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背立刻紧绷成一张弓弦,仿佛随时可以射出一枝利箭,皮肤上冷飕飕地浮起了一身鸡皮颗粒。“何兰,你不要怕,好好守在那儿,先尝试一下搜查一下对方的IP地址,好吗?我马上赶回去!”
电话里何兰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好,你快点回来,我马上开始搜索!”
珍妮花刚刚失踪,居然会有她的视频传到网上去了?可能么?我心里觉得完全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被某人绑架了,谁会傻到将筹码放到网上去,难道准备对全世界宣告是我绑架了人质吗?
可是,万一呢?
我手里紧紧捏着手机,侧过头看着卢远航的眼睛,气息不稳地说:“卢远航,我得赶紧回办公室去!”
卢远航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姚淼,是有了珍妮花的消息么?”
我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何兰说网站上有一段视频,女主角有点像珍妮花。但何兰对珍妮花并不很熟悉,我听她的声音很恐慌,估计视频的内容有问题。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点了点我的额头,“你想什么呢?你病没好之前,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我们先走吧,我再安排人来医院处理出院的问题。喂,你还得吃药呢!你身体不快点恢复,不仅帮不了忙,还会给我添乱。”
我眼眶微微泛酸。
他将嘴巴贴近我的耳朵,“你就会给我的心添乱!”
我一时悲从中来,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卢远航,如果我就会给你添乱怎么办?一辈子都只会给你添乱呢?”
我突然爆发的热情,令他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才将我缓缓搂入怀中,“女士,那是我的荣幸。那么你肯答应我,只愿意一辈子给我添乱了?”
眼泪汪汪的我,又被他逗乐了,“我有这么变态么?真一辈子给你添乱,你早逃跑了!”
他趁机在我唇上亲了一下,“你知道就好,那你以后就要乖一点!”
我跺了一下脚,推了他一把:“都说了我感冒了,不怕传染么?快走吧,别再腻歪了!”
他得意地笑着,像一个阴谋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我俩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出门,他突然说,“姚淼,我还是告诉柳律师一下吧,让他也过去,多个人多分力量!”
我想了想,“也好,你能不能让他准备一个黑客高手,最好能一起带过去?”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为睿云离开了我,我对于软件的水平比何兰他们还不如。如果视频主角真的是珍妮花的话,有个电脑高手,应对起来方便许多。这也算是我未雨绸缪之举。
我和卢远航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何兰正坐在电脑前抹眼泪。回头看见我俩进来,立刻站起身来,犹如看见了亲人一样,“夭夭,你快看……,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呀?”
这个清秀的女孩儿还从没有这么失态过,魂不守舍,犹如一头正被围捕的小鹿。
我顾不得问她报警是什么意思,直接扑到了电脑的面前。点了几下,才将眼前的视频点开了,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卢远航则将何兰叫到一边,低声地开始询问着什么。
相比其他偷拍者上传到网络上的视频,这一段视频的质量简直可以用精良来形容,应该是拍摄的人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质量精良到我第一眼看见画面中的女人,眼前的景象就模糊成一片。
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鼠标,浑身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犹如一片狂风中的树叶。
卢远航只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对劲儿。他顾不得再问何兰什么,直接扑到我身前,“姚淼,你怎么了?真的是珍妮花么?”
他扶着我的肩膀,侧过头来看了一下电脑。只一眼,他的脸色也变了。
我们两个对珍妮花实在太过于熟悉,即使视频中的人物由于像素较低的原因,稍稍有点失真。但我俩第一时间都确定无疑,那个女人就是珍妮花。
尤其是我,漫天星光与夜色中,我曾经亲自欣赏过珍妮花几近完美的裸体。女人玲珑的娇躯,骨子里透出的阴柔婉约,与大自然夜色之美水乳交融,曾令我深深地震撼。
此刻,珍妮花的双手正被狰狞的铁链高高锁在头顶,除了腹下小小的蕾丝短裤,她全身****,犹如受难的耶稣一样,被绑吊在一面全是铁丝网的镂空墙上。
最令我绝望的是,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光线无法到达的死角。
雪白而丰满的肉体在强光的反射下,似乎正散发着一圈柔和而圣洁的光晕,全身上下完美的令人窒息。
这种令人惊叹的摄影效果唯一能证明的是,珍妮花在被录影前,周围的环境经过了专业摄影级别的灯光设计。此刻镜头里虽看不见,可凭我的直觉,应该是使用了高强度的射灯和白色的反光板。
她完美的立体身躯,几乎以360度的角度,呈现在镜头之前。尤其是黑色混着铁锈颜色的铁链和铁丝网,张牙舞爪地与洁白的肉体纠结在一起,对所有看着的人,视觉的冲击和刺激简直是致命的。
致命的诱惑,致命的残忍!!既令人触目惊心,又令人血脉沸腾,会令你所有的感官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她被吊的高度,也非常的技巧。如果她踮起脚尖,则正好可以落在实地上,可显然没有人能踮起脚尖,一直坚持着站立下去。
所以,此刻镜头里的珍妮花,完全无法再勉力支撑自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所以她不得不痛苦地被吊在铁丝网上,身不由已地来回晃动着。
随着每一次轻微的晃动,她胸前两只丰满高耸的白鸽,似乎就要振翅飞翔。
她黝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镜头,眼神复杂地令人心碎。茫然无助混合着憎恨,混杂着一丝渴望,那里面唯独没有祈求。
一张俏脸惨白如纸,曾经风情万种的长发已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贴在额头和腮边,无情地揭示了她此刻正身处险境。
即使最狼狈的这一刻,珍妮花依然没有弯下她挺直的脊背。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高贵,令她此刻依然散发着卓然不群的奇异魅力,一种穷途末路的凄艳。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我悲哀的右手,轻轻地抚上屏幕上珍妮花的脸颊,妄想抹去她眼里那抹刻骨铭心的忧伤。
毫无预兆地,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攀着身边卢远航的身躯,犹如茫茫大海中攀到了一根浮木。
顺着这根浮木,我从凳子上渐渐滑落到地板上,我揪着卢远航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谁这么残忍?这是谁干的……”
我凄厉的哭喊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回答我的,是天边隐隐传来的沉闷的雷声。
如果按时间看,在我的记忆中,我不记得哪一年的第一声春雷来得那样早。
我恐惧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幕,似乎预示着一场淋漓凶猛的大雪已在迫近。回忆起深圳遭遇的那场离奇的暴雨,感觉大自然的一切异象,无非就是在向我暗示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民间的说法是,春雷一响,蛇虫出动,万物复苏,春天也就近了。但此刻我领会到了,春雷响起离真正的春天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一场空前规模的倒春寒已然降临。
那一刻我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临界点,除了还可以哭之外,大脑基本处于当机的状态,根本无法思考。
卢远航最初也被视频上的惨状震撼了,但很快他就震怒了,拳头握地紧紧。“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尼玛,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将你揪出来!”
他已顾不上安慰我,第一时间和刑警队的张队通过电话之后,他举着点了N次都点不着的烟,在窗前下意识地来回踱着大步。
张队长带着刑侦队一帮人马及网络刑警,顶着一脑袋大朵大朵的雪花,挟着一股刺骨的冷风,卷进了办公室。
紧随他们之后,柳律师也急匆匆地撞了进来。可能时间太紧张,也可能与警方通过电话,他并没有带着其他人一起来。
他一进屋,尚未来得及打招呼,脸色就凝重起来。张队的出现及屋子里沉重的气氛,立刻让他预感到珍妮花的处境不妙了。
屋子里我和何兰惶恐不安,正默默流泪。卢远航面无表情,眼神阴郁。他看到柳律师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张队长他们一进来,立刻就自觉接手了我的网站主机,开始安装监听及网络警察专业的跟踪及解码设备。
所谓的网络刑警,其实也是一类职业黑客,专门对付网络专业罪犯。这显然一种专业性极强的特殊工种,他们甚至自带了一个专门的特殊服务器备用。
张队长、柳律师及几个职业刑警,仔细看了两个小时前上传的视频以后,几个人禁不住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冷气。
视频的标题太吸引人的眼球,且极具有煽动性,“请点击我—现实版潘金莲的真人秀”。这几个红色的小字,在屏幕上此起彼伏快速地跳跃着,似乎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参与及留言的人越多,她的下场就越悲惨,你敢参与吗?”这第一条留言来自于一个自称“惩罚者”的网友,我估计就是绑架者本人。
如此疯狂的邀请网友们参与他犯罪行为的围观,其用心之邪恶,其行为之疯狂,简直是令人嗔目结舌。
张队突然一拳重重地捶在办公桌上,脸色铁青。“查,尽快查!查视频的出处。他娘的,什么人呀,这么猖狂,当我们不存在的么?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话将我从茫然失措中惊醒,我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可能是这些年屡败屡战的习惯,我的精神再次被某个卑鄙小人重创后,惯性的出现了强力反弹的趋势。
在这种强大的心理暗示下,我发现身体内正大肆横行的流行感冒或许已自惭形秽,有了全线溃败的兆头。
我从另一台电脑上重新登陆了网站,仔细搜索了所有与这视频上传前后有关的一切信息和后台数据,希望能找到绑架者的蛛丝马迹。
我震惊地发现,仅仅两个小时,我的网站点击率已上升了近10%!
相比于以前炒作的经验,即使有了新鲜的题材或视频,网站点击率的上升曲线图也很有规律性。达到两位数的增幅,的确是比较理想的数据,但通常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更令人绝望的是,最早发现视频的网友们的跟帖洋洋洒洒地登场了。
“老大,你上传的这是真的吗?还是找演员扮演的呀?真人秀,这么漂亮的女人,你舍得吗?”—喜欢窥私的黑猫
“这女的真的是****吗?不是你找妓女扮演的?身材真不错哦!眼馋……”—堕落的西红柿
“她是在哪里卖的?请告知,我要去好好干一回。尼玛,这身材太火了,和我正好一对呀!”—吉祥胡同的西门庆
冷汗潺潺而下,我的后背开始发凉。飞速增长的跟帖和转发记录,犹如一团团蝌蚪在眼前游动起来,令我恶心欲吐。我双手扶住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的急功近利受到了惩罚,遭到了报应。我冒险采取了有偿播放的方式,鼓励各种视频在我网站首播或独播,的确给我的网站带来了一批新的追随者。
我本以为这批追随者会给我的网站成功出售,成功地添砖加瓦,结果他们孜孜不倦的追求新奇和刺激,犹如苍蝇追逐腐肉般的巨大热情,给了我当头一棒。
卢远航和张队长低声商量了几句,他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几个打算碰一下,你身体行不行?要不就别参加了?”
我立刻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谁说我不行,我就跟谁急!”
他的眼睛在屏幕上眨眼功夫就上涨的网友跟帖面前停留了一会儿,面色愈发严峻起来。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肩膀,“姚淼,你不要这么紧张,这样怎么可能长期坚持下去呢?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你绝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他在我耳边低低补充了一句,“别让我为你担心,嗯?”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眼光先一步柔软下来,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姚淼,先答应我,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要相信我们一定能救出她的。虽然目前珍妮花的情况看上去的确万分危险,但至少也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依然好好地活着,是不是?”
柳律师可能过来招呼卢远航过去说话,突然看到我和卢远航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这个含蓄儒雅的男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虽然此刻心情紊乱,我依然悄悄红了脸,暗暗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卢远航却不许我动作,反而更加体贴地揽起我的腰,“柳律师,让姚淼一起过去吧。现在这麻烦已经找上了她,即使她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太可能的了!”
柳律师大概品味出了卢远航的画外音,吃惊之余,很默契地连连点头,“也好,那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