对我们就走吧。”说罢,我也跳下了马车。
山路很崎岖,有一些凿过的石阶,但看的出年久失修,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爬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却看到了一幢依山而建的房屋。
斑驳的门面上没有匾额,围墙上布满了杂乱生长的植物,一派萧索破败的样子,我的第一反应是“鬼屋”。
我疑惑地看向奚言,他站在那里出神,许久才抬起手臂轻轻扣了扣门,神情有些反常。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颗白色的头颅,我心突得一跳,反射性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少爷,少爷您可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眯缝的双眼在见到奚言后放出了光彩,背也挺直了起来。
“吴伯,让你担心了。”奚言扶着激动的老人,声音竟透出一丝温暖。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回比往年晚了几日,老奴还担心路上出什么事呢。”吴伯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这。。。这位是?”
“严青。”没有多余的介绍,奚言已经扶着老人进屋了。
无奈地对天空翻翻白眼,明摆着自己被忽略了,不过这座房子还有这个老人到底和他什么关系呀,还叫他少爷,真是好乱啊。
房屋的占地很大,可以想见当年的辉煌,但实在静得出奇,除了我们三个外,看不到一个人影,背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吴伯,设香案。”他来到一处房舍,推开两扇门后,神情凝重。
“少爷,难道?”吴伯闻言,声音竟有些颤抖。
“是。”奚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老人颤颤巍巍地转去了另一间屋子,似乎喜不自胜。
不一会儿,香案香烛等物被抬进了那间房舍,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又插不上手。
“严青,能跟我进来吗?”正想退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奚言出声唤道,口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啊?哦。”傻乎乎地跨进屋子,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了。
这里竟然是一个祠堂一样的地方,整个房间几乎都是牌位,摆放整齐,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祭奠祖宗不奇怪,可是,每个牌位上的死亡时间都在同一天就很渗人了。最高处的两个牌位写着父奚少商,母李氏,而后是叔嫂等等。这。。。这几十个牌位难道是?
我惊愕地朝奚言看去,他似乎在强压内心的激动,然而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十五年前,吴伯带我外出玩耍,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爹和娘,还有所有的人都被杀了。”
“什么?”没想到真的是灭门惨案,难怪他会这样,我的喉咙口也觉得有点酸涩,对他起了万分的同情。
“爹,娘,十五年了,总算上天开眼,大仇得报。”他从腰上解下了一个皮囊,这个袋子在他昏迷的时候我见过,当时觉得柔软得有些毛骨悚然,没敢再碰。
“路途遥远,无法带那三个恶人的首级前来,只能割下他们的耳朵和头皮祭奠你们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望心怀宽慰。”那个皮囊被扔进了火盆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味。
三个恶人?莫非三匹狼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是严青,孩儿的救命恩人。”说着,奚言竟朝我深深一拜,弄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和吴伯祭奠完后,我也上了一柱香聊表心意。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他见到这样的场面,该有多么痛苦啊,缘何会惹来这样的杀身惨祸?
之后,他又独自去了后山,听吴伯讲,当时一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只能将所有骨骸收集在一处建了个大墓,对于为人子女来说,这又是惨事一桩。
“奚言能独自杀掉三个仇人,为什么当时会遭灭门呢?”想必他父亲也很厉害吧,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唉,当年我们老爷好武,喜欢结交身怀绝技的江湖人物,所以那三个人来后,款待周到,想不到却是引狼入室。不过奚家拳并不是很高明的武功,少爷现在的功夫是他失踪后学的。”
“失踪?”还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自打那件事后,少爷整个人都变了,一心要下山拜师学艺,替父母报仇。后来一走就音讯全无,直到三年前才回来。”想起往事,他便唏嘘不已。
“那你们凭什么相认呢?”十几年间小孩的模样应该变化很大。
“玉环呀,呵呵。”老人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话也很多,对我这个陌生人的好奇心不以为意。
“玉环,是不是这个?”我掏出他给我的那个翡翠玉环,递给老人家。
“对,对,怎么在您这儿?”
“哦,他说欠我一条命,要替我完成一个愿望。这东西很贵重吗?”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是奚家的传家信物,想不到少爷能给您。姑娘,您可要好生保管哟。”吴伯忽然别有深意的一笑。
“姑。。。姑娘!老伯您别开玩笑了。”我一下跳了起来,不相信他会看穿我。
“是,是小老儿老眼昏花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公子用餐后早点歇息。”吴伯瞧见奚言走了过来,对我的结结巴巴付之一笑,转身走开了。
吃罢晚饭,见奚言坐在一个石墩上吹风,忍不住走了过去。
“听说你失踪过?”基本上我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不知为何,对于他的故事总想多知道些,也许我把他当作离开夏月后的第一个朋友吧。
“我想拜师,却被骗进了一个杀手组织,受尽非人的训练不说,还没有任何自由,无法查探仇人的踪迹。”那段岁月是他最灰暗的时期,头领总说他资质超常却不够无情,成不了最出色的杀手。
“那后来呢?”原来他真的做过杀手,武打书里非常神秘的职业。
“后来?哼,我的猎物反而剿灭了整个杀手组织,却独独留下了我。”那个总是挂着笑容的男人,翻手覆云间就毁掉了一切。
“哇,这么厉害。你。。。一定很感激他吧。”猎物杀了猎人,这样的人物真想见识一下。
“恩。”奚言的声音很低沉,的确,那个男人让他摆脱了无望的杀手生涯,虽然说过从此以后要对他惟命是从,却给了他充分的自由,得以追查仇人的下落。
原本以他现在的身手,杀那三个人完全可以毫发无伤,可他坚持用奚家拳报仇,才中了毒,受了内伤。但他很高兴,多年的心愿实现得很彻底。
“奚言,如今你大仇得报,往后该多想想开心的事哦,让自己快乐起来父母也会欣慰的。”很希望他的世界里能多一些阳光。
“谢谢你。”奚言忽然冲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如同枯木绽开花朵一般希罕。
“哇,你笑了耶。”我看得一愣一愣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多好看啊,一定会迷倒很多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