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老鸨招呼的声音就顺着楼梯一路传来。待看清桌前坐着的尉迟珏,这才发现居然是早上碰到的那位公子。不同于早上的风尘仆仆,眼前的尉迟珏一身月白色锦袍,漆黑的长发以玉冠束起,薄如剑锋的嘴角挂着抹闲适的浅笑,端的满目俊逸逍遥,就连饱经风霜的鸨妈妈都不禁一时乱了神。
“原来是公子您啊!”老鸨回了回神,又恢复了先前阿谀奉承的嘴脸,“莫不是听说了我这凝香馆的名牌,特地来捧场的吧。”
尉迟珏微微一笑却不否认,只是淡淡地开口:“在下早上不慎撞伤了那名毁了脸的姑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亲眼见见她是否无恙。”
老鸨的脸色一拉:“见那臭丫头做什么,还不是个贱蹄子!”
尉迟珏抬了抬眼,那看似平淡的目光,不知为何老鸨却感到身上一阵凛冽的寒意划过。
“好吧好吧,我给你叫去。”老鸨掩饰着心中的慌乱,随后唤了小厮吩咐道,“阿强,去后院把阿萝叫来。”
小厮应了一声就向后院跑去,尉迟珏望着小厮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萝……么?”
再见尉迟珏,人事已非。本以为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不会再有人记得她的存在,可当今天早上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过。
从踏入大堂的那一刻起,尉迟珏的目光就一直牢牢地锁在阿萝身上,那么深,那么紧,好像要把她看透一般。有那么一瞬间,阿萝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他看穿,而这之间,所隔的只不过是一条丑陋的头巾而已。
那一刻,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即使在面对家破人亡,即使在自己容颜尽毁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过死,可如今仅仅是面对他凝视的目光,她居然宁愿自己没有从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幸存。
“妈妈,您找我。”阿萝垂下脸,厚重的头巾遮住了尉迟珏探究的眼神。
“多少钱?”尉迟珏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这一下不仅是阿萝,连一旁的韩枫和老鸨都怔住了。
“二爷?”韩枫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主子,尉迟珏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着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可这如今又唱得是哪出?
老鸨更是愣在那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位公子的口味……有点特别……
“多少钱?”尉迟珏复又开口,只不过这一回的口气里隐隐带了怒气。
“呃,我说公子啊,这凝香馆里多得是漂亮姑娘,要不我为公子推荐几个?”老鸨不死心,又试探地问道。
“十万两!足够买下你这儿的头牌姑娘了!三日内将她的卖身契送到扬州城的尉迟府,否则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尉迟珏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狠狠地拍在桌上,说完不由分说拉起阿萝的手就往堂外走去。
老鸨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