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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遇奇踪孤雏怀志(五)

数日后,蒋旭与村中众猎户砍伐树木,做好棺椁,同王捡一道,将王婆婆葬于村后一山坡之上。王捡待得丧葬之事办完,便披麻带孝,每日为婆婆守陵,已尽最后孝道。

这日天色放晴,碧空如洗。王捡早早起身后,便又来到婆婆坟前守陵。眼见山坡上孤零零一堆新坟,婆婆与自己相隔云泥,想到婆婆去后,世上已再无至亲之人,此后自己将独个生活于这红尘浊世之中,不由得长长悲叹。望着埋葬婆婆那堆黄土,心道:“婆婆独自葬于此地,孤孤单单好不寂寞,却不知先婆婆而去的那位爷爷,会不会从此与婆婆相依相伴?但愿二老能在另一个世界中永不分离!”

这般兀立坟前,正痴痴出神,忽听身后一个娇嫩的声音道:“王捡,又来给你婆婆守坟呢!看我们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王捡蓦然回首,见蒋雪寒身着一身青袄,手中提着竹篮,俏生生立于自己身后。再远处,则是蒋旭与孙氏夫妇二人,也正微笑着慢慢向自己行来。

蒋雪寒来到王捡身前,将手中竹篮放下,娇声道:“爹娘叫我与你做了些吃食,你快乘热吃吧。”一边说,一边从竹篮中端出几样腊脯野味、菜蔬豆腐等物,随后又端出一大碗尚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她将饭和竹筷递至王捡跟前,娇声又道:“你还愣着干嘛,快拿着吃呀。”

王捡接过碗筷,心头一阵感动,向蒋雪寒道:“多谢雪姊姊,多谢蒋叔叔、孙婶婶。”蒋旭见王捡端碗站立,忙说道:“捡儿,你快些吃吧,吃完后蒋叔叔还有要事与你相谈。”

王捡点了点头,见食物诱人,加之也甚感饥饿,便坐于地上独自吃将起来。蒋旭一家三口瞧着王捡食毕,蒋雪寒便将碗筷收拾归一。

蒋旭走到王捡身前坐下,抚着王捡的头缓缓道:“捡儿,如今你婆婆去逝,你年纪尚小,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今日我夫妻至你婆婆坟前,有意收你为义子,你今后便跟着我们生活,从此便是一家人了,不知你可否愿意?”

王捡听闻蒋旭之言,一时内心感激过甚,不由喜下泪来,抬眼望着蒋旭,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孙氏柔声道:“捡儿,你自幼就孝顺懂事,其实我们早已将你视做自家孩儿,况且你婆婆死前,又将你托付与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儿子。”说罢向王捡招招手道:“捡儿,快快过来,拜见你义父义母。”

王捡一听,流着眼泪向蒋旭、孙氏二人磕下头去。蒋旭、孙氏二人呵呵笑着,也甚欣慰。待王捡磕过头后,蒋旭伸手将王捡从地上扶起。王捡噙着泪道:“义父义母对捡儿恩同再造,如此深情厚德,捡儿生生世世也永远不忘。”

蒋旭沉声道:“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还谈什么恩德,今后不许你再说此话。”随后又向蒋雪寒道:“寒儿,你往后可要好生照顾捡儿,你姊弟二人定要相敬相怜,互相扶持,你且不可任性胡闹,欺负捡儿。”

蒋雪寒娇声道:“王捡从小本事就大,我才不敢欺负他呢!”说罢,上前拉住王捡的手,眨眨眼,道:“喂,王捡,你今后本事大了,可不许欺负我噢,知不知道。”

王捡见今日一下有了义父义母,还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姊姊,心中喜悦之情难于言表,听闻蒋雪寒之言,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将头连点。

蒋旭哈哈大笑道:“捡儿是忠厚朴实之人,可不像寒儿你这么精灵古怪,你别尽想些花样逗弄捡儿了。”随后又向王捡道:“捡儿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应当早收悲痛之心,重新振作精神,开始新的生活。如今你有义父义母和你寒姊姊,大家都会尽力照顾帮助于你,村里众人,也都对你甚是喜爱,以你的聪明才智,今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才是。”

王捡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道:“孩儿心中已有打算,待守孝期满,便想至山中拜师学艺,习得些本领,作出一番成就,今后当好生回报义父义母。”

蒋旭闻言一愕,随即说道:“你想到山中学本领,从何而学?”

王捡道:“我之前曾亲眼所见峨眉山中有奇人异士出没,婆婆也曾说山中女尼本事甚大。请问义父,那山中女尼是否真有奇特本领?”

蒋旭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孩子,你既然已亲眼所见,那义父就告知于你无妨,但此事说来话长,你先随义父回到家中,义父再慢慢向你道来。”

随后,王捡同蒋旭、孙氏、蒋雪寒一道返回蒋旭家中。大家坐定,蒋旭见王捡、雪寒二人满脸期待之色,清清嗓子,缓缓说道:“捡儿,当年义父年轻之时,仗着身强力壮,也曾独自一人下山游历,到那江湖之中四方奔走,经历了一段四海为家、随遇而安的生活,遍游过许多的名山大川,也曾遇上不少奇人异事。”

他说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们可知道,在许多名山大川中的一些雄奇险峻、人迹难至之地,常会有高人奇士习武练气。这些高人奇士,也并非全都常年隐居不出,他们也会经常下得山来,做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事。而这些奇人异士当中,更有些人仗着一身本领,聚啸山林,杀人劫货,无恶不作,因俱都身怀绝技,就连朝廷官兵也拿这些人毫无办法,因而这些奇人异士当中,便有了正邪两派之分。”

说到此处,见王捡、蒋雪寒二人听得出神,微微一笑,又道:“就拿这峨眉山来说,山中的一些女尼,就是我所说的习武练气之人。”

王捡听到此处,不由问道:“义父,那我之前所见那一青一白两人,想必也是山中修行之人吧?”

蒋旭答道:“你所见那二人,我猜定也是某处修行的世外高人,他们至这峨眉山中,可能便是寻访同道中人。”

王捡道:“那这两人会不会也在峨眉山中修行呢?”

蒋旭道:“这……义父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又道:“我在此地也居住了三四十年,并未曾见过你所说那一青一白两人。但也曾经见识过山中女尼的神奇武功……”

王捡与雪寒听到此处,同时惊呼出声。蒋雪寒急忙道:“爹爹,爹爹,快讲来听听。”

蒋旭望了两人一眼,续道:“多年前,一次我独自进山捕猎,忽遇大雨,便来到山中一尼庵里避雨。那尼庵主持法名静空,她想必也知晓我是这山下的猎户,见我来到庵中避雨,便叫一位小尼姑给我送来些斋饭。当时我见那雨短时难停,也未客套,将斋饭吃了,随后便坐于殿外屋檐之下静待雨停。只因百无聊赖,便将所背弓箭拿出把玩。那静空师太原本立于尼庵大殿门前观雨,见我不住把玩弓箭,便走上前来,向我说道:‘贫尼见施主对所用长弓甚是喜爱,可否与贫尼瞧瞧?'

我当时心中大感诧异,暗思这老尼姑难不成也喜欢弓箭么?见她伸出手来,不好拒绝,便将弓递出过去。那静空师太将弓拿起翻来覆去瞧了几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有多少山中生灵毙命于此弓之下。‘我一听此言,不由笑道:’想我们这些猎户,平日里就靠打猎维持生济,如说不捕杀这山中生灵,那我们岂不都要饿死了。

那静空师太道:’施主说得也是,弱肉强食,各自均有生存之道。也不能叫这世上之人,都如我们一般禁荤茹斋吧。‘她说完此话,顺手引弓凌空一张,向着庵外一株百年老松的枝叶茂密处虚弹一箭。但见弓弦所指之处,一根拇指粗细的松枝忽然折断,随着风雨坠落地面。我当时见此情形,吓得一跳而起,怔怔瞪着静空师太。那静空师太无意间在我面前显露了这手神奇武功,见我大惊失色,不由低喧一声佛号,将弓还于我后道:’施主,佛门尼庵不便容留男客,请施主待雨停之后速速离去。‘说完此话,便匆匆进殿而去。”

“当时我见那静空老师太瘦小柔弱,貌不惊人,不但轻易就将我所用强弓拉开,并且显露出那般神奇技艺,不用箭而仅弓弦虚弹,也能将树上指头粗细的树枝射落,这等奇妙武功,以前别说瞧见,就连听也未曾听说。唉!如今想来,我仍是对那静空师太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捡听到此处,忍不住向蒋旭问道:“义父,那你为何不去向那静空老师太请教射箭的功夫呢?”

蒋雪寒也道:“对啊对啊,爹爹,那静空老师太有如此本事,为何爹爹你不向她学习?”

蒋旭道:“不是我不想学这本领,而是这些修行异人,根本不会向你我这等平常之人传授绝学。我还曾听说,这山中众女尼也分有派别,叫什么峨眉派。这峨眉派女尼平日里也不收徒弟,好象要等许多年一次的开关授徒之际,方能由门派中一些本领高强之人,下山寻那与佛门有缘,且根骨奇佳、聪慧过人之人收做弟子,并且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弟子!”

王捡听到峨眉派女尼只收女弟子这话,不由得心下暗暗发愁,想到自己早已做好入山学艺的念头,如此一来,以后自己进山拜师,多半会被峨眉派拒之门外。念及于此,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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