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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汉皇七年元月,刘邦得到报告说投降匈奴的韩王信的散兵游勇出没边疆,扰乱边境,刘邦领兵去平定边境之乱。等汉军一到,韩王信的兵匪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刘邦南归,又路经赵王张敖的封地,刘邦因为看不顺眼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不愿见他,便直接过了赵地首郡,到赵地的一个小县城留宿。

县城的官员竞相出迎,备下丰盛的酒宴,铺好精致的床榻。

刘邦吃过饭后到庭院中散步,无意中问侍从自己要留宿的小县城叫什么名字,侍从回禀说叫做柏人县。刘邦听了一怔,觉得这个县城的名字不吉利,“柏”与“迫”声音相近,就决定不在柏人县过夜直接上车一拥而去了。

刘邦幸亏有这一走才免遭刺客的毒手。刺客的主谋是赵王张敖的两个元老贯高和赵午,他两人因张敖无端受刘邦污辱忿忿不平,预谋了对刘邦的刺杀行动,此举可给他们的主子张敖带来了大难。

刘邦凯旋回到长安,尚未来得及庆贺,北方又传来警报,禀说匈奴兵又犯边境,汉朝军民受到的骚扰与威胁防不胜防。刘邦忧虑,召来专管边防事务的大臣关内侯刘敬商量对策。

刘敬出主意说:“天下初定,士卒疲劳,不宜远征,现在匈奴强悍,况且游牧为生居无定所,我军击他,他先躲避,待我军返,他们又重回杀民掠地。武力征服不是良法。”

刘邦脸色一沉说:“不用武力,难道可用文教么?”

刘敬说:“匈奴人游马四野,并不读书,怎么对他们用文教?冒顿单于性若豺狼,谋位弑父,屠戮老臣,怎能与他谈仁义?微臣认为陛下为长远计,对匈奴惟有用和亲一种策略。恳请陛下割爱把嫡长公主嫁与冒顿,冒顿必然慕宠怀恩,立公主为大阏氏,将来公主生了男孩,也必然被立为太子。冒顿死后,他的太子就成了单于,单于是陛下的外孙,身上带了汉家血统,血缘亲情,外孙肯轻易与皇外祖父分庭抗礼么?这样不动刀兵他们就得臣服大汉,匈奴祸患可消除了。”

刘邦认为刘敬的计议可行,只是把长女鲁元公主嫁给那个弑父自立不讲仁义且诡计多端的冒顿,刘邦不忍心。

夜晚,刘邦因为和亲嫁女的事辗转难眠,侍寝的戚妃问他有什么心事,刘邦说出缘由。

戚妃一阵暗喜,对刘邦说:“奴妾侍候陛下多年,自认为了解陛下,不想曾经叱咤风云毫无迟疑的汉王现今做了皇帝竟这般优柔寡断了!”

刘邦说:“你有所不知,和亲要嫁的匈奴单于是个非常凶残暴虐的人,把我的女儿给他无异于与虎狼为伴。”

“陛下真的有些偏心,当年陛下与奴妾相逢,一夜激情,好不快活,第二天陛下执意离开,我苦留不住。陛下说正与楚军交战,战事要紧,国家事大,撇下只有老父相依靠的爱妾急急而走。现在匈奴犯境,危及国家,为什么偏偏舍不得一个女儿呢?”戚妃说完悲声低泣。

刘邦本不太喜欢吕皇后生下的一双儿女,楚汉鏖战年代他曾在被项羽的一次追击中为减轻车马负担保全自己性命把两个孩子一起踢下战车,当时如果不是太仆夏侯婴三次下车舍命相救,两个孩子早已被项羽的铁骑踏为肉泥。现在刘邦听了戚妃的话,一咬牙说:“爱妃言之有理,只要能避匈奴骚扰,使我汉朝兵民安心休养生息,舍一个女儿又何妨!”

刘邦拿定主意,准备诏令鲁元公主与匈奴冒顿结亲。

次日,刘邦把和亲的事对吕雉说了一遍。

吕雉大惊失色,眼泪立时流下来了,她哀求刘邦说:“奴妾跟随陛下大半生,只有一子一女,患难相依,为什么突然间要把女儿舍弃到塞外去做悍胡的奴隶呢?况且女儿已经许配给赵王,陛下身为天子,难道也能食言吗?”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刘邦。

刘邦已痛下决心,又听皇后提起他十分讨厌的张敖,面色一沉说:“现在匈奴势强,我朝兵民疲惫,粮草不足,只有和亲策略尚可与匈奴暂时周旋,赢得时间养兵富民,兴我大汉。你身为皇后,应多为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着想,不要被儿女私情牵赘,至于赵王那儿我自会对他讲明。”

刘邦转身又吩咐旁边侍从:“和亲大事不宜迟缓,传朕口谕令臣子加紧去办!”

吕雉只觉得头晕目眩,扑通跪倒在刘邦脚下:“陛下,看在我跟随你多年的情分上不要让女儿去呀!陛下与项王争战时,我在楚营中已做人质两年多,且差点被烹,已经为你的江山社稷受苦了,不要再让咱们的女儿受磨难了!求求你,陛下!”吕皇后拉着刘邦的衣襟痛哭出声。

刘邦非常生气,心想吕雉你可真会挑话说,尽讲我丢人现眼的事。他断然说:“和亲大事已定,万不得更改!”然后一扯衣襟,怒气冲冲地走了。

吕雉被刘邦衣襟拽倒,好半天才爬起来,两只空洞的眼睛望着刘邦走去的方向,突然间惨笑。

吕雉在长年颠沛流离、逃亡、做人质的生活中早已锻炼得果敢坚毅,岂能眼睁睁地看女儿被送进虎口。她见刘邦劝说不得,慌忙另想对策。她的两个哥哥吕泽和吕释之带兵驻守边防不在京城,只有妹妹吕媭、妹夫樊哙在长安城中,吕雉急忙密密把他两个叫至寝宫商议。

两人也是焦灼。忽然樊哙一拍脑袋说:“曲逆侯陈平足智多谋,皇后平日对他不薄,可向他求个主意。”

吕雉思量事不能迟,陈平善谋,只能看他有无办法施救公主了。

汉皇的众臣中,吕雉所在沛县老家的萧何、曹参、王陵、周勃、夏侯婴、周昌、卢绾、任敖等与刘邦的交往最多,起义前互相是哥们时经常去刘邦家里,见到吕雉,嫂子弟妹的叫着,都不见外,积有感情。后来加入到刘邦队伍中的外乡将领、谋士中,只有陈平与吕雉有交往,陈平在吕雉逃难时曾经救过她的性命,吕雉感激,有时见着陈平说上几句热乎话。其他如统帅韩信、谋士张良、猛将彭越、英布等几乎与吕雉没有往来。

吕雉遣人召陈平到皇**中,一见陈平,她猛地双膝跪倒,泪水刷地流出,把陈平吓得脸色陡变,慌忙跪下扶起吕雉惊问:“皇后这是为了什么?”

吕雉哆嗦着站起身说:“陈侯曾经救过吕雉一命,惭愧的是恩情尚未来得及报答,现在却又遇劫难,请陈侯再救!”

陈平疑惑地问:“天下已定,您现在贵为皇后,还会有什么危险?”

吕雉说:“危险就在眼前!”她把刘邦要遣鲁元公主和亲匈奴的事跟陈平讲述一遍,然后抹着满脸的泪水说:“我只有一儿一女,他们从小跟我受苦,战争中又多遭磨难,熬到今日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女儿却又将被送入虎穴,恳求陈侯想办法救我女儿,不要使她去匈奴和亲!”

陈平心头一震,略一思忖说:“皇后保重身体,陈平暂时想不出主意,待仔细思考再来晋见。”说完匆匆拜别回家。

当夜,陈平不能成寐,在侯府的庭院中边踱步边想鲁元公主的事。

夫人灌玉见丈夫忧心忡忡,忙起身到丈夫身边寻问缘故。

陈平把吕雉的诉求告诉了灌玉,叹口气说:“皇帝嫁女大事哪是当臣子的敢干预的?多少杀身祸端由此引起,可是皇后所托又怎能置之不理?”

灌玉说:“吕皇后也真命苦,半辈子逃亡,年龄渐老又要远嫁女儿,夫君虽然救过皇后性命,但是你病卧河间村时,她对你也有恩情。”

灌玉的话使陈平回想起当年与吕雉患难的经历。

灌玉问:“夫君认为公主此去前途怎样?”

“恐怕凶多吉少。我曾跟随汉皇在平城的白登山与匈奴交战,匈奴单于冒顿凶残狡诈,他的阏氏争宠好妒,公主果真去了漠北举目无亲,人地两陌生,不知要经受多少磨难!”

“汉皇明知此理,为什么坚决送亲生女儿远嫁匈奴,难道他真认为和亲便能保边境平安吗?”

陈平说:“和亲的策略当然不是良策,匈奴好战,反复无常,鲁元公主恐怕白白做了番奴,难以捉摸的是这般轻易地送亲生女儿前去险地,不像汉皇一贯的行事做法。莫非是**……”

“**计谋?”灌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陈平不语。他打定主意:冒险暗助吕皇后。

过了几天,陈平趁刘邦外出打猎的机会求见吕雉,只在皇**内待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

眼见已成为太上皇的刘太公生日到来,在吕皇后的建议下刘邦大开筵宴祝寿,命令各地王侯前来谒贺。

太公生日那天,刘邦在未央宫中大设宴席,他把刘太公扶到御前殿的正中位置上落座,率领王侯将相高声贺寿,然后刘邦陪刘太公正座饮酒,两旁分宴群臣。

刘邦端美酒向太公祝寿,太公把整杯酒一饮而尽。殿下的文武大臣依次起立向太公恭奉寿酒,太公笑容慈祥,一一啜饮。

酒酣兴至,君臣开颜,刘邦让群臣安静,对刘太公说:“孩儿年轻时不务农桑,父亲常说刘季无赖,夸奖兄长勤耕田园善于生计,今日您看刘季所置田园与兄长相比究竟是谁多谁少呢?”

刘太公听了刘邦的得意之言并不尴尬,捋着银白胡须神色平和地答道:“为父虽然嘴上说陛下,心里却是觉得陛下最为聪明,能有富贵可盼,不然怎么会住在陛下家养老呢?”其实当年刘太公住在刘邦家里主要是替他种收庄稼,照顾他的妻儿,拳拳父母心哪里想图他什么富贵。

太公接着说:“皇儿,你的兄长、弟弟早都有了孙辈,你的嫡长女儿我那孙女鲁元公主也长大了,该嫁人了,听说你已把她许配给你的已故挚友张耳的儿子赵王张敖,现在恰好赵王就在这里,不如让他们两人赶紧成就了姻缘,好趁我这把老骨头没埋入黄土的时候早日抱上皇外孙,遂了一桩心愿!”

刘太公的话刚说完,舞阳侯樊哙赶紧上前躬身说道:“陛下,今日太上皇大寿,明日公主与赵王完婚,真是喜上加喜啊!皇恩浩荡,大汉兴盛!”

众臣齐声欢呼万岁。

刘邦兴致正高,也不管什么匈奴什么冒顿了,当即应允张敖与鲁元公主尽快完婚,然后开怀畅饮,直到太上皇返入内廷,刘邦君臣才辞宴散归。

寿宴酒席上,群臣中只有一人一直在冒冷汗,他就是陈平。为刘太公大办寿宴、请太公在寿宴上说出让鲁元公主与赵王赶快完婚的话都是陈平给吕皇后出的阻止鲁元公主和亲匈奴的计谋。谋划虽然成功,但是当陈平察言观色看到刘邦听了刘太公和樊哙说及公主与赵王早办婚事的话瞬间皱眉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陈平知道,干预帝王**家事的臣子多数下场可悲情形惨淡,况且现在汉皇**的纠缠远未完结,他得顾及自家安危,再也不想掺和一日一变险象环生的宫廷斗争了。

吕皇后的心情和陈平可不一样,她着实松了一口气,趁刘邦没来得及反悔抓紧忙活,只用一天时间便让来参加太上皇寿辰的赵王张敖把鲁元公主娶到赵国去了。

和亲的事不能终止,刘邦另选了一位**嫔妃生的适龄女儿冒充他的嫡长女,在刘敬的护送下去匈奴结了亲约。

冒顿在乎新娘姿色,丝毫没有看出破绽。北方边境暂时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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