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多年行伍经验的柳玄青,即使遇到了这种惊变,要想一下子冷静下来,要想一下子接受这种事实,定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不是有伤在身,若不是这些日子袁紫烟一直在悉心照顾着他,若不是秦婆一直在帮他们出去采药,柳玄青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柳玄青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么也就必然要赶紧适应这里。
也只有赶紧适应这里,搜集更多的信息,才能够有机会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大隋开皇十五年,这也就是晋王杨广南征后陈得胜还朝不久。
历史上,再过五年,晋王杨广,就会登基,也就是遗臭万年的隋炀帝。
历史上,隋朝的终结,也正是在杨广手中。
从袁紫烟的嘴中,柳玄青居然听到,关于晋王杨广的事情,似乎与自己所知的,大相径庭。
历史上的杨广,臭名昭著的隋炀帝,是何等的昏庸,是何等的残暴。
可是,从袁紫烟的嘴中,此时的杨广居然威望极高,不但勤于政事,深得隋主杨坚的赏识。
想到这里,柳玄青不由得有些懊悔了,若是知道自己要来这个世界,为何不先多查询一些资料呢,这样不是就更加容易掌控了,美女,猛将,金手指……
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自己终究还是带着从评书上听到过的对隋朝的那一知半解,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刚刚一开始,似乎最为郁闷的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物隋炀帝杨广,居然会和自己知道的全然不一样。
而更为重要的是,平定后陈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这几年来,更是和越国公一道平定了江南高智慧的叛乱,甚至还领兵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西边突厥的进攻。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却难,此时的隋主杨坚,年事已高,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更是对一些前朝余党十分苛刻严厉。
皇帝如此,下面的人也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自然也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冤假错案,许多人为了领功,居然拿百姓的头颅去充当叛贼邀功请赏,朝廷自然也就越来越不得人心了。
晋王的名声越来越显赫,皇上的名声却越来越差。
可是秦婆想法却不一样。
不过,杨坚和杨广父子如何,秦婆并不是十分关心,同更为关心的是,如今在此平平安安地过完自己的后半辈子,她更为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生意能够顺顺当当,平安归来。
秦婆,毕竟是北齐遗孤,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将柳玄青等人藏下来却不愿意献给州府的原因。
虽然,北齐已成过去,可是有些血性的东西,终究是不会改变的。
一斧头劈下去,木桩上的一段干柴应声被劈成两半,一身粗衣柳玄青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死,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一百次了,整整一百次了,自己终于可以做到再也不会劈歪了。
“相公,累坏了吧,来,喝碗水吧。”袁紫烟笑吟吟地走了上来,递过一碗水道。
虽然,柳玄青和袁紫烟并没有夫妻之实,可是却有了夫妻之名,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们同住一屋,他们是一对夫妻。
而且,不再穿着道姑装的袁紫烟,此时将发髻盘在头上,一身粗布衣裳,倒是与柳玄青极为般配。
咧嘴朝袁紫烟笑了笑,柳玄青接过她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相公,你看,这衣服都弄破了。”袁紫烟指着柳玄青的外裳袖口道“相公,你脱下来,妾身帮你缝缝吧。”
没有过多的推辞,柳玄青十分爽快地脱下了外裳,任由袁紫烟拿到里屋缝补去了。
实话说,柳玄青倒是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
由于秦行卖马,生意一直还不错,秦家的生活还不算很拮据,秦行一直在外奔波,秦婆一人在家孤苦寂寞,此时有了柳玄青和袁紫烟二人陪伴,而柳玄青为人勤快,伤好之后总是挑上了许多重活,秦婆自然也就高兴,好吃好喝待着,生活一直不错。
不穿道姑装的袁紫烟,倒是显得更为漂亮,更为妩媚了。
有如此美女相伴,柳玄青又怎么会觉得不好呢?
而且,袁紫烟对自己的情谊,柳玄青就是个傻子,那都可以看的出来,虽然同睡在一张床上,二人从来没有再做过过分的事情,可是柳玄青知道,只要自己提出来,袁紫烟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是不久自己回去了,回到自己的世界,袁紫烟又该何去何从呢?
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对妇女思想毒害的历史,柳玄青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还有不久前的灵女那一出。
在现代社会中,若是有这么一个尤物在身边,柳玄青觉得,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先吃了再说,可是真正到了今天,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就因为穿越,自己真的在变化了吗?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年尾。
宇文述随晋王又一次大败******,隋主杨坚大为高兴。
宇文从及之死,已然过了数月之久,可是找遍了整个隋朝大地,宇文述都没有能够找到玉面阎王的下落。
或许,宇文述觉得自己亏欠着宇文仇这位兄弟,就是在这个时候,为他在京中谋了一个职位。
一个得道,鸡犬升天,宇文仇自然也是如此,虽然在京城,晋王府右庶子不过是个小官罢了,可是能够在晋王面前效力,这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尤其是,宇文仇曾经听说过宇文述对自己的话,自然更加坚信自己是前途无量了。
对自己的追查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严格,又想到那通缉榜文上的面容倒是与现在的自己有些差距了,柳玄青的胆子也就更大了起来。
想着袁紫烟半年来跟着自己一直受苦,柳玄青有些过意不去,这几日,卖力从山上多打了几担柴下来卖了,换来几个小钱,便要带着袁紫烟去镇集上买身像样的衣裳。
“不好了,秦婆,不好了。”门外,一个后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三娃,何事如此惊慌?”柳玄青走出门来,却认得是隔壁王家的娃儿,唤作王三娃,于是问道。
村中谁都知道秦婆这个前来投奔的侄子了,尤其是柳玄青总是帮乡里邻居劈个柴,挑个水什么的,自然也就都认得他。
“青哥儿,秦婆可有在家?”三娃脸上显得十分焦急“行哥儿贩马回来了。”
“三娃,你又在瞎吼什么呢?”秦婆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在衣服腰间擦着手上的水珠,从灶屋走了出来。
“秦婆,行哥儿贩马回来了。”三娃又焦急道。
“啊?行儿回来了?”听到三娃的话,秦婆手中的锅铲叭的一声落地“人在哪呢?”
“行哥儿赶了百余匹马回来经过大北沟,不料那马被炮仗声给惊炸群了,从麦田一直冲了过去,护青的人将行哥儿抓到历城县衙去了,听说当堂判了个马踏禾苗、损坏庄稼的罪名,马匹归了公,还把行哥儿押入大牢。”终于,三娃一口气把要说的事情说完了。
一听三娃的话,秦婆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而柳玄青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震惊。
要知道,隋文帝虽然一年比一年昏庸,可是对这农业之事可是极为用心,自然对农田的保护也是极为严谨。
马踏庄稼,而且还是百余匹马炸群踏了庄稼,以隋朝的律例,恐怕不会轻饶。
“三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赶紧扶着秦婆坐定,又让她喝了些水稍稍缓了过来,柳玄青方才盯着三娃道。
“三日之前的事情了。”三娃慌忙回道“如今,行嫂儿已经到了邻村,我听到消息,赶紧来报信的。”
行嫂儿?听到三娃的话,柳玄青不由得一愣,可没听秦婆说过,她有儿媳妇,秦行有老婆的呢,这又是怎么回事了。
疑惑的眼神朝秦婆看了过去,却迎上了秦婆那同样疑惑的眼神。
“秦婆,青哥儿,听说行嫂儿可是挺着个大肚子跟随着行哥儿回来的,你们是不是赶紧去接一接啊。”看到柳玄青和秦婆愣住,三娃再次焦急道。
看了看秦婆,柳玄青微微点头“姑母,不管真与假,玄青先去看看再说。”
柳玄青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时候,他是秦婆的远房侄子,自然也就唤作秦婆姑母了。
打发三娃在院子里等,柳玄青唤过袁紫烟好生照顾秦婆,方才雇了一辆牛车,一路朝邻村奔了过去。
女子,姓刘,由于连年兵灾,家破人亡,只好前去投奔潞州的舅父。
可是没想到,到了潞州,舅父早就搬家,不知所踪,盘缠用尽,差点就饿死街头了,幸得秦行路过相救,见她孤苦伶仃,十分可怜,于是让其一路同行。
这刘氏倒也伶俐,亦是将秦行照顾的无微不至,而后,二人初生情窦,于是就结为夫妇。
此番买马回来,欲往南方贩卖,考虑到刘氏从来都没有拜见过母亲,而且如今怀有身孕,不再适宜跟自己东奔西走了,于是秦行特意绕道齐州,趁着年关回到家。
却不料经过大北沟的时候,却发生了炮仗惊了马群,马踏青苗,被判入监的事情。
听到这里,秦婆是哭得昏天暗地,刘氏和袁紫烟亦是泪流满面,柳玄青亦不由得黯然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