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来者何人,留下钱来
聚财山脚下,路旁的低矮灌木丛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静静的潜伏着。不断有汗水划过她的鬓角,滴落在她身前的土地上。
燥热的天气让白七巧愈加心烦,手不断的拉扯着领口的衣服,恨不得脱光了才好。她已经在这里埋伏半个时辰了,可是别说人了,连鸟都没飞过几只。
毒辣的阳光还在无休止的烘烤着她,渐渐的,白七巧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人也有些晕眩,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双眼闭了又开、开了又闭。
忽然,一阵车轮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马鸣传入了白七巧的耳朵,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便晃晃悠悠的赶了过来,马车上,一个身着锦缎、怀抱包裹的中年男人在极小心的坐着,一对圆圆的小眼不时的打量下四周,看上去防备性极强,不过也可以看出马车上有重要东西。
马车四周跟着四个扛大刀的七尺汉子,清一色的裸着上身,露出健壮发达的肌肉。右肩处均纹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而马车前头戴斗笠的男人则是一身肃杀的气息,虽然已经很收敛了杀气却还是那么浓厚。
白七巧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便微微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灌木丛中蹿了出去,挡在了马车前面,提起一丝内力,音色洪亮的说道:“来者何人,留下钱来!”
中年人被白七巧猛地这么一喝,吓得连忙龟缩进马车里,将怀中的包裹死死的抱在胸前。反倒是那四个扛大刀的,显得更为平静,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却仿佛不曾听见一般,停在原地,头也不抬。
站的里白七巧最近的男人见白七巧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不免有些轻敌。将肩上的大刀往地上重重的一放,冷峻地说道:“要你命的人!”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看见眼前白光一闪,连疼痛都不曾感觉到就已身首异处。
白七巧笔直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不知何时就以拔出了的软剑,剑身散发着凛冽的剑芒。整个人如同一场即将席卷的风暴,让周边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寒意。
“要么留下东西,要么人和东西都留下!”白七巧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剩下三名大汉相互对视了几眼,却都举着大刀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巴巴的看着带斗笠的男人。
戴斗笠的男人缓缓将头抬起,看见白七巧手中的软剑时不由得瞳孔一缩,质问道:“诸葛修罗苏逸世是你什么人?”
再一次听到苏逸世这三个字,让白七巧不免有些心酸。诸葛修罗么?师傅,你究竟还瞒了我们多少,或者说我们知道的只有你的几分?
想到那个狼狈的夜晚,白七巧没好气的说道:“本姑娘才不认识什么诸葛修罗,少废话,要走还是要留!”
白七巧的否认让斗笠男送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诸葛修罗已经退出江湖五年了,单凭一把剑又能说明什么呢。既然这样,也就别怪他无情了,“极渊”里的人从来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彼此身上都仿佛燃烧着火焰。白七巧神情愈加凝重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碰上这种等级的对手,虽然有必胜的把握,可她要的是速战速决,不然等打完架,那中年男人早就带着银子跑的没影了。
肃静的气氛中,一声不和谐的鸟鸣声突然响起,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白七巧的银光软剑便与斗笠男的乌青长刀撞在了一起。
一个是柔,一个是刚,久久僵持不下。
眼见中年男人已经快跑的没影,白七巧急忙脱身而出,朝着逃走的中年男人追了上去。斗笠男见状心头一喜,也顺势追了出去,乌青长刀直指白七巧的后心窝。
哪知,这本就是白七巧的诱敌之计。
斗笠男看着自己胸口凭空冒出的一把剑,不可置信的瞪大的双眼,明明是他占先机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白七巧略有些得意的看着死不瞑目的斗笠男,洋洋的说道:“笨蛋,打架也是要用脑子的。”末了莞尔一笑,心情甚好。
中年男人见自己最厉害的靠山已经死在白七巧的剑下,而剩下的三个壮汉也早就躲得不知踪影,心头一阵冰凉。看着眼前飞扬的嫩绿衣衫,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叨扰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白七巧端出衣服高冷的神情,指指中年男人怀中的包裹,示意他交出来。
中年男人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将包裹交了出去。白七巧掀开一角一看,呀,还是条肥鱼。
心情大好的她摆摆手,表示让中年男人快走。中年男人也不含糊,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白七巧扬扬手中的包裹,正要提步离开,突然发现斗笠男的肩胛骨处隐隐约约有个纹身。她猛地蹲下身子,将包裹随意的往地上一扔,上手扒开斗笠男的衣衫,一个火焰状的青色纹身登时显露了出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纹身,白七巧的记忆又不由倒回了四年前的晚上,黑衣人的肩胛骨处也是一样的标识。她忽然忍不住呼气急促起来,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一阵微凉吹过,带走了空气中的一丝燥热,也带回了白七巧游离在外的神经。她淡定的拾起脚边的银子,却在心里死死的记住了那个纹身,乞丐屋亲人们,小八,你们等着我,等着我。
过了好半宿,白七巧才开始往回走去。一袭嫩绿的水衫在已经泛春的山林中时隐时现,伴着不着调的小曲,虽有几分滑稽,却也给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平添了几分生气。
山林的另一头,一抹玄青色悠然伫立,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容。这般的嗓子,不是他的小徒儿又是谁呢。
那天夜里白七巧的告白终究还是触动了他的心,即便他早有察觉,听到心声的那一刻也依旧震撼,然而只是震撼。
面对这般炽烈的小徒弟,他不忍伤害却又不能接受。那般婉转的话他相信他的小徒弟一定能够听得懂,可是在转身离开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己错了。
理智和情感在他的心里不断的交缠着,纠结了好久,他平生第一次将理智抛之脑后。然而待他回到原地,他的小徒弟早已不见踪影。
不去说那一刻的慌乱,不去说那一刻的着急,他将一切的反常归结与他们的师徒情深,再一次的,逼着自己理智。
可是,这一个的安心,这一个的欣悦又不得不将他的不理性暴露在阳光下。
“苏公子,少主还在等着您。”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的苏逸世的思绪,他的眼中忽的深沉下来,如同一汪墨水。随后悠然迈着脚步,仿佛不曾有过停留,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