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得知锦彦的情况便同夏莫莫一道朝金吾宫赶去,半路却是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海棠姐姐?”
“我去又是作什么呢?”
夏莫莫忙回道:“二殿下恐真是喜欢你呢,你去看看也好啊!”
海棠摇头道:“不,殿下不喜欢我。”
夏莫莫只道是海棠害羞,便又说道:“不管是不是,殿下唤过你的名字呢,想必他是想见你的。再说……”夏莫莫低声道:“他变成这样,也是我……看在我的面子上……”
海棠心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见面,却见夏莫莫一脸恳求之色,只得无奈道,“好吧,我们便一同去看看他。”
再到金吾宫时,天帝与天后已然离去,云碧开了门,夏莫莫同海棠一进去,一股中草药味儿便扑鼻而来。
“殿下,海棠和杜鹃仙子来了!”
夏莫莫见靠在榻上的人,只着一白色中衣,乌黑的头发肆意散乱着,苍白无色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平日惯有风流笑意,便扑了过去,苦脸哀哉道:“二殿,下小仙来晚啦!”
云碧正要端碗,继续给锦彦喂药,却不觉双手一抖,险些将汤药洒出来。锦彦呛住,收回盯着海棠看的目光,笑道:“你这株杜鹃花,本君还活得好好的呢!”
夏莫莫白了他一眼道:“既然还能笑得出来,小仙可是担心了好久。”她又拉了拉站在一旁海棠的衣角,希望她能说几句话。
海棠一直未作言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未像此时这样不知所措过,瞧见云碧正准备往锦彦嘴里送汤药,便强作淡然道:“殿下要好好休养,还是先喝药吧!”
锦彦方才还有几分活泼生气的眼睛,顿时黯然了许多,对夏莫莫和云碧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君想同海棠单独聊聊。”
夏莫莫侧头看了海棠一眼,知道她心中是不愿此时与锦彦单独呆着的,便说道:“海棠姐姐说的对,殿下还是先喝药吧。”
云碧也附和道:“是啊,殿下,这药都快凉了。”
锦彦摇摇头,“就现在。”
夏莫莫和云碧无奈,只得先出去,夏莫莫悄悄拍了拍海棠的手,却发现她的手甚是冰凉。
门被带上了,海棠本以为单独跟锦彦带着一块儿,她会更无措,而此时,心中却平静起来。整个卧室里,也一如的平静,只有药味儿更加浓烈清晰。
海棠抬眼望着锦彦,是了,她方才一直未曾抬眼看过锦彦。见他唇边还站着一滴淡淡琥珀色的汤药汁水,海棠自然地坐在了榻边,端起碗,舀了一勺汤药,喂到了锦彦嘴边。
锦彦一如既往定定地盯着海棠,却是不肯张口,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海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海棠微微一颤,缩回手去,却被锦彦一把抓住,真巧,那正是被锦彦抓过一晚的那只手。海棠微微垂眼,用另一只手将碗放回了原处。
“海棠,你摇头做什么?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做个你喜欢的人。虽则,虽则这次我没能做个英雄……”
她抬眼看着锦彦,他眉间隐隐,双目却是明亮有神。
“海棠,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殿下,我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锦彦眉头微皱,反驳道:“我怎会不知?自己的心,自己怎会不知呢?”
海棠摇头,“殿下,有时候心也会被自己蒙蔽的。殿下可还记得,那日清晨,殿下在竹屋醒来,问我你昨夜是否做了什么吗?”
锦彦不解海棠的用意,但他确实记得那天,他也常常回想起那天,便回道:“我记得,你说我睡得很是安稳。”
海棠苦笑:“不,殿下,海棠骗了你。殿下那一夜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殿下紧紧抓着海棠的手,唤了一夜‘霂雪’。”
锦彦倒吸一口气,眸中有几分破碎,抓住海棠的手,气力也弱了几分。
海棠继续淡淡说道:“你看,我们总是看不清自己的真心的。殿下,你把我院中的海棠花认作了梨花,可它终究不是梨花。就像我,我终究不是霂雪仙子,殿下也莫要将我当做了霂雪仙子。”
“我……本君……”
海棠浅浅一笑,缓缓拂开锦彦的手,抽出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前,做个嘘的动作,“殿下,好好休息吧!”
海棠起身,拂袖往外慢慢走去,明明都说清楚了,可为什么,心底深处却并不觉得那么释然呢,反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几分难受,几分沉重。她脑海中,那天夜里锦彦熟睡的面庞,那眼角边的泪痣,那轻轻的呼吸声,竟然越来越清晰了。
锦彦呆呆靠在榻上,望着海棠离去的背影,只觉在光与影的映衬中,那背影又是淡然寂静的,直到海棠的身影随着那从门缝细碎而入的光线一道消失,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喃喃吐道:“我,真的没看清自己的心吗?”
夏莫莫见得海棠出来,脸色竟是难看无比,她一把握住海棠的手,“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海棠摇摇,挤出一丝笑意,“没有。”
夏莫莫有些急了,她突然后悔起自己拽着海棠来,“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脸色!他要是欺负你了,就算他是受伤了,我也要去……”她要去怎么样?坦白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能拿锦彦怎么办。
夏莫莫咬咬牙,“你等着!”说罢便转身就想找锦彦说理。
云碧看不下去了,忙拉住了夏莫莫,“哎呀,殿下怎么可能欺负海棠呢?你别瞎参合了!”
海棠心中暗暗叹气,她又复了往日的温婉笑意,道:“我说了,没事儿。”
她又拉了夏莫莫的手,笑道:“走吧,我们回去,让殿下好好休息。”
夏莫莫半信半疑,“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