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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说——(1)

我是怎么认识夏霓虹的呢?如果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自然就会有一个哲学意义上的答案,但是我要自己想个明白,我要冷静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能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这样的一个夜晚,盛夏之夜,凉风习习,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此刻的我想知道这人生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假设我这样的思考所得出的结论都可以归结为荒诞,那么还会有什么样的思考对这人生有益呢?也许哲学家的伟大之处在于可以用头脑把宇宙包容,并用脑细胞一寸一寸的加工,不论得出的结论多么的荒诞,多么的难以理解,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贡献。

而卧则不能,我所思考的就是关于我自己的,是的,一个纯粹的私人问题,一个叫夏霓虹的女孩儿,不论她如何的包容我,体谅我,甚至不计前嫌的爱着我,我都无法面对她,她是我的一个疤,一个长在我心上的疤,我不敢去碰她否则就是钻心的疼,疼得你无法想象。

低头看下去,下面就是繁华的夜市,我可以看到台下的人们,像蚂蚁一样,蠕动的自己的渺小的身躯,人都是这个样子,为名为利,在车轮下,在键盘下,在餐桌下,碾压过,敲打过,品尝过的,无非就是这两个字,而我,作为一名赛车手,开过的公里数已经不止五位数,可是依旧压不碎者该死的两个字。

继续回忆,我想如果淡出我没有认识她,也许生活就此平淡的下去,十年,二十年,人到中年功成名就,和我心爱的人,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坐在这顶楼的天台上……

可我又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假如我那一次的赛车没有出现故障,我想我的这一生都会这么的平淡的过去,而不是在这灯火通明的天台上看着台下的夜市,耳边响着的喧嚣,看着这场夜幕下的伟大的戏剧,不是的,不是的,我答应过自己,也答应了夏霓虹,要好好保护自己,哪怕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也不可以失去对方,呵呵,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啊,对于一个分了手的恋人来说,谁还会在乎对方的喜与悲?至少我没有,你也不一定有。

可是认识了夏霓虹,我就被证实了有这么样的一种人,对于爱情对于恋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与顽强,其中蕴含的力量,让我压抑的喘不过起来,这也许是曾经受过伤的证据吧?

于是那个问题就自然而然的提上来了——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证明自己,或许说一句都能引起自己一阵阵地心痛,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这个样子,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做着自己的总冠军的梦,这样的生活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勇气,因为我这样的一种职业,需要的就是勇气。

引擎声,呐喊声,尖锐的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知道自己正在进行着自己的实力的证明,我知道其实自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实赛车这个运动除了证明你是个纯爷们儿之外,没什么作用,因为速度这个东西本身就没什么用,这个东西只有在这个地方,或者在太空有用外,基本就是个受束缚的东西,不过我必须要靠这个吃饭,好在我除了在赛道上耍耍自己的威风外,我从来不在公路上炫耀自己的。

我现在和总冠军的距离不到半圈赛道,我想我有能力,这个时代是我的,因为我已经包揽了很多的赛事的冠军,这一次的卫冕我也不想失败,可是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没办法,我这个人很实际,离开了赛车,我一无所有,而且什么都做不了。

“杨……杨……注意,转弯一定要减缓速度,不然发动机会吃不消……”教练就是愿意这样的时刻突然的出现,让我从思绪中被束缚回来,重新的开始正经的事业。我看不到他的面孔,只有他的一贯的严厉的语气在我的耳边。

“知道了……”我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没办法回复,只好苦笑着说,心里却在念叨着另一件事情——我不叫杨,我叫杨俊。我是一名赛车手,我是七年的总冠军,我可以挑战一切。

可是我要是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那么我一定不会说出那些话,而且在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一定会三思而行,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我已经向车队经理立了军令状,或许我的今年的奖金就在此一战,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后路,我能做的就只有向前走,不回头的向前走……

从维修站出来的时候,我还有半圈的路程,我还暂时排在第一,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的一个最主要的敌手正和我一同出发,不过他也是我们车队的,我还和他是最好的哥们儿,可是我们一旦到了赛车道上,就已经没有了兄弟的情谊,就只有敌手的较量,我们已经较量了四十多圈,还有半圈,我们两个今天难免要进行最后的搏斗了。现在的我,好像拿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我没有,因为我透过头盔前的挡风玻璃看到了,梁海涵已经冲出了维修站。我也只有踩了油门,冲了出去。

梁海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和他已经暗自较劲儿将近十年了,可是我们还是赛车场下最好的朋友,我已经没有了那些年的锐劲儿,赛车场很好的打磨了我的棱角,让我在赛车上,在为人处世上做到了最大程度上的圆滑,而从我的角度上看,梁海涵将会是我的人生中最好的打磨石,我欣赏他是因为他的赛车技术一点也不输给我,还有,他总是身边美女如云,而我则是到如今仍然没人疼没人爱,我欣赏他,却常常带着一点点的酸味。

可似乎这个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发展,我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就是我们的之间的某种细小的差别,可是我又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可能我很多时候不爱说话?梁海涵是一个很善谈的人,而我则只是一个闷葫芦,这样的人迟早只能累死,而不是酸死腻死,其实跟他交往的这几年我改变了很多,可是我还是在很多时候本性流露,这样的情况我是很不愿意看到的,可又有什么样的办法呢?为此我经常请教梁海涵,可是他依旧不言不语,我知道,这个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样的东西就像一个门派的镇派的武学精华,犹如秘籍一般,而我,没有偷学的任何机会。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孤身一人,一边开着赛车我就在想,按理说我的条件也不差,可是我还是落了个剩男的“雅称”,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够在赛车外的领域里失意,就好像商场得意情场失意的钻石王老五,我能做的就仅仅是等待么?我看出来了,这个世界就是主动的世界,可是我喜欢《让子弹飞》里的一句话,“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喜欢被动。”于是,爱情之神过筛子的时候,我就被留在了筛子上,看着梁海涵的得意的笑容,我真想撕破脸跟他来一架。

可是我还不想失去我的工作,因为我的生活来源就只有这个,不想梁海涵还愿意在赛车杂志上发表文章,我知道很多时候他说话的时候愿意拽文显得自己很有文化,可是我很看不上这样的人,毕竟没有人整天这样的活着,那样岂不是很累?我从来不认为,赛车能够带给我很多的感受,而且这样的感受是文字所无法表达的,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写过文章,做一个专职的赛车手就是我的理想,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公共活动,我只参加车队内部的聚会,很多时候看到那么多的赛车手不务正业,我很心痛,我热爱这个行业,所以我不允许我的生活里出现这样的人。

我的赛车渐渐驶过了最长的直道,开始进入弯道很多的弯道区,不过我一点也不在乎,梁海涵知道我是一个弯道高手,所以梁海涵一开始就超在我的前面,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可是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表明,他很心虚,心虚到只有超过我才能进入弯道区,可是我从来不惧怕对手,因为在赛车场上,我没有理由害怕任何人,我的自信是我获胜的根源,可是我也说不出自己的自信是何种来源,莫名的自信让我开始相信赛车拥有某种形式上的魔力,好吧,这样的事情我宁愿相信是真的。

梁海涵开始加速了,我知道他很有可能运用他的直道理论,把我们眼中的弯道改造成他眼中的直道,我和他就是这样的,在赛车手的眼里,弯道和直道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于是我们就有了很多种的方法,改造直道和弯道,跑出好成绩,我们从来不认为就是一门心思的加大油门,有的时候我们就是愿意和对手耍一点心眼儿,梁海涵要和我玩心眼儿,可是我宁愿相信他是心虚,他没有和我耍心眼儿的理由和资本,这样的事实告诉我,我赢定了。呵呵。

可是我还是没有到达终点,我还必须要全力以赴,这样的情况下,我只有采取紧跟战术,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做,可是我没有能够像梁海涵一样讲给别人听。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家伙,不像梁海涵,他是我们这个行当的宠儿,虽然没有拿过冠军,但是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冠亚军之分,就好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样,梁海涵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宠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家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许是我孤独惯了,赛车和写作这样的职业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孤独的人才能干好的工作,其实有的时候很孤独,这可能和我小时候有关,这个问题我会日后和大家分享,我小的时候,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我从来不认为这样的人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能够带给他什么呢?什么也没有,除了无尽的忧伤,可能梁海涵有的时候就是愿意聆听我的忧伤,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的忧伤才能引起他的兴趣,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否则他一定愿意去陪他的永远也陪不完的女朋友的。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多想,车子就已经进了弯道区,我不得不停止了我的思考,因为我今年的奖金全都这一役上了,梁海涵的车子还是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我知道自己其实很多时候对不起他,但是我们既然选择了赛场,兄弟情义就要先放一下,我果断的踩了油门,其实我很有信心打赢这场比赛,可是我很多时候会想的很多,比如赛前的他递来的一块口香糖,比赛之中他的一个手势,比赛之后他瞟来的一个眼神,都会使我有种有毛孔向外散发的某种不快的感觉,我能理解这样的事情正常不过,可是我们就是好到了这种地步我才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异感。

我听到了车队教练对我的部署,他让我给梁海涵做好掩护,让梁海涵第一个冲过终点,这不是在骂我么?我怎么可以这么做?我又不是没有夺冠的希望,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车子,眼前的这台车子已经跟了我五六年了,可是我已经失去了那种还想爱护她的理智,他现在是我唯一能够信赖和托付的了,我看了看她,成功失败在此一举了,我不能够让我的冠军位置让给别人,尤其是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让给别人我可以容忍,而只有他,不可以,我也不想说这是仇恨。可这不是仇恨,又是什么,呢?

看起来我今天是必须要超过他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这张可以印在身份证上的脸,我想说,我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很多时候,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能知道我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也就是说,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我。

我明白,只是太多的话已经说不出口,换句话说,我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现在我用眼睛目测了一下,大约离终点还有一百来米的距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自己冲向前去,才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至于为什么是百分之八十……

“杨,杨……你的发动机已经开始出现故障,请立即减缓速度,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不要冒险!”教练的声音,我很讨厌这个了老头,因为我们的奖金至少要分给他一半儿以上,我只有说我是个摇钱树才能形象的比喻出我的境况。可是我又是在不愿意看到梁海涵捧着奖杯的那个形象,我发自内心的受不了,于是乎我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踩了脚油门,我看到了,那副旗子正在终点处摇来摇去,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了,就好像被什么鬼神附了身体一样,马尔蒂尼?我更相信是舒马赫。

在离终点二十米的时候,我看到了梁海涵已经伸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好像在想世界炫耀自己是新科冠军,可是我还是没有放弃我的努力,你知道我是一个不愿意轻易言弃的人,油门已经踩到底了,可是我还是不肯放松,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拨的希冀,虽然只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率。

其实事后我想了想,假如我要是不做这样的努力,我可能就此平淡的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需要整整一年后,我才能打起自己的精神,重新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然后很多的绯闻流言就开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让我无从反击,只有苦笑,这样的事情,很多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想品尝其中滋味,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做到。

而我现在只有加大油门,才能看到自己的今后生活的信心和希望,我知道其实很多我们的大多数就是这样的生活,可是我这样的一搏,无法确定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

因为主动权并不在你的手里。十有八九,十有八九……

我被一群人簇拥着抬进了医院,我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关,我的车子在离终点线只有五米的时候,突然发生了爆炸,我这个人被爆炸的气浪掀起了五米高,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为什么那么和“五”有缘,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那些个东西,因为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我是怎么来到这里,而是我想要知道,我究竟还能不能走出这里,我看到了很多人,男人女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很多时候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一个职业的赛车手,除了赛车,什么用都没有,这么长时间,我只能这样的,在速度和引擎的刺激下,做着自己的青史留名的美梦,可惜,我这一睡,就不一定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我的耳朵现行苏醒过来,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醒醒啦,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又在装深沉,想玩装死啊?我才不怕你呢!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梁海涵,你看,我其实很在意你的,很多时候我们呢就是这样,不说什么却彼此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其实很在意这个冠军,不过我知道你还是很爱赛车的,这样吧,你若是现在醒过来,我就今晚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想你一定喜欢,你要是真的不准备去的话就继续装睡好了,反正我还想今晚捞一笔外快呢……”

梁海涵这个人一定上辈子是我的肚子里的蛔虫,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呢?我知道他其实很在意我的想法,毕竟在一起做事已经很久了,彼此的心思都是了解的,可是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我的想法总是一字不差的被他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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