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骆炳走了,他本不愿意离去,怎奈,也不能留下。更何况,他又怎么抵得过水若兰的硬扯强拽?
他只能望着桌上的那三碟诱人的点心离去。那眼神,那神情,令楚映雪愕然。
忍不住拿起其中的一块,入口即化,味环口齿。心道:难怪他会那般模样,倘若换作是他,他又怎么忍心离去?
这味道,楚映雪又怎么会尝不出来?不禁赞道“你的手艺,又精进许多。”
“一个人闲下来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有时间去研究。”司徒妙月淡淡的笑道,“若是你能够静下心来,不论做什么事,定有大成。”
楚映雪苦苦一笑,道“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就不会那般简单了。”
“这又何尝不是你寻来的借口呢?”司徒妙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眼神一转,盯着楚映雪的脸颊,半响方才道“其实,那张请柬,并不是我送去给你的。我本不打算给你的,我不想你知道,更不愿你知道。怎奈···有许多事,并不能由武决定···”
楚映雪望着她,望着她脸上浮起的淡淡的痛苦,望着她满脸的无奈,又听着落在耳边她的叹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抚去她面上道道青痕,怎奈,此时的他,实在没有那个勇气。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是那时的他所造?那些伤痛,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拂去?若是他伸出手,只怕他不仅拂不去她的伤痛,只会令她更加的难受。所以,他只伸出手,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的盯着她,望着她。
良久,方才笑了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不该来,但我却不得不来。”
“我知道你一定要回来的,”司徒妙月紧了紧掌心,动容道“你来此,并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我也知道你如此做,定然会十分的痛苦,但是你却一定要来。甚至,你绝不会令我见到你的痛苦,只会让我见到你的欢乐。倘若我的嫁给了他,你也不会让我伤心分毫,只会令你自己伤心。而那伤心,已是我一生也不会见到的。而我,在那时那刻,只会见到你的平静,只会见到你满满的祝福。”眼中猛然滚出一滴热泪,重重的落下,笑道“虽然我见不到你的伤心,但是我能够想象得到,我也能够感受得到···”
“只可惜,我也看不到,更加猜不到。”楚映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够将她们掩饰的很好,隐藏得很好,而我只会见到你的那一张笑脸。因为你不愿我伤心,更不愿我难过。”猛然强笑几声,缓缓道“幸好,此事并没有发生,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想象罢了。”
“但是,你却还是被那些痛苦折磨了好久。”
“不,对我而言,那些痛苦,并不是痛苦。”楚映雪道“这你应该明白的。”
“我明白,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司徒妙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你,那时我就已明白。”目光又一转,盯着楚映雪的眼睛道,“其实在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你我的事,不只是单单的两情相悦就足够。”
“这并不是你的错,”楚映雪道,“你也是没有选择,你也没有办法。毕竟,有些东西,是你我也放不下的。”
司徒妙月苦苦一笑,缓缓道“并不是我不愿放下,而是那时我想不明白,也不知该如何放下。”
她不想叫楚映雪提起此事,忙岔开话题道“他去找你了?”
楚映雪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一定回去找你,”司徒妙月道,“你认为这件事,是因为你。”
“我确实有错。”
“你又有什么错?若是你有错,我的错只会更大。”司徒妙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他一直不懂,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要逃婚,其实这一切,并不是你的原因。不过,却也有你的因素。若不是因为你,有些事,我还想不明白,我也不敢作这样的决定。”
楚映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但是你实在不该来这里。”
“难道你想不明白我为何要来这里吗?”司徒妙月望着楚映雪道,那眼神,仿佛是春风,又仿如炙热的火炉。
“我又怎么会想不明白?”楚映雪道,“只是你如此,牺牲实在太大。”
司徒庙月笑了笑,道“毕竟我以前曾是司徒家的女儿。”
司徒妙月并没有将这句话完全的说出来,但是楚映雪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曾是司徒家的女儿,只要她曾是司徒家的女儿,那么她的一生就不会与普通人一般。即使她想——想去做,亦只是一个想法。即便是此时,此刻,她还是不能做她想做之事,更加不能够按照她的意思去活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毕竟,她曾是司徒家的女儿。
司徒妙月面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痛苦,缓缓道“那几个人虽然并非我亲自动手,但却是因为我而导致了他们的横祸。”
“这也不能怪你,”楚映雪道,“他们应该明白的,只是那时的他们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你。只想着自己,只顾着自己,才会有那样的横祸。”
“但那必定是因为我而起。”
楚映雪轻轻地拭去司徒妙月眼角滚出的泪水,柔声道“你不必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的泪水,亦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可是···可是他们···”
楚映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每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论是怎样的选择,他都必须承担那个选择的后果。”
“也许不是我,他们也就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会有那样的后果。”
“没有你亦会有他人,他们终究会那样。这是他们注定的结果。”楚映雪轻轻的一叹,道“毕竟,他们管不住他们的那一颗心,也管不住他们心底的欲望。”
司徒妙月闻言,不禁轻轻地长叹一声,想要饮一杯茶,却只饮了一杯酒。
毕竟,此时的她,需要酒,多过那杯茶。酒能解她心中的忧伤。
轻纱罩中的灯火,此时正在跳动,似乎满是不安,满是慌乱。
映照在司徒妙月的脸颊之上,仿佛将那一缕不安带到了她的面上,带到了她的眉宇之间,落在了她那娇艳的红唇之上。
烛剪已剪去那不安的火焰,只可惜,那一缕不安,终究还是落在了司徒妙月眉宇之间,深深锁在那一处。
那一缕不安,不知何时又落在了她的心间,在心间一荡,如一股波涛,弥漫她全身。
司徒妙月的手,不禁不安的抖了抖,望向楚映雪目光去也已满是不安,声音亦在微微的抖动“你可知此时的你已处在危险之中?”
楚映雪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轻轻的的摇了摇头道“每一个人都在危险之中,我并不是唯一的一个。你不该为我担心的。”
“但是你的危险与他们不一样。”
“每一个人的危险都不同,但是结果却相同。”楚映雪笑了笑道,“而且,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不会遇到那个结果的。”
司徒妙月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每一个人都会像南宫博清那样?”不禁冷冷的笑道“他那样做,只不过想要表现的他很有君子之风而已,是做给他人看的。那些真正想要杀你的人,并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也绝不会遵照所谓的江湖规矩。”
司徒妙月又饮了一杯酒,缓缓道“此时,想要你的命的人,实在太多。在这个城中,我就知道至少有十几个人想要你的命。”
楚映雪并没有问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何想要他的命。
他不必问,也不必去想原因,因为在江湖之中,想要杀一个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有时,那理由却又令人可笑,却又不能取笑:只因,几乎每一个成名的人,都是如此的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