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疏收拾好心情,踏出楼时,一眼就看见了候在台阶上的飞舞,乌衣的少女听见脚步声也并未回头,只疏离淡漠道:“师傅让我来接你。”
纵使飞舞态度不善,但长疏却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是以诚心道:“多谢飞舞。”
飞舞听见对方带笑的声音,略有些呆滞,暮色霞光里,一张清秀的脸迅速涨红:“不必客气。”
长疏莞尔,果然如她所料,这个看似冷淡的少女实际上非常单纯善良,趁热打铁试探道:“长疏愚昧,有一事望求解惑。”
飞舞道:“你有话就直说。”
长疏道:“与霜红有关。”
飞舞只是单纯并不笨,心思也算七窍玲珑,沉默片刻,皱眉道:“师傅不让我多说,霜红既然已经没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长疏心中的不安越发剧烈,然而见飞舞一副不想再多谈的模样,也只好暂时作罢。
两人沿途往回走,长疏默默地在心中记下了路,虽说是禁地,却是半分萧瑟也无,几间竹屋,依山傍水,繁花林木郁郁葱葱。
晚饭是在一座小亭里用的,就建在流溪上,除了杨留迟与魏琼华外,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魏琼华简单作了介绍:“这是九叔。”
长疏礼貌地唤了一声“九叔。”
九叔回应她一个憨憨的笑。
菜色多是山味,几盘翠绿清香的野蔬,一味野免肉,一味山鸡肉,魏琼华道:“山野之地,粗茶淡饭,且莫嫌弃才是。”
入口的食物美味可口,风味别致,是从宫里出来后最好的一顿饭菜,没有逃亡,没有防范,没有担惊受怕。
饭毕后,长疏帮忙收拾了碗筷,缝补浆洗是在冷宫中做惯了的事,她一边熟练的擦碗,一边随意道:“姨母,霜红如此珍贵,到底是如何练成的?”
魏琼华打趣道:“怎么疏儿对练药有兴趣?”
长疏对于亲人的打趣有些羞涩赧颜,思考片刻后道:“看飞舞的样子,霜红似乎对她特别重要。”
“飞舞就是个小孩子气性,见不得我将门里的东西使在旁人身上。”魏琼华敷衍两句,岔开话题:“累了一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边姨母来收拾就行了。”
没问出缘因,长疏闷闷不乐,出了厨房后,见天上已有一弯浅月,寒星作陪,情不自禁就走到了祁云肆所在的竹屋前。
门开着一条缝隙,宝珠坐在床前,许是累极,头一点一点正打着瞌睡。
长疏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祁云肆仍在昏睡中,平日里冷傲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浓黑的长睫毛如两把小扇,在睑下折出两片浅影,灯下的男子看起来平静安祥,甚至连身上那袭玄色广袍也仿佛褪去了昔日的冰冷感,泛着浅浅绒绒的光。
长疏突然就想将他脸上的缕花面具摘下来,想知道他究竟生得何等模样,欲望生出的同时,手已经先一步伸了出去。
第一次做这样有失矜持与仪德的事,心砰砰跳动得厉害,手也抖得厉害,粉颊烫得惊人,连手指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灼烫感席卷全身,似乎下一刻整个人就能燃烧起来,内心深处升腾起的慌乱感让她有种夺门逃走的冲动,
矛盾挣扎了半天,仍是一探究竟的欲望占了上风,双手轻颤着落到了冰凉的面具上,慢慢挪开,饱满的额头,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浅色薄唇,一寸一寸,逐渐勾勒出一张完整的脸。
龙章凤姿,无双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