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39100000342

第342章 各生毒计,抢夺先机

锦阳京里,这时秋意也已肃杀。

一庭梧桐半地黄叶,柯枝疏漏,翦得西风直扑窗棱,“咣咣”地响。

夕阳已经没入云层,近处天色正向黯淡,唯天边尚有一抹苍青虚浮。

相府里的书房,油灯已上,纤腰楚楚正值风华的侍婢,一双红酥手且刚刚够上才从朝堂归来,尚带行色匆匆,那个已至暮年的半老男子身上团花朱纻的盘领襟扣,忽被一股蛮力搡了香肩,侍婢只及发出半声惊呼,人往旁边一倒,纤腰撞在案上折断般地剧痛。

“滚!去问霍真人在何处,怎么还不过来!”金榕中发出一声闷吼,虬髯直抖,顺手抄起一把镇纸连击书案,巨响震得一室光影乱颤,梁宇间隐隐轰鸣。

虞沨奏章送抵圣案,才是三日前的事,圣上雷霆大怒,当即召开殿议,金榕中尚才从“发财梦”里醒来,得知全局一夕崩溃,却输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因施德等人已经尽数入狱,他甚至不知事发仔细,已到什么地步,不过从天子字里言间揣摩,只能猜测虞沨尚且未将矛头对准自己。

但施德已“罪证确凿”,只要往根底一挖,还不将他“连根拔起”?

果然,秦怀愚一党便闻风而动,一连数日殿议,从冷嘲热讽言辞隐晦到今日的当面发难直言不讳,连同户部尚书、都察院那帮小儿,也紧跟着甩出施德从前那些所谓“盘剥敛财”的罪证,又牵扯上悬而未解的两县洪涝匿灾,要参他一个勾结下吏、祸国殃民之罪。

怎不让金榕中惊怒交集!

霍真颤颤兢兢地推门而入,迎面就是个乌漆镇纸“呼啸”而来,亏得他身手灵活,及时一避,“咣当”一声,镇纸竟然破门而出,跌在石阶是重重一声碎响。

“你那两个兄弟,究竟是怎么办的事?被虞沨抓了个罪证确凿,他们半点不知情?”金榕中手里没了镇纸,干脆用肥厚的手掌连击书案,声势半分不减。

霍真背上一层冷汗,双膝跪地,不敢分辨,连声认罪。

“相公息怒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当冷静……”

“还让老夫如何冷静!”金榕中胸腔里满是怒火,心却虚虚地落不着实处,瞪目急喘,咬牙了好一阵子,才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诸事不顺:“圣上大怒,满朝无人敢为施德求情争取,秦怀愚老奸巨滑,还不借此机会怦击陷谤?还有虞沨……当日不是你一口咬定,既是他去了并州原也无妨?扒堤泄洪那件事,你也说他并非针对老夫?那你现在说说,虞沨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霍真哭笑不得,眼下情形明明白白,是中了世子的障眼法呗,他定是早藏居心,示好在先,就是为了趁人不备……“相公,眼下重要的是圣上的态度。”霍真壮着胆子说道:“世子是什么主意不要紧,就看圣上会不会追根究底。”

提到这点,金榕中更是不免急乱:“我听了你的提议,先是力请将施德于并州处斩立决,以平息民愤,秦怀愚那伙人却据理力争,说什么施德区区一介知州,做不到这般一手遮天,便说瞒灾一事,也不是他一个知州就能达成,力请让圣上严察此事,后,我又主张此案因由大理寺、刑部主审,秦怀愚便又重提郑乃宁一案,称大理寺与刑部是非不分,是失察还是同党尚无定论,如何能将并州一案交付,他们主动占尽,圣上已经下令待并州疫情平息,着虞沨将施德一众押赴天牢,竟是要亲审!”

“太子殿下……”

“声称染了风疾,在东宫养病。”一提及太子,金榕中脸色更如锅底:“韦元、卓志那两个白眼狼,在这关头竟也坐腊,居然打起了独善其身的主意,今日殿议吭声不出,避之不及!若无老夫一手提携,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

金榕中又再迁怒,却不想趋利避害原是人之常情。

“哼!秦怀愚想借着并州一案将老夫扳倒,还没这么容易,常信伯、宁平候几个可也在这条船上,若老夫因此获罪,他们也落不着什么好!不是早让你修书与他们,可有答复?”金榕中又问。

霍真抹了一把冷汗:“并无答复……”

“什么!他们人在山西,当知事发,竟然这时……”

“相公,咱们以假充真之事已经揭发,只怕常信伯必然知情,对咱们,已经是心怀芥蒂。”

“就算如此,他们也是身涉其中!”金容中又再击案,掌心已一片深红。

霍真深吸了口气,认为事到如今,情形已经分明,可不能再存饶幸,必须孤注一掷了:“相公恕在下直言,常信伯等人能否自保,眼下已非咱们能够掌握。”

“此话何意?”金榕中扶案而起,肥硕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黯影,将霍真笼罩了个严实。

霍真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终是下定决心:“从世子起初与相公交好,到圣上赐婚六娘……委实便是,让相公放松防备的障眼法呀……更有眼下太子与常信伯等的态度,相公,圣上只怕是,早有了打压相公之心!”

这一句话仿若惊雷,击了金榕中的天灵,让他颓然跌坐,两眼依然圆瞪,怒火却郁积肺腑,虬髯直颤泄露的是难以抑制的惊惧。

再听霍真说道:“眼下南浙,并山西,咱们势力已然土崩瓦解,若再……相公,眼下已然是到了悬崖绝壁,只能绝地反击!直隶诸卫,虽说不少被楚王、卫国公掌控,可依然有一部份追随相公,更有湖南袁都司,他是极为重义之人,与相公家族交厚,倒不似那些趋利避害之小人。”

金榕中浓眉重重一挑,手臂跟着一挥:“你过来细说。”

霍真这才暂时松了口气,起身靠近书案。

“你是说,咱们眼下只有那条……”金榕中一挤眼睑,有沉重的一抹狠戾。

“若再不作为,只怕当真会一败涂地。”霍真重重颔首。

“袁起那人虽重义,可正是这重义……他从前可是先楚王之麾下。”

“相公难道忘了?原先威国公姚晃更是对袁起有救命之恩,当年姚妃阴谋捏造高祖遗诏一说,被严后勒令禁言,参与者尽数处死,眼下知情者不多,咱们大可利用……”

“此议不妥,咱们豁出身家性命,若让阳泉郡王白捡便宜,就算事成,也防不住他卸磨杀驴。”霍真才提了个开头,金榕中立即明白了他的盘算,却是一言否定。

“相公!”霍真长叹:“障眼法而已,只要谣言一生,圣上能放过阳泉郡王?必须得将他处死,如此一来……”霍真紧跟着附耳,一阵眉飞色舞地献计。

金榕中听罢,眼中烁光更盛:“那,咱们先与康王议定?”

“不可,为保万全,不得张扬,否则一旦事漏……”霍真又是一阵耳语。

稍倾,再加上一句:“等事发,相公再与康王交待,横竖王府里还有相公之亲信,及到那时,事情大有可成,康王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王爷可是相公的外甥,及到将来,必会信重相公!”

金榕中已是心怀激动,但转瞬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仅凭袁起,与直隶少数卫部,咱们就能成事?眼下京都禁卫被苏轶一手掌控,还有楚王,现任右军都督,云贵等外郡就不说了,其在直隶的影响更是不容小觑,京都由此两人拱卫,可谓铁壁。”

“所以,咱们还得行计。”霍真显然早盘算着这一计划,并不用过多沉吟,躬身一番沉声分析,虽那形态卑谦,可眼角眉梢在灯火映衬下,甚是意气风发。

“好!”金榕中听罢,再一击案,却并不是因为气急败坏:“只是时日紧迫,还需加紧行事,你这就修书,不!老夫亲自执笔,着一稳妥之人交至袁起!”

“估计圣上有意待并州疫情平息,是想给时间好让秦相一党收罗相公把柄,却也给了咱们行事之机,不过相公,为求万妥,咱们也得行掩人耳目之计,好教圣上放松警惕。”霍真又再谏言,见金榕中听后,似乎有些不满,连忙说道:“于此,也是为了将水搅浑,好教袁起更加信任有人‘心怀叵测’。”

金榕中方才打消顾虑,抚须阴笑:“且依你计,速速施行。”

而并州一案,关注的自然不仅金相一党,甚是惊异者,比如四皇子——原本三皇子领了钦差,他还心怀戚戚,疑惑着难道是太子的阴谋,为的是企图将瞒洪之事扣给他的岳父大人,岂知三皇子才一抵并,就揭穿了施德的诡计,反而让金相焦头烂额,朝不保夕,情势匪夷所思,让四皇子万分诧异。

难道三皇子多年来尽在装模作样,他与太子情同手足是假,早等着这个机会在脚底使绊?

却被秦相一番开导,方才恍然顿悟——

嘿!原来金相才是那个瓮中之鳖,被圣上与太子联手算计。

可如此一来,金相一党纵使矬败,太子却毫发无伤,反而立下大功,据秦相分析,楚王世子在其中起的作用极大,俨然楚王府、卫国公府竟成了太子助力!

而他那个原本只知吟风诵月、风流韵事的三皇兄,这些时日“改邪归正”,无论是南浙一案,还是眼下并州布局,都让人刮目相看,在朝中风势大涨,更莫说父皇的信重宠爱。

太子有这些人撑腰,情形对他便有些棘手。

就算将来能扳倒太子,三皇子也是他谋求皇位的绊脚石,威胁大重,不得不未雨筹谋。

四皇子连忙召集亲信密谋。

便生一毒计——

借此机会,安排死士于并州刺杀三皇子,若是成功,皆大欢喜,就算不成,也可将罪名栽在金相背上——三皇子带去的太医,可是揭发金相阴谋的关健,如金榕中之跋扈,必然对三皇子这个“背叛”者恨之入骨,只怕满臣文武,对金榕中暗杀皇子以泄私愤之事,都将信之不疑。

于此,更是让金榕中雪上加霜,万无生机!

两全其美之计一出,四皇子当即安排,甚是雷厉风行,就连他的岳父大人,都没有商量知会一声。

同类推荐
  • 嫡女若水

    嫡女若水

    前世杨若水含冤而逝,重生而来,她斗姨娘,打庶妹,安邦定国,却不想到最后嫁了一个腹黑郎。传言状元郎爱妻如命,不畏权贵。宠妻入骨,宁做莽夫亦要为妻做主。某女冷哼,“传言都是扯淡,明明是他野心勃勃!”只闻状元郎大呼:娘子,为夫冤枉!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赝品娘娘

    赝品娘娘

    她穿越了!不仅穿越了,还沦落到妓院当洗碗工……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三皇子却要她当二皇子的女人,以窃取名册!为了项上人头,她含泪接受。没想到目的达成后,三皇子却杀了她的相公,拿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逼得她做皇后,甚至还强迫她成为他的人……
  • 情系今生

    情系今生

    他,是一代明君,他是旷世奇才,她是天之娇女。滚滚红尘中偶然相遇,是缘是孽,是人定胜天还是天意弄人……
  • 圣医无争

    圣医无争

    有哪一种苦,痛的过爱离别?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争商皇,她,是医术超群,尊贵倦淡的圣医谷主,宿命的纠葛,让他们相识相知,命运的安排,责任爱情,难两全。是谁弃谁而去,又是谁为了谁憔悴容颜,历尽沧桑之后,他们,又是否能再执子之手?
  • 鬓云

    鬓云

    “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和我母亲一起长眠于南疆,长眠于盛开的山茶花下。”鬓云悠悠的说道,她的久久的凝视着西南方向,耶律嘉细看了才发现她的眼睛根本没有聚焦,昔日灵动的眼睛如今空洞的如同死灰。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更加称的脸庞惨白如雪。耶律嘉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罗鬓云,你这辈子休想逃脱我。”他眼睛牢牢的盯住她仿佛要将她撕碎。鬓云的眼睛穿过他,仿佛看到了在七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个与她嬉戏的少年。夕阳的余辉毫不吝啬的洒向白竹山,照得满山的茶花流光溢彩。“哇!有蛇啊!”少年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她身前,待确定了周围并没有蛇之后,少年悠悠的转过身。“死丫头,竟敢骗我!”“啊。。救命啊。。。”。。。。。。。。。。。
热门推荐
  • 往生花开凤栖梧

    往生花开凤栖梧

    她前世与他纠缠一生,却得来一个身死心亡的结果。转世后,她来到一个温暖的家庭,那一颗冷冻的心脏似乎又开始跳动,而他,不知不觉间又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两世纠缠,他们是否可以求来一个好结果?
  • 我是天灾之主

    我是天灾之主

    科技文明,荒诞诡秘,当超凡重现,异域来客降临,祂率领第四天灾笼罩世界。这是一个现实玩家入侵异界的故事。魔药、序列、秘巫、符号、献祭、教会。
  • 皇上,恭喜您有喜了!

    皇上,恭喜您有喜了!

    她从天而降,被当成刺客。为保命,她以孙子兵法相赠,并帮助他解除内忧外患。他爱上她,为她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再相见,他才知道,自己有喜了。【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苍生羡

    苍生羡

    武陵染血的衣衫,掀开历史尘封的一角。神王三千疑冢,震慑万古诸敌。苍茫无垠的圣川,诡异无比的玄洞,史上最黑暗的祸端。被葬下的所有终将席卷而来。神秘古城,如何在滔天洪流中屹立不倒,消失千年的童男童女,归来时却仍是年少模样。一代天骄睥睨捭阖,大弓射穿九路诸侯,神计摆平三代妖神,沉睡的雄心终将醒来,征服一切的烈焰熊熊燃烧!
  • 泪浸孤坟

    泪浸孤坟

    “我并不是什么通透的人。”“既然他皇家不仁,那便不要怪我无义!”“凝儿,等着我。”“我的双手早已满是鲜血,多一两人又如何?”“你在可怜他么?多余的感情皆是累赘!”“我要助你称王称帝!”“理由?呵,重要么?你只要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就够了。”本以为那满腔恨意会随着时间淡去,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将永埋于时间的淤泥中,世人永远都看不到它的花,它的果。怎曾想,一场战争,让他得知了真相,亦让他心中唯一的良知被仇恨填满。主讲宫廷恩怨。
  • 最终机甲

    最终机甲

    因意外成为植物人的陈双,在一朝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附身在了一台机甲上!…………“哈喽!”鬼使神差地,在看到暗夜之月的瞬间,陈双竟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朝着这具迷人的女性机甲打了一声招呼!在那具机甲出现的那一刻,他恍惚间似乎有了一种前世在街上偶然看见了一个大美女一样,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上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可是,这明明只是一台机甲好不好!旁边明明就站着一个冰山美人艾琳娜啊!为什么哥会对一台女性机甲产生这种感觉?!不会是变成了一台机甲后,哥的性趣爱好也变了吧?!“不会的!这是错觉,哥还是喜欢女人的!”他暗暗自我安慰了一句,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女战神机甲那覆盖着暗红色外甲的臀部上:“这婀娜多姿的身影,真是迷人……啊!呸呸!”
  • 你与西风入我心

    你与西风入我心

    初遇,你与阳光一同照耀进了我的心日半,你与西风一起住进了我的心往后,你与月光再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人”“我希望那个人还能是你”
  • 豪门婚路:首席的独家暖妻

    豪门婚路:首席的独家暖妻

    【初见时】她站在法庭被告席上,为她的妹妹顶罪,罪名是:车祸肇事,遇害者死亡。他坐在法庭原告席上,那场车祸意外死亡的人,是他的未婚妻。法官判决:被告冷凝暖涉嫌意外杀人罪,死刑。他冷笑着看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是叱咤风云的集团总裁,亚洲首富,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她是N城名媛,冷家养女,N城最有名的美人。如果不是一场车祸,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绝对不会牵连到一起。她杀了他的未婚妻,遭到他疯狂报复,却凭借一口傲气挺了下来。她说:林逸羽,我杀了人,大不了一命换一命,你凭什么折磨我!他却说:我折磨你,其实是在折磨我自己……她姓冷,却温暖迷人,一场一场的爱情较量,融化了冷清总裁的心。
  • 时光的故事:小学篇

    时光的故事:小学篇

    在这里,我碰到了厮守一生的人。在这里,我碰到了陪我走完一辈子的人。那么你呢?
  • 雪舞南洋

    雪舞南洋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却落在终日阳光火辣的赤道人们没有时间去欣赏雪的美景……却惊得只能四散逃命~~~是大自然的报复?还是人类自己惹的祸末日~~~听起来好远好远~~~真的如此吗?人类在灾害面前渺小的比不上一只蝼蚁~~~恐惧害怕焦虑不安充斥着每一个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