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下,月上树梢。茶花烂漫的亭阁里,映着几个人影,细细辨之,还能听到娇声细语。
“却见那何足道说,昆仑三圣,昆仑三圣何足道,那便是我……”这慕容复也算是断更的祖宗级了,一本《神雕侠女》断断续续的说了十多年,终于将近尾声了。
说道这里,忽然听到什么声音,慕容复迅速站了起来,说了句“有人。”话语未落,人已经蹿入凉亭边的树林。几个嬷嬷迅速,往斜前方踏了一步,却是拦在了王夫人和王语嫣身前,掰开了姿势。
这番动作在慕容复面前注定是要白费了,没看到王夫人母女和阿朱阿碧两个丫头都稳稳当当坐在那里,没动一步嘛!
也没听见什么打斗声,不到一会,就看见慕容复提着两个蒙面人跃出树林。
慕容复把蒙面人往地上一丢。这两人身体僵硬面带诧色,显然短短一刹那就被慕容复给擒下点中了穴道。
“想来江湖上已是记不得我慕容复这一号人物了,居然敢有人在曼陀山庄犯事。”慕容复随手挑起了蒙面的纱罩。
纱罩后,一个是美貌少女,眼中涌出两行泪水,却恶狠狠地瞪着慕容复,只恨不得将他用目光杀死。另一个却是一位********,容貌和那少女有几分相似,眼神中带着几分戾气瞪着慕容复。
这场景让慕容复隐约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应该知道却又想不起来。
王夫人几人已经从凉亭中走了出来。山庄周围负责守卫的嬷嬷和丫鬟也奔了过来。
慕容复转过身来,看着那少女缓缓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曼佗山庄干什么?”
“我们是来报仇的!”少女恶狠狠地说道。
“报仇?我慕容复自出道以来,杀人不少,不知二位与我慕容家有何仇怨?”慕容复坦然问道。
“你家姓慕容?不姓王?哦,那我们找的不是你家的人。”美妇回答。
慕容复有些奇怪:若是一般人,听到慕容复的名字多少要有些惊讶,可是这两个外地口音的人却似乎从来没听说过慕容复,反而在意的是和江湖没多少关系的王家。不知又与舅妈有甚仇恨,如是大仇大恨说不得今天就要痛下杀手了。
虽是这般想的,慕容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意问道,“哦,你们要找王家的人报仇?”
“罢了,既然你不是王家之人,说了也无妨。”
只见领头的妇人缓缓说道,“我们师徒这次是来杀一名姓王的女子的。此人和另外一女子毁了我一生,十七年前她嫁入苏州王家改从夫姓,我这次前来找的就是她。”
姓王的女子,难道指的是舅妈?和另一女子毁了她一生?等等,毁了一生!
慕容复愣了一下,脑中电光一闪,那么这师徒二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若没有别的苏州王家,妾身就是二位要找的人。”王夫人有些奇怪:“妾身和二位素不相识,这害你一生又从何谈起?”
“你就是王家女?”中年妇人听得王夫人说话,把目光移了过来,却好似受了惊吓一样,尖声道“不可能,不可能,那王家女子与我年龄相若,怎可能这么年轻?”
妇人的这般话语倒是让王夫人心里有些高兴,这《小无相功》真是没有练错,青春常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尤其是让一个同年的女人惊慌失措,这种感觉就更加妙极了。
“哈哈,原来如此!”慕容复哈哈大笑,指着这师徒二人接口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一位就是修罗刀秦红棉,而这一位就是她的女儿木婉清。”
二女脸色同时剧变。
秦红棉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而木婉清却有些迷糊,心思单纯的她张口说道:“你这人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师父叫幽谷客,不叫秦红棉,而且我父母早就死了。嗯,你定是胡乱猜出来的,猜出了我的名字,却猜错了师父的身份。”
慕容复并不接话转过身来,对着秦红棉说道:“秦前辈,你说说看吧,我刚才的话是对是错。”
木婉清转过头,却见秦红棉眼中流泪,目光复杂的望着木婉清微微颔首。难道师父真的是自己的妈妈?这时木婉清心里一片空白,一会想到我有母亲了,一会又想到师父怎会是我母亲呢?
王夫人听到秦红棉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一惊。
她想到了十五年前慕容复给她说过的那些人,接着想起那个已经记不起面目快要遗忘掉的男人,对了那个男人好像叫段正淳。
如今她对秦红棉毫无恨意,相反她反而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静默了好一会,王夫人暮然,叹了口气,说道:“复儿,解了她们的穴道吧。这位姐姐也是个苦命的人。”说罢,转身走入凉亭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月光下银波点点的湖面。
慕容复手指虚点,秦红棉母女二人但觉一麻,封住的穴道已被慕容复隔空解开了。隔空解穴二女第一次见识到。先前在树林里因为光线昏暗,两人还没看清慕容复的出手就已经受制于人,秦红棉还不知所以然,此刻才发现这人的武功是高得绝顶。
慕容复见王夫人又开始回忆过去,心里不大舒服,却也知道,王夫人即使早已解开了心结,此时听到旧人消息,也是会受到影响的。所以,待得母女两人的解开穴道以后,慕容复也不管她们,领着表妹跟着王夫人进了凉亭。由于先前的忙乱,食盒和琴都还留在亭子中没有被带走。
王夫人将桌面上的七弦琴摆正,调了下音,张口唱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慕容复知道舅妈被秦红棉母女勾起了往事,也不说话,将食盒中准备的酒取了出来,一个人自斟自饮。
慕容复的酒量很小,喝的酒也是质地纯绵,他练得是道家功夫,最重养气,故而此时自饮自酌,也是一番风味,就起码王语嫣打小就爱看表哥小饮。
这时秦红棉和女儿走进亭中。那木婉清心智单纯,还未经情事,只觉得这首曲词悲凉凉惨西西的,不太喜欢。
可那秦红棉却是过来人,这一曲字字句句都唱到了她的心里。此时,琴声一变,不复先前激昂之态,听得王夫人又开口唱道: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漫篸绿丝丛,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山泉散漫绕街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红罗著压逐时新,吉了花纱嫩麴尘,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纰缦最宜人。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歌声复归平淡。
一曲终了,秦红棉已经是泪流满面。
然而此刻,王夫人却是古怪之极,眼角晶莹,却是目光平淡地望着湖面,什么话也不说。
好一会,只听得王夫人说道,“姐姐还是回去吧,是要继续报仇还是找寻那人,都和妹子没有什的关系!妹子,是王家人,与姐姐和那人是没有关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