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人多，苏念真略略向后退了退，身后装有按车铃装置的铁柱子烙得她后背有些生痛。她讷讷地说道：“你刚才说的燕子是谁啊？”
“嗯？燕子……”林申昊的脸色发青，叹了一口气，“是我堂哥的亲妹妹，她去世了……”
“哦……”想到刚才林栎一家人骤变的神色，这个叫燕子的女孩子是他们永远的伤痛吧。苏念真没有追问下去，打听私事不是好习惯，毕竟揭开别人的伤疤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林申昊也没有再说下去，他静静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心猿意马地想着一辈子跟身边的女孩子在一起的生活。
学校里环境优美，常绿灌木被园艺工人修剪出固定整齐的形状，整洁干净的道路上不时有人走过。不同的学区之间有一段距离，离得远些的同学提前出门去上课，也有人提早准备好自行车方便出行。
特别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倒不象坐着普普通通的自行车，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带着女生一路欢快地驶过，简直就象骑着勇闯千军万马的汗血宝马在辽阔的草原上晃来晃去。他们毫不吝啬地炫耀着热血青春，还有那象枝头怒放的鲜花一样，是无法掩饰的甜甜蜜蜜的爱情。
由于所学的专业不同，学计算机的林申昊准备去图书馆温一下书，应付下午的考试。送苏念真去女生宿舍后，他不得不独自走开。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苏念真也来图书馆找资料。碰巧相遇的俩人相视而笑，在靠窗的位置对面而坐，安安静静地翻看各自的书籍。
周围看书的学生们偶有几句细语，不时能听到细碎的翻书声。窗外的光线投射到每个人身上，交织着斑斑驳驳、明明暗暗的光影，形成生动明快的油画画面。宽敞的室内，灵动的手指不时在薄脆的纸张间轻轻的跳跃，演奏着一首清越而悠远的曲调。
中午吃饭时，林申昊接到林栎的电话。他让苏念真有空去玩，顺便取回东西。苏念真困惑良久，想不起漏了什么在别人家里。
原来是林栎的母亲在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发夹。她见过苏念真戴着同款发夹，猜想是小姑娘不小心落下的。她让儿子打电话告诉苏姑娘，让她下次来玩时顺便取回家。
苏念真摸了摸柔顺的头发，这才想起那天确实戴着一个发夹。有次跟初中同学上街闲逛时，她一眼就相中那对茶底色红黑格纹相间的布艺发夹。初中同学取笑她老土，她觉得喜欢就是喜欢。晚上临睡前取了下来，第二天醒来后就忘了戴。她为丢三落四的行为觉得羞愧，不安地说：“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改天你帮我带回来就行了。”
林申昊揉了揉她刚才摸过的发丝，侧过头看着她微红的脸蛋，他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了，有空去玩玩吧。其实是林栎的父母想见你啦，两个老人家跟你有缘吧。”
苏念真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不自在地轻微晃动一下身子。她不动声色地将头移开林栎那只手的势力范围，嘴里喃喃地低语：“可是……”
“燕子不在了，他们当你是女儿一样喜欢……”发觉女子的眼神游移，林申昊的手有些僵在半空中，他的眼神里有些呆滞。
“小真！”一把副有磁性的男中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林申昊侧头一看，是朗诵会上念过叶芝诗词的那个中年男人。想到这是苏念真的导师，他有些闷闷不乐地说：“乔老师，这么巧啊！”
“哦，是啊。林申昊，你在陪小真吃饭啊？说起来，好几次的诗歌朗诵会，你都有参加，有没有兴趣加入呢？”乔硕正保持着身为老师的谦谦有礼，温和地跟身边的学生打招呼后坐了下来。
对诗歌朗诵兴致缺缺，林申昊随口说：“先看看再说吧。”
“这样啊，也好。”乔硕正向林申昊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身边的苏念真说起下次朗诵会的安排。
看到苏念真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乔硕正，林申昊就觉得不开心。这个老师真是不知好歹，大庭广众之下硬要坐过来。不过，人家在正而八经地说正事，要赶人家走就显得太小鸡肝肠了些……
吃过饭，苏念真跟着导师走了，还叫了两个女同学一起去整理一些资料。落单的林申昊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乔硕正高大挺直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影，他才怏怏不乐地回宿舍。舍友们一见到他，就打听他是不是顺利追到苏念真了，这让林申昊下定决心再加把劲。
周六上午，苏念真就被林申昊堵在宿舍楼下，非要叫她过去林家吃饭。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男子诚意邀请，她拗不过不得不跟着他去。
事后，乔硕正问过她，是不是真的不能拒绝，还是不愿意拒绝。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到答案，也许真的是因为太寂寞了。尤其是宿舍里的人都走光，空荡荡得让她心里发慌。她从小到大都不愿意跟不够熟悉的人外出，唯独对林申昊做出了例外。而且，还不止一次。
去到林家，林栎去上班，林栎的父亲也刚好有事出去了。林栎的母亲一见到她，依然很热情，还提醒她去房间里拿回发夹。
看到桌面上的那个蝴蝶形布艺发夹，苏念真就伸手去拿。窗外的风吹开纱窗，柔和的光线投进屋内。迎面而来的景物，让她眼前一亮。
高高的枝头上，象喇叭一样张开小嘴的白花低垂着头。层层叠叠的花束散发着丰收的喜悦，纷纷吐露着花里的斑斓。几乎光溜溜的枝干上叶片不多，零星长出呈心状的卵圆形叶片。树干不粗，象白杨树一样笔直笔直的挺立。树的枝叶花丛中，两只绿背白肚的鸟儿相互对望。累累花束下，一只鸟儿不时唱出婉转的曲调，另一只鸟儿清脆的应和着，有点象在进行浪漫的山歌对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