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们在明,那不知是何的东西在暗,虽然不知道那抓破银冥宸衣袂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他们不能因此长久地被困囚在这里不动,他们必须继续往山下走,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平安离开。只是往往天不从人愿,两人继续数着步子向山下原路折返,下一抹气息涌来的时候影子凭着杀手惊人的洞察力与直觉堪堪一躲。
“噗!”
鲜血喷涌而出!
银冥宸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依稀能辨的鲜红色液体顺着衣角滴落下来,渐渐凝集,在阴湿的地上蜿蜒汇集,如同一条可怖鲜红的蠕虫。
影子的血自口中喷出,强大的冲力让他的身体直直地向前倒去,银冥宸堪堪扶住他,拉近的距离,近在咫尺的鲜红,她这才发现他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多了抹诡异的爪印。发黑的抓痕,皮肉早已外翻,血依旧自内里向外汩汩地流着,不时泛出黑色的血沫,伤口处的肉皮似乎也沾染上了黑腐之气,爪印四周变为一片深深的青灰色,仿佛霉变一般,不过多久便有同样青灰色的液体自伤口流露了出来,同样带着腥臭腐烂之气。
“你怎么样?”银冥宸有些娇小的身躯只能勉强扶住身材高大的影子,影子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她的身上,沉重的压力让她几经承受不住,差点跌倒。
“能说话么?”她将影子扶到一棵树下坐着,影子的脸色在黑暗中显现出将死之人般的苍白,银冥宸试着问话,她承认如今的状况下,她确实有些焦急了。影子虽说是司空寂的手下,可是几月来对她也算是照顾有加,她也是有心肺之人,影子对她的照料虽说可能是伴随着监视的以为,可是他的那份认真,她是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了。
向来冷峻的杀手此刻无力地将自身所有的重量都托付给了身后的树木,影子的气息粗重,胸前剧烈地起伏着,嘴巴麻木地大张着,似乎是在大口地呼吸着,却无论呼吸多少次都觉得即将窒息。
“影子!”银冥宸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她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也腾空出来,抚上他的后心,为他顺气。片刻过后,影子的呼吸终于缓和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小……小姐……”努力地开口,说出的话语却已有些断断续续,影子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已经麻木了,不知该如何说话。“快走……危……危险……”
“不用你操心,你别动,我替你先看看伤口。”银冥宸心下虽急,开口却依旧是冷淡而镇定,她轻轻地撕开她送给他的衣袍,原先的爪印已变为黑褐色。
银冥宸看得自己,纤长的素手搭上影子有些虚弱的脉搏,那异常的脉动让她皱眉,“可能是中毒了,我先替你看看要不要削去周边的血肉。”
她看得仔细,洁净的手指丝毫不避讳影子已经有些发臭的伤痕,玉葱般的手指小心地拈起一丝粘腻灰黑的血迹,放在眼前细细地查看。
血液完全失去了本色,这应该是剧毒,可是依照这粘腻之感看来,这毒可能还没有太快地扩散开去,削去血肉,说不定还有用。
银冥宸很是小心,她将影子的伤放在了第一位,因而也忘却了还可能再次出现的危机;她仔细地查看着手下关乎性命的伤口,因而也忽略了背后那暗自汹涌,准备再次袭来的危险。
浓烈的腥臭味再次逼近至鼻尖之下的那一刹那,她猛然惊觉,却为时已晚!
“噗!”
“嗤!”
“小姐!”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影子努力想站起来,却是双腿虚软,毫无力气,情急之下,喊出的声音也变得干裂嘶哑,银冥宸心知两人躲闪已是无望,干脆档身于影子跟前,他已经受了重伤,定是经不起再次的袭击。
冲天的火光,两人似乎是听到了鬼魅嘶吼般刺耳的声音,声音穿过耳膜的那一刹那,仿佛脑中被人扯乱成了一团,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知觉开始消散前的那一刹那,银冥宸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祈奈……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所见是寂死般的黑暗,深沉的色调,幽邃的空间,前后左右都是相同的景致,黑压压的一片,辨不清远近,看不到前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起来,压抑成一团,将她整个裹住,密不透风……
哥哥……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银冥宸觉得自己窒息在了梦中,想要清醒却是徒劳无望。
醒来啊……快点醒来啊……时间不多了……
没用的……别挣扎了……从来就是个错误……
一切终将回到该有的轨道上去……
是谁在说话?
头撕裂般的痛,银冥宸觉得像是有人钻裂了自己的头颅,将左右两半生生扯开,片片击碎……
痛……
恍惚的冰凉的感觉,不知是从何而来,银冥宸觉得那股冰凉似乎是浸入了自己的躯体,安定住了剧烈刺痛的头颅,那清清凉凉的感觉如同一弯清泉,丝丝缕缕地慢慢渗入,浸漫进她的心间,连同那颗不安焦躁的心,似乎都被悄然抚慰了,“宸儿……”
男人清远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意识突然着了魔般被拉了回来,银冥宸勉强地睁开依旧有些沉重的眼眸,模糊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烛光明媚的青竹桌案边,白衣的男子一头墨黑长发披肩及腰,清眸明亮,幽紫深邃的眸子隐匿着浅浅的温柔,眉宇之间见风雅,他的声息显得如此的宁静,微扬的嘴角边,一抹淡如远山的笑驱逐出了一片尘俗,他悠然清远,宛若神祗般剔尽了凡华。
“祈奈?”银冥宸自床上支起身子,真的是他,昏迷前的幻影迷蒙,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原来恍然一梦竟成真,祈奈真的是出关了。回想起两人的初遇与南疆那些几乎无忧的日子,银冥宸突然好奇,为什么祈奈竟会从遥远的南疆跑到中原来。
“身子感觉好些了么?”温柔的眼神,如同凝望着最珍爱的至宝,祈奈温和的手掌轻揉她的发顶,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情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好很多了,是祈奈救我的么?”银冥宸抬头,灰色的眸子对上他的温柔,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了一朵梨涡。
“是,想来看看你。”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她心中的话尚未问出口,祈奈已经率先开口。修长的身影自座上起身,他来到她跟前在床边坐下,宽大的手掌伸向她的额头,极为小心地贴了上去。
“怎么了?”他的眼底有浓浓的担忧,她不由不解,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的心中一凛,“影子呢?我们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