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埋怨的话,却不肯走,站在篮球场边的树下看比赛。盛想对运动兴趣缺缺,倒是十分佩服他们夏季已走还能穿着短衣短裤跑动,突然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原来在章亮打球的后面场地林迦也在打球,他直直地望过来,四周的队友都在激烈地奔跑,只有他静静地看着她。
盛想对柯晓佳说:“晓佳,我不和你回宿舍了,我弟弟在这里,我过去加油。”
柯晓佳听她少见地提起弟弟,好奇地问:“哪个是?”
盛想指着林迦,他刚好拿到篮球,高高跃起,阳光洒在他身上,灿烂到刺目,球落进框中,周围是一阵叫好声,有不少女生在那兴奋呐喊。
柯晓佳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赞叹道:“你弟弟不是一般的帅气啊!”她自从进了校文娱部,常是看尽帅哥的口气,难得称赞哪位帅气。
盛想又认真看一眼林迦,都是熟悉的眉眼,没看出哪里特别帅。
林迦所在的经管学院对建筑学院,正打到白热化之处,好些人都在喊加油。盛想身边有几位女生,其中一位明显漂亮许多,简单的灰色中长毛衣配着黑色修身牛仔裤,青春逼人得紧,也不喊别的,只是喊:“林迦,加油。”
她的目光追着林迦,热情得多了点味道。
盛想调转视线,不再看她,比赛快要结束,她跑到附近的校园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
盛想是按着篮球队的人数买的,看着不多,拎在手里很沉,走回篮球场边比赛刚结束,林迦他们赢了,正兴奋地笑着。
盛想把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林迦,林迦接过喝,他身上的篮球服被汗水浸透了,外套扔在篮球架后。盛想担心他感冒,拿出纸巾帮他擦汗,说:“一会汗下去了,把衣服穿上吧。”
林迦看她眼里真切的关心,微不可察地点头,低头让她擦,问:“姐,你刚才在看谁?”
盛想摸不着头脑,“没看谁啊。”
林迦指着篮球场边她刚站过的那棵树,说:“在那里你看谁了?”
盛想说:“是一位认识的同学,也在打球。”
林迦说:“很要好吗?”
盛想和章亮倒是说得上几句话,还算熟悉,“还可以吧。”
盛想说:“我给你的队友买了水,你叫他们拿着喝。”
林迦把水拿出来,直接往坐在场边地上扎堆聊天的人那儿抛,接到的人喊:“师弟,谢了。”
有女生喊,“林迦,怎么没有我们的,我们加油多辛苦啊。你都有美女送水喝,也帮我们买点啊。”说着拉身边的女孩,“你们班的高希希喊你名字喉咙都喊哑了。”
场上一阵爆笑,高希希就是那个盛想看见过的漂亮女孩,被人笑得脸上绯红,不好意思地说:“师姐,你别胡说,大家都喊了。”又看着盛想,说:“林迦的女朋友在,你们别乱开玩笑。”
盛想和林迦是亲密惯了的,盛想帮林迦擦汗,林迦和她说话时手半扶着她的肩头,两人是没觉得什么,旁边看的人却觉得亲密异常。盛想觉得尴尬,说:“我是他姐姐。”
篮球队的前锋是林迦班上的班长,叫许迅,好奇地问:“林迦,怎么没听你说起有个姐姐?”
林迦也笑,“别人非要当我姐姐,我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意味不明,听见的人都笑了,看着盛想的目光多少带点令人不舒服的意味。
盛想怔了一下,看林迦嘴角含笑,眼神却十分冷淡,说:“我先去帮你们买水吧。”
高希希说:“别,刚才开玩笑的,师姐我们不用喝水。”
林迦对着高希希笑,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稍有点笑意就显出点情意来,说:“她乐意买就让她买吧,你要喝水还是吃冰激凌?”
其他的女生就说:“吃冰激凌吧。”
盛想一路跑到超市,因为不记得有多少女生,只好多买了些,跑回篮球场看他们三三两两在场边聊天休息,林迦和高希希坐一块在说话。林迦表情温柔,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高希希咯咯地笑,面上带了点胭红,越发显得漂亮。
盛想给女生们分冰激凌,她们看盛想的脸跑得红彤彤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谢。”
等递完高希希时冰激凌还剩一个,盛想问林迦:“你要吗?”
林迦摇头,盛想又问其他人:“你们要吃吗?”
许迅问:“你是师姐吗?”
盛想点头,“我是外语学院三年级的。”
许迅就说:“谢谢师姐,你自己吃吧。师姐,你对林迦可真好。”
盛想没想到他说这么一句,午后的太阳有些惨白,照在她的脸庞上,越发显得皮肤白皙如瓷,额头光洁,睫毛弯翘得像把扇子。盛想低声说:“我们是姐弟,这是应该的。”
休息得差不多,一群人要走,盛想拿篮球架后的衣服,拉住林迦的手,“小迦,先把衣服穿上,你这样会感冒的。”
林迦不理,盛想把衣服披到他身上,说:“你听话。”
林迦眼神凛凛的,嘴角露出一个笑,重复地说:“听话吗?”突然就把外衣扯下来往地上摔,手里的矿泉水瓶也砸在了地上,他看着盛想,“我不听话你怎么办?”
篮球场有不少人,各个学院都有,林迦有不错的人缘,有不少人认得他,总觉得他温文尔雅,看见他发火大家都有些无措,又看盛想站在林迦面前,手足无措,眼里有盈盈的水光,心底都有了同情,但同情之余,又觉得两人关系别扭。
高希希被林迦那样吓了一跳,她把衣服捡起来递给林迦,对盛想说:“师姐,我们去门口吃烧烤,庆祝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来?”
盛想摇头,“我不去了,谢谢你。”顿了顿,又说:“你和林迦玩得开心。”
她说完这句,林迦迅速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嘲讽。
盛想避开他的眼神。
高希希怕他们再吵起来,着急地拉林迦走开。女孩巧笑倩兮,男孩含笑温情,很是相配。
当年那个少年跑回小城陪她中考,围栏外面,他眉目清俊,衬衣衣白如雪,远远地就对着她笑,那笑容是全心全意的。
盛想站在原地,拿出袋子里的冰激凌,是蛋筒的哈密瓜冰激凌,放进嘴里只觉得异常冰凉。她一向不爱吃甜食,偶尔几回都是林迦买给她的,她舔了两口,太甜了,可扔了又可惜。
林迦回头看盛想在原处舔着冰激凌,眉头皱着,定是不爱吃。周围那么热闹,有比赛开始,有人叫着喊着,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静静地舔着冰激凌,眸子墨黑,看着空中的云朵,目光沉静如水。
林迦很想若无其事地一直走远,可是舍不得,林迦说:“许迅,我不去了,我有点事情。”
许迅猜到可能是和刚才的争执有关,说:“下次打赢了一起庆祝。”
林迦笑,“好的,一定。”又对高希希说:“高希希,刚才谢了。”
高希希不知道他为什么道谢,但见他笑着说话,她也笑着说:“好,有空请吃饭,食堂就成。”
林迦答应,往回走,走到盛想面前,她都没反应。别人都觉得盛想十分文静,坐在角落好长时间不说话也可以,只有林迦知道,盛想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沉静得厉害。
林迦问:“好吃吗?”
盛想递到他嘴边,林迦咬了一口,“太甜了,扔了吧,西点屋有一种香草冰激凌挺好吃的,我买给你吃。”
林迦总是这样,惹了盛想后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去买冰激凌。
盛想点头,林迦说:“生气了吗?”
盛想摇头,林迦说:“姐,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生气的。”
小时候林迦偷爬院子里的树,盛想找了半天,才看见他在树上,盛想凶他,“你下来,不然我就走了。”
林迦说:“那你不许生气,不许不理我,对我好我才下来。”
盛想一一答应。
那时候的林迦笑容天真柔软,她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友情。
盛想说:“我没生气。”
林迦说:“那我们去买冰激凌,特别好吃。”
盛想笑,“你吃过了?”
林迦说:“孟初一老带女孩去那,说是小女生最喜欢那种调调,有时就给我和李悦带点尝尝。”
盛想说:“你那两个室友,初一长得不像小孩,但行为特别像,李悦长得像小孩,但行为一点都不像,比你们都要成熟。”
林迦不服,“我哪里没有李悦成熟,我比李悦成熟多了!”
盛想笑,如果他一直像个孩子多好,说:“不生气了吗?”
林迦略有些尴尬,“我没生气。”看她还笑,握着她的手,“别笑了,去吃冰激凌。”
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盛想吃亏了一点,她好像从不会对林迦生气,只有林迦生气。
但这种事情冷暖自知,旁人是体会不到的。
高希希回头看了一会儿,远远的两个人已经黏在一起,好像在笑。许迅他们看高希希回头,也回头看,许迅笑着说:“我都不知道林迦有这么要好的姐姐。”之前说要喝水的师姐说:“谁知道是不是姐姐,跑前跑后,哈巴狗似的。”高希希说:“师姐,你别这么说。”这才停下讨论。
林迦握着盛想的右手不放开,盛想说:“我要吃冰激凌呢。”三色球的冰激凌,据说原料来自海外,一个球卖二十元,盛想再怎么不爱吃,因着价格和色泽,也有了想吃的欲望。
林迦说:“你用左手吃不得了?”
盛想瞪他,眼睛里还有刚才争执时留下的一片水光,好像是湖水,起了一个动人的涟漪。林迦举着冰激凌送到她嘴边,见她张着嘴伸出舌头去舔,眼睛微眯,心满意足的样子,林迦说:“姐,我们一直这样多好,一直这么亲近。”盛想要抽出手,抽不出来,装作自然地说:“咱们不是一直这么要好吗?”又推冰激凌给他吃,不小心撞到他的唇上,像是长了胡子,盛想笑着用手帮他擦,“你长胡子了。”
她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林迦盯着她,盛想问:“你看什么,我脸上沾着冰激凌了吗?”
林迦见她粉色的唇上还沾着冰激凌,说:“有。”
盛想说:“在哪?”
说着林迦凑近,盛想吃惊,头往后仰,手推着他,“小迦,别闹。”
林迦隔着冰激凌吻到盛想的唇上,香甜、绵软,是草莓的味道,林迦认真地看着盛想,说:“我要是不听话怎么办?”又问:“姐,你说怎么办?”
盛想甩开林迦的手,用着教训的口气,说:“小迦,我是你姐,你不能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林迦冷笑,“姐,你除了会装还会什么。”盛想沉下脸,慌忙地跑远,冰激凌还被林迦握着,慢慢地化了,流了好多在林迦手上,黏腻得厉害。林迦把冰激凌扔到地上,骂了句脏话,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