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开运二年,契丹铁骑与杜重威领导的北伐军沿滹沱河一带展开激烈的交战,胜负难分。每天无数的大军路过,开往前线,带来五花八门的消息。有人说前线大捷,连克数城,打得契丹狗的落荒而逃,甚至收复幽云十六州也是指日可待。也有的说,我军战败,,弃尸不下万具,那个惨啊,鲜血都把滹沱河染红了!现如今大将军退守阳城,危在旦夕!更有人得知此讯,破口大骂说那人是契丹狗的奸细,痛骂一番后,又痛哭流涕,然后又骂官军无能,欺负老百姓倒是在行,打契丹狗都成软脚虾了。
但那事儿怎么说也是很遥远的地方,和老百姓儿又一个开运通宝的关系么?每天打开门,首先是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打来打去,这日子还是好过的。
偌大的沧州城就是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下,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城里城外,每天总有那么一些光着膀子,穿着短褂的猥琐汉子,穿梭于酒楼茶肆之中,自来熟的和大家混天混地的胡侃一番,待混了熟了的时候,话锋一转,一脸神秘的道:“各位可听说了没有,我们沧州出现了一个少年英雄?”
而好事者却不屑一顾道:“什么啊?不就是那个谁?赵家庄赵老头儿的孙子举旗打契丹狗嘛!老黄历了,听说现在还在为粮饷而发愁呢?”
而挑起话头的汉子嗤笑一声:“孤陋寡闻!”鄙视之情,不言语表。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到底还是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才道:“我可听说了,那赵小哥儿可不是一般人啊!”
“此话怎讲?”
这个汉子见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才一脸神秘的道:“听说,这位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拯救苍生的呢?”
“啊?真的假的?”
见众人都竖起耳朵,这位汉子才得意的道:“城外十里地的城隍庙,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不就是上香的一座破庙嘛。我们都去过好多回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可是亲眼看到了。说来也奇,那门前地面上一直是光秃秃的。可那天突然就那么破土而出了一个石像。你说这稀奇不稀奇?”
那汉子见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接着道:“可更稀奇的是,那佛像脚上还刻着字。字我也不认得,反正据一个老秀才说,是什么天将大乱,上天不忍见生灵涂炭,特派遣一个神君下凡。不正应在那赵家小哥儿身上嘛!”这位主儿一说就是滔滔不绝好几柱香的功夫,言词确确好像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一般。
如此惊天八卦,怎能不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呢。可转头一想,兴许是真的呢?不然那石像怎么会自己蹦出来?那可是数千斤啊,得用什么样的气力才能叫他自己钻出来?不是神迹是什么?
这年头,老百姓最盼望什么?不就是过个安生的日子,把该死的烧杀抢掠的契丹狗给赶跑嘛。况且又是这样的八卦?一时间,整个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当然,不同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情景上演,只不过内容不同罢了。比如说,有人说,那一天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而第二天,赵家老宅的土墙上有蚂蚁排成了一行字。一看不要紧,竟然是“天选之子”!
还有人说,某一天,赵小哥儿正在街上溜达,突然从拐角处儿跳出来个道风道骨的道士,拉着小哥儿的手硬要算命。说什么阁下天庭饱满,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小哥儿以为是个骗子,硬是不允。那道士倒也光棍,说不准不要钱。然后,他一搭小哥儿的,神色大变,以头抢地,口呼:“尊神莫怪!恕老道儿眼拙,不识真身下凡!”那老道儿三叩九拜之后,连钱都不要了,飘然离去。说来也奇,就在那时,那赵小哥儿突然浑身紫气腾腾,金光闪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隐约可见一个玉麒麟浮在头上。
如此这般,不一种种。而事情到底是怎样呢?赵重九真是天选之子吗?
什么天选之子?若是那道人在场的话,肯定要唾一地的唾沫。事情回到数天前。
那天,赵重九和旺财筹粮未果,返回时,旺财就被一道人按住了,口喊:“还我钱来!”
旺财他们亡魂大冒,还以为是哪个被化缘的财主反悔了呢。定睛一瞧,却是好久不见的青云牛鼻子!
说起青云老鼻子,最近混的可惨了。自从被当做采花大盗同党被通缉以来,一直东躲西藏,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心里自然惦记着自己藏下的财宝。好不容易等到风波平息一阵子,趁夜潜回去一摸。娘的,雪白雪白的银子不翼而飞了,就连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不用说,肯定是旺财这个王八蛋把他给卖了!
好辛苦,这才找到旺财,哪里肯松手?一个劲儿的讨要银子。旺财他们哪里有银子啊?这会儿正为粮饷而发愁呢?
不过,旺财上下一打量,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这老鼻子别的本事没有,可忽悠人的功夫不差。再说了,不说会什么土医术,当个保镖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下就忽悠道:“银子,眼下是没有!可俺也不是不还你。眼下有份上好的差事,你做好了。就是十倍的银子也赚回来了。”
那道人这才转怒为喜,忙道:“什么差事比老道骗人还赚钱?”
旺财悠悠道:“没出息!你知道最出名的商人是谁?吕不韦!你瞧,这位怎样?”
吕不韦,因为把宝压在幼年的秦王身上,而成为秦国的丞相,一直被看做是商人的偶像。可眼前这小子和吕不韦有什么关系,你当我老道是那么好骗的?心想这个家伙肯定又是在忽悠他当免费的劳动力呢。斜着眼睛上下衣打量,道:“切~~,你说的是这小子。一看五官就知道是无福无命之象!能成什么气候?”
旺财并不气馁,继续诱惑道:“您那看命的本事我还不知道。我说他成就成。谁知道呢?再说,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要不,你就好生辅助他,等他当官儿,那银子还不滚滚来。到时候少的了你的?”当下,就把他们成军的事情告诉了老道。
而赵重九虽不明白旺财为什么要极力拉拢这个邋遢的道士,但就是再笨也知道和尚道士都不是普通的人。也在一旁帮腔道:“功成后,不光银钱相送,而且还出钱帮您修一座道观!”
这一下,老道动心了。转着眼珠寻思了一会儿。反正目前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不如先和这位混混,好歹也是官着五百人嘛。不会饿着他吧。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旺财一件老家伙上套儿了,立马就指使老东西出力了。也把目前的困境一说,老道儿乐了,这不就是他的老本行吗。忽悠人,谁不会啊!
那石像说白了,就是提前凿好,刻上字,连夜往土里一埋,在放些绿豆黄豆,撒上水,不用几天,就把那石像顶出来了。至于那字,更简单了,涂点蜂蜜在墙上,自然会引来蚂蚁。至于那金光,是一种香料在阳光下产生的折射效果而已。这个在后世烂了不能再烂的小花招,这个时代的人们哪里知道啊。
三人成虎,就这样顺便花点小钱雇几个好事者一说,整个城里都知道了。甚至更遥远的地方都有人赶来看稀奇。
不用说,烧冷灶这个道理大家都晓得。再说了,趁人家没发迹之前送礼,可比别人当官后巴结要好的多。至于成不成功那是另一嘛事,投资嘛,反正也没多少。那粮草,现在再也不用拔着两条腿儿,四处求爹爹告奶奶了。自然有人大车小车的从赵家庄送。说不定真能博一个大的!嘿,你不收还真不行啊。盛情难却嘛。
至于那高扒皮,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整夜都睡不着觉。肠子都悔青了,暗恼道我怎么那么糊涂,得罪了天上的神仙。要是有一日,他发迹了。记着这个仇恨,那可咋办?也连夜备了千两白银和数车粮草,巴巴的送了过去。这老小子甚至还送了几对丫鬟,说是给铺床叠被的。这副意图,大家自然是晓得的,一边心中暗暗鄙视这个家伙无耻,一面又赶紧派人私下打听,这个赵小哥儿可曾婚配?我有一女,年方十五,端庄贤淑,正是良配啊!得知定亲后,才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