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楚映雪此时正躺在梁上;幸好,他的反应还算迅速;幸好,翻身的动作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轻松而又拿手的事。
那柄飞刀当然没有射在楚映雪的身上。他只翻了一个身,便躲过了那迅疾的一刀。
只可惜,那房梁实在太窄,他只不过轻轻的翻了一个身,便从梁上掉了下来。
大个子仿佛也算准了这一点,所以见到楚映雪躲过,并未感到失望,而且还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只可惜那笑容有些无情。
就在楚映雪翻身掉下那房梁的时候,大个子的手中又赫然出现了两把刀,也不知那两把刀究竟是从何处取出的。只听两道劲风骤起,直望掉下来的楚映雪而去。
倘若此时的楚映雪在地上,或是他的双脚有借力的地方,躲过这两柄飞刀却也不难。只可惜,他那个翻身的动作实在太快,只一眨眼间,就从梁上掉了下来。而且,并不是翻滚而下,而是头下脚上掉了下来。如此掉下,即便是没有那两柄飞刀,势必也会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即便撞不死,也会撞出一个大窟窿。
楚映雪并没有掉到地上。
此时,他已站在房梁之上,只能够见到他的背,见不到他的面容,不知他的面上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地上的三人,面色大变,满是惊恐与质疑——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亦有些怀疑房梁上的那个影,究竟是不是人,无论是谁见到了这样的画面,都会是如此的反应:
楚映雪再往下掉,在即将完全掉落而下的时候,他的足尖猛然间勾住住了房梁,他下坠的身形顿时顿住。亦就在那一刻,那两柄飞刀已来到他的面前。亦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子猛然间直挺挺的向上翻去。
见到楚映雪如此身法,地上的三人,面上怎会不露出惊恐的神色;更见到其中的一柄飞刀,几乎是贴着楚映雪的头皮而过,不自禁的为他捏了把冷汗,喜悦的神情,却也爬了满脸——只因,他们见到其中的一柄飞刀已笔直的飞入了楚映雪的胸膛。
他们之所以会为了楚映雪捏一把冷汗,许是因为见到他那样的身法,竟是如此的死法,实在有些可惜。
楚映雪,还未在梁上站稳,猛然间自梁上掉了下来——笔直的掉了下来。这一次,依然是头下脚上,而且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太急,几乎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掉了下来。那速度,势必会将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见到楚映雪如此迅速的掉下,三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还未完全呼出的叹息猛然间停顿了下来——卡在了嗓子眼,一时间将脸涨得通红,而他们的喉咙不住的滚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那里卡着一枚鸡蛋——臭鸡蛋。
地上并没有砸出一个大窟窿,只发出了一点声音——极轻极细的声音,像是飘飞在空中的落叶,终于落下的声音。
那并不是落叶落下的声音,而是楚映雪落下时发出的声音。
此时,楚映雪已站在了三人的对面,笑望着三人,右手捏着一柄刀——细小狭长的飞刀,刀锋闪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涨红的面容,猛然间又出现了惊恐与质疑之色,怔怔的望着楚莹雪,似乎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大约只过了一抬手的时间,三人的面色已恢复如常,眼中的惊恐与质疑之色却还未完全的消褪。
那个肉球,终究难以忍耐——天生一副喜言多动的性子,那样的人,总是忍受不了安静,总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无论对任何事,都会产生好奇。
此时,已经来到了楚映雪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盯着他,瞧着他,似乎想要探究探究他究竟是不是人。
那一刻圆圆胖胖的脑袋终于停止了晃动,眼中的光芒却大盛,望着楚映雪,笑嘻嘻的道“你究竟是不是人?”
楚映雪面上亦浮出了如他那样的笑容,亦学着他的样子,望着他那一张胖乎乎的,又非常圆的脸道“你说我是不是人?”
他仿佛被楚映雪的提问难住了,面上不禁露出了深思的神色,眉头也缓缓的挤在了一处,显是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实在太难。
猛然间,那一张胖乎乎的脸爬满了恐惧与不安,,将那一对本就十分圆的眼睛瞪的更加的圆,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满是惊恐的道“你一定不是人,一定是鬼。”似乎他也被自己的这一句言语所提醒,猛然间面上又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抚着掌,笑道“对,你一定是鬼,一定是鬼。”
就在他笑着说出这句的话的时候,他的双掌猛然间攻出,十指如钩,仿如鹰爪。
只可惜,他攻出了十余爪,连楚映雪的衣角也没有碰到。楚映雪,依旧站在他落下的哪个的地方,依旧是笑嘻嘻的瞧着他。只是,此时他面上的笑容更甚。
那肉球快如闪电的十招,竟然连楚映雪的衣角也没有碰到,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露出了那惊恐的神情,向后跃出一步,瞪着眼睛,瞧着楚映雪。半响方才吐出一句话“你果然不是人,果然是鬼。”
楚映雪闻言,不禁板起了脸,瞪着他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人,而是鬼,为何还要出手伤我?”
肉球认真的想了想,猛然间笑了笑,道“因为我还没有打过鬼。”
楚映雪原本板起的脸,此时又浮出一丝怒容,瞪着肉球,冷冷道“我是鬼,你怎么能伤到我?”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肉球笑了笑,道。
猛然间,面上又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又上上下下的瞧了楚映雪一遍,缓缓道“你方才为什么要待在房梁上面,是不是上面非常的好玩?”
楚映雪亦露出了他那样的神情,瞧着他笑道“我不知道,你上去待一待不就知道了?”
那人想了想,猛然抚着掌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但是,他面上的欢喜又迅速的凝结,转而出现了很苦恼的神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可是,那么高,我又怎么能够爬得上去呢?”
“你要你想上去,一定能够想的到。”楚映雪面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良久方道,“一个人,若是想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能够想到法子,若是想要上那房梁,总是会有办法的,有时候,还会使用一些特别,以往不曾有的技能。”
肉球的面上不禁又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抚着掌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不禁又出现了不悦的神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瞪着楚映雪,缓缓道“你的话为什么总是这么的有道理呢?”
“因为有理的话,总是十分的有道理。”
肉球闻言,不禁又怔了怔,满脸的思索,半响方才融化,不禁又开心的笑了,抚着掌笑了而就在他最开心的时候,猛然一跃而起,再一转眼,已经跃上了房梁,在上面欢喜的玩着。
楚映雪的那一句话,仿佛是一句废话,说了如同没有说一般,但是细细一思,却又觉得那一句废话之中,满是言语,仿佛讲了一个世上最难也是最容易的故事。
楚映雪的眼前刚刚消失一张怪脸,突然,又出现了一张更加怪异的脸。脸上的五官并非是长上去的,而是有人不小心点上去的,而且十分的粗心大意,不仅大小不分,就连位置也搞错了,又像是在故意捉弄他,故意点成这个样子一般。
见到这样的一张脸,通常有两种做法:一是远远的逃开,另一种则是指着那样的一张脸,满是好奇的问上一问,甚至还会发出嘲弄的笑声。
楚映雪没有逃开,也没有笑,仿佛根本就没有瞧到他面前两步之遥的那一张怪脸。
“原来是你。”怪脸上的那一对厚厚的双唇动了动,有些惊异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映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忍不住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他们,但是依然不知他们是何人,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识你们。这实在是一件抱歉的事、”
“你不必感到抱歉,”那人道“我们本就是无名的人,你不认识我们,却也正常。”
楚映雪又叹了一口气,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本不该是无名的人。”
“为何不该?”
这为何不该,楚映雪又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的心中猛然想到了许多人——许多本该很有名的人,但却并没有几个识得的人。
楚映雪虽然没有回答,那人却以回答了那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既然有这样的功夫,就不该在江湖之上默默无闻,是吗?”
楚映雪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会如此,总是该有一个原因的。”
那人不禁道“你且猜一猜,我们为何无名?”
“无名的人,一是为了更好的做事,另一种,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我们是这两种的那一种?”
“哪一种都不是。”楚映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那人也不必再问,因为他已在楚映雪脸上看到了答案。
忍不住笑了笑,道“楚映雪果然不愧是楚映雪,真是一个聪明之人。”
楚映雪却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并不是一个聪明人,若是聪明之人,怎会做出愚蠢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那人忍不住道。
楚映雪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回答了他另一个问题“其实,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却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到,你何不告诉我?”
“我可不可以不说?”
“你可以,”那人瞧着楚映雪笑了笑,只可惜他的笑容实在太诡异,也太在太可怕,幸好,他的声音满是温柔,不令人心生恐惧,“我通常会给人选择。”顿了顿,续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什么是最好的选择?楚映雪选择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因为,你的选择,永远也不会是别人心中最好的选择,而且,你无法知道,究竟哪一个选择,才是别人心中想要,令他满意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