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晨我早早地就醒来了,这段时间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总是做梦,而且是几乎相同的梦,梦见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的色调,我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突然刮起一阵巨风,我被风卷起来,而后那阵巨风又突然停止,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它是一个无法抵抗的漩涡,而这个漩涡从过去到现在一直跟随着我,甩也甩不掉。我说新月傻,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比她更傻,在得到重生以后,我还以为我会快乐,我会让自己从撕裂般地痛苦中蜕变出来,可是我没有,而是被推进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洞穴,他们说它叫生活,也叫生存。
我今天的任务还是要出去找工作,妈妈的病是需要钱来维持的,于是我每天四处面试,我想找一份合适度高一点的,能长年累月干下去的工作。
从那个高层的写字楼里面试出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是那样悲哀,那些去面试的男男女女,他们的学历不是大本就是大专,只有自己连高中的文凭都没混下来。可悲,我摸摸自己光滑的小脸蛋,看来面对生活,知识和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你跑到这么高的楼上干什么去了?该不会是去玩电梯吧?”
耳边传来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我已经想到是谁了,只有他说起话来才会这么噎人,他从小是吃鱼刺长大的,每天被鱼刺卡住喉咙,再吃东西的时候就会噎住,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习惯,不管干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卡”和“噎”。
“这个写字楼里安装了一部新电梯,而且超级好玩,当你上电梯的时候它会说现在带你上天堂,等你下电梯的时候它又会说现在带你去下地狱,好玩吧?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啥人啥对待,跟他这样的人说话,就得把自己淑女的身份收起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起来不错,这样吧你陪我一起去。”王凯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写字楼里冲。
“放开我,你疯了。”我用力挣开他的手。
“我就是疯也是被你吓疯的。”王凯很大声地说。
他真是莫名其妙,于是我说:“你是疯子只能说明你先天有缺陷,或是后天受过刺激,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凯咬牙切齿地说。
“说来听听。”
“都是你那天玩自杀把我吓的,你说你这个小妖精,你一天放着好日子不过,你非要去胡扯,扯够了扯得不爽了就干脆自杀,你死了不要紧,别人会怎么想,还以为我做生意挣了几个臭钱就要甩掉糟糠之妻呢。”
王凯越说越来劲,他先是用手指着我说,可能是后来发现这样还不过瘾,他居然抓住了我的脖领子,一边说还一边摇晃着我的肩膀,晃得我头直晕
“你今天必须要跟我回家,回家去过日子,孩子天天哭着找你,你让我怎么办?”
天呐,他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呀?这是哪跟哪呀?太荒唐、太不靠谱了。
“放开我,王凯你真是疯了!”
“废话,老婆跑了我能不疯吗?你问问过路的这些男人,谁的老婆跑了谁不被气疯啊。”
我们的争吵引来了围观,人数还真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只是默默地旁观着,有的在一边小声议论,还有的干脆用手机对准我们,把这精彩的一幕拍摄下来了,他们一定都以为这真的是夫妻闹家政,一定也以为我是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天呐,我这才意识到慌乱和害怕,我匆忙看了看围观的路人,我生怕他们中间站着我的熟人,这事要是被熟人看到传了出去,那我就真的要成了新闻人物了。妈妈给人家当小三,还生了孩子,女儿现在跟人家结了婚又在外面扯淡,这些话传出去,那我和妈妈组成的家庭岂不是成了“偷人家族”。
“王凯你要干什么?”我急得哭出来,“我求求你不要乱说了,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就真的活不成了,要是被熟人看到了我还怎么做人?”
看到我哭得那么伤心王凯这才停止了胡闹,他说:“真哭了,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说的倒轻松,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你看看这么多人都来围观我们。”
王凯这时也意识了这个玩笑开得的确有些太过份了,他看看围观的人群,然后对他们说:“散了吧,我和她是开玩笑的,她不是我老婆,我也不是她老公,我们俩更没有孩子,就是开了个玩笑,真的,真的。”
他的这番话让我听了更加生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吗?天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让我遇到他?他不会是当初救了我,现在又想亲手杀死我吧?
“我求求你别说话了,闭上你的嘴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现在撞墙而死,你就把你的嘴闭上,什么都不要说了。”
“恩恩。”王凯点点头。
围观的人们逐渐散去,我抹了一把眼泪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王凯一直在身后跟着我,他说:“对不起,只要你不去撞墙,你让我怎么样都行。”
我刚要说我要让你从我眼前消失,可是就在这时我接到了姥姥打来的电话。
“璐璐,你快点来医院,你妈妈突然晕倒了,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什么?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下,像开了闸了洪水一样一泻千里,止也止不住。怎么会是这样?妈妈,妈妈,您要挺住,您一定要挺住!
我站在马路边想要打车,可是这个时间段正是交通的高峰期,我足足了等了十分钟也没有一辆出租车是空的。
我急了,我知道这个时候时间是个什么东西,它是残忍的,哪怕我晚到一分钟说不定妈妈就会……
“停车,停车!”
我哭得昏天暗地,为了节省时间我准备要跑到医院去,我拔腿刚起步却被王凯一把拽住。
他说:“你是不是有急事?我送你,车就停那儿了。”
他指了指路边的停车位,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他的那辆汽车。
“快上车。”
车门在我眼前打开,我本想推脱,可是这样刻不容缓的时候又不允许我把面子摆在首位,我跳上去,告诉他:“去二院。”
在车上我一直哭个不停,我生怕刚才耽误的时间会成为我和妈妈的永别,如果真的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快点,快点,求求你开快点。”
王凯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想躲,可是又怕这样会影响他开车,当前的任务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不然……万一……
终于到了二院,我顾不得跟王凯说谢谢就勿忙跳下车,往医院的急救室跑去。妈妈我来了,您一定要等我,一定要坚持住,女儿来为您助威了,和您一起挺过这个难关。
“我妈呢?”急救室门口我看到哭红了眼睛的姥姥和二姨,我像疯了一样抓住姥姥的肩膀问:“我妈没事吧?”
二姨哭着告诉我,“你妈在里面抢救。”
“医生怎么说?”我松开姥姥又抓住了二姨的肩膀。
“医生说……”二姨突然停住,她只是看着我,泪如雨下。
我的世界塌方了,我跌跌撞撞扑到急救室的大门上,这时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疯狂地砸着急救室的大门,“我要看我妈,我要看我妈!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时一个医生走出来,看到我发神精的样子,他生气地说:“不要在这里喧哗,里面正在抢救。”停了一下他又问:“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你们先去把她的医药费交上,呆会抢救结束病人是需要住院的。”
“交多少?”我哭着问。
“先交五万吧。”
我突然眼前一黑站不住了,我想要找个依靠,却发现我周围的空间大得无边,竟没有一个支点。五万,这真是个天文数字,就算现在让我去卖血,我都不能这么快就找到地方卖。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去交。”
是王凯的声音,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真的是王凯,此时我看到的是他的背影,他正大步流星地往交费处走去。
急救室的门“哗”地打开了,我看到妈妈躺在病人专用的推车上,她闭着眼睛,手上打着点滴,我确定她是活着的,因为死去的病人都是被蒙着脸出来的。
“医生,我妈她没事吧?”
医生说:“暂时脱离了危险,病人的住院费用去交了吗?”
“交完了。”王凯举着交款收据大声地说。
我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