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暑期的学习在快乐和轻松地进行着。毛毛很是开心,儿子现在大了,知道怎样安排自己学习和平时的玩耍,毛毛心里别提多满足了。一转眼儿子开学后的期中试,除了外语考了七十分,其它各门课还算可以。尤其是外语让毛毛觉得进步挺大,说明儿子在单词上下了一定功夫。
园区办下半年的工作是各部门和上级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都在开始跑省、市,要项目、争资金,上面也不断下来检查,尤其是园区办的工作更忙,园区工作在市上每月的排名情况,都影响着县一级年终在市上的排名位次,省市两级都是如此。各级都把园区引资工作,作为各项工作的重点来抓。市上今年特别推出由计生,安检,园区、****、等部门组成的联合检查组,分两路对华阳市地区的十三个县区逐一检查评比,其它几个部门都有下属单位,唯独园区这个新成立的部门没有下属,所以市园区办决定在十三个县区里面,抽调两位副科级领导随团检查,时间一个星期。主任往上报了毛毛。毛毛心想:“自己刚来又是新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其它县区参观和学习。”所以把儿子的食宿,托付给了临街娘家爸妈。报到的这天,毛毛听说南边很冷,就穿上自己的大衣,带了一个手提箱,箱子里装上自己更为暖和的那套裙子和大衣,裙子和大衣长度都够到脚面上,尤其是那件深蓝色的毛大衣上面的领子,光上面毛茸茸的蓝领子就有半尺多宽,一直随大衣垂在脚面上,毛毛平时不常穿这件大衣,因为看起来太气派,曾经有一次,一位男同僚见了就说:“哇,你的穿戴就好像杨子荣一样。”毛毛听了感到好不自然。是的,这身打扮咋看都像个有钱人家的贵妇。
中午九点半的时候,当毛毛赶到检查团临行前的会场,会议已经开始了,她本想轻手轻脚进去,但还是被市上考核科的科长发现了,他赶紧从位子上站起来,接过毛毛手里的皮箱,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问毛毛是不是天陵县园区办来的,然后说:“你这皮箱里提的什么呀?这么沉?”
毛毛说:“是大衣和一些其它生活用品,我害怕那边冷就多带了一些衣服。”
科长笑着说:“没那么严重,你看我们经常下去到各县区检查,再说了只有一个星期,很快就回来,看样子你不经常出门,出门带的东西越少越好。”毛毛听了就不好意思笑了笑,她随科长进了会议室,为了不影响会场,一进门就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但还是引起邻座两边的人有意无意地看着。还有科长送上来的深绿色手提箱,让其他人感到这个女干部不知什么来头,她的手提箱里,一定提着什么机密文件和资料。开完会大家在市政府大院里集中,依旧是年轻的科长帮毛毛拎皮箱。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前,停放着两辆各载四十多人的大轿子,在各级领导的欢送中,大家上了车,毛毛他们这一组检查团的领队,是市政府办的一位副主任,副主任高个子带副眼镜,白白瘦瘦三十多岁的样子。给人感觉文质彬彬又和蔼可亲。毛毛这时才知道,市园区办有三个人随团,科长把另外两个人介绍给毛毛,一位是项目洽谈科的科长,年近五十岁,一位是科长他们考核科的科员,四十多岁。科员很活跃很健谈,不说话先朗笑,让人感觉本人比他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车子行驶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来到第一个检查点逸阳县。当安顿下来住宿后,就来到事先安排好的饭店就餐,路上大家好奇地看着毛毛,问政府办主任这个女同志在哪个部门?主任摇摇头,科长虽然年轻,但待人接物很老成和机灵,赶紧给大家解释,也是对副主任说:“是这样,因为我们人手不够,就从纬明和天陵县两县,分别为两个检查组抽调了两位副科级女干部。”副主任听了笑呵呵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我们市上的干部怎么会不认识呢,再说这个女干部咋看也不像来自县一级,至少像从省上下来的。”大家都说有同感。吃饭的时候,逸阳的主要领导陪同,还有分管这五个部门的副县长,县上领导就在各个饭桌间,来回敬酒和互动,毛毛看到分管园区引资的副县长是位女领导,并且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样子看起来很淳朴,但说话和喝酒让毛毛立刻刮目相看。女副县长把毛毛也当成市上的干部,问:“你在市上哪个部门?”
毛毛说:“我不是市上的,我在天陵县园区办,被抽调来随团检查。”
女副县长很惊讶,但很快说:“哦,我以为你在市上工作,如果是天陵县,那我们还是老乡呢。”看毛毛迷惑,她又补充说:“我老家在长寿县,被借调市上工作后派到这里来,还有,这里的一个女副书记和我一样,也是从其他县上提拔派到这儿来的。”
毛毛答应着心里想:“外县在干部管理上,特别是对女干部管理任用比天陵县要超前,而且副县级女干部的年龄也普遍偏低。”
毛毛此行的任务,是把市园区办三位人员检查回来的信息,分别归类和梳理,因此基本上不去实地考核,专在酒店里整理档案。科员在检查完了后,就回到酒店来找毛毛,一边帮毛毛整理,并不时介绍一些项目的情况,一边指导她归档。科员和检查团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很熟悉,也对各县区园区部门的工作和人员了如指掌,可能是他经常下来检查的缘故吧。晚饭后,毛毛坐在大厅里休息,科员就和她聊起来。
毛毛说:“你好像对下面的情况很熟?”
科员说:“是的,我常年下来检查。”
毛毛说:“你一直在园区办工作吗?”
被毛毛这么一问,科员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以前是个军人,在甘肃省军区给一位首长做秘书,后来因为首长退居二线,我也被闲置下来,而且还有因自己家里的变故,最后转业到华阳市了。”毛毛一听到军人这个字眼,就开始愣神了。
看着毛毛若有所思的样子,科员继续说:“命运就是这样,要不是首长的原因,我现在可能还在部队上,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什么级别了。”
毛毛说:“是呀,部队上只要努力加上机会,也很有可能干一番成就。”科员还要准备说话的时候,这时科长在楼道里叫他,他就答应着跑过去了。
毛毛知道他俩一定是碰头今天的检查情况,还有对明天的项目检查做简单的部署。当晚,毛毛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干部住在一起,互相询问后才知道是市安监局的一位科长,科长说:“你和我们局长老家在一个县上,我们局长转业到我们局,老家也是你们天陵县的。”毛毛一边和女科长说话,一边看到虽然科长五十多岁了,但依然画着妆,而且身上穿着一件皮毛外套,毛毛想一定价格不菲。坐了一会儿,女科长说:“今天晚上,我们基层的部门请我们唱歌还有洗脚,要不咱俩去足浴吧。”毛毛说:“我今天累了,再说我也不习惯足浴,你还是自己去吧。”科长再三邀请,毛毛都说不去,最后科长只好自己走了,毛毛想人家这么大年龄了,还对生活充满激情,不像自己早就老气横秋了。女科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毛毛不知道,她一觉醒来已是天亮。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也是县上隆重的饯行宴。大家分头做了部门的检查和实地考核,所以毛毛也参加了,检查组检查完就向育化县进发。
到了育化,早有县上领导和部门的相关人员,分头带着检查组检查各自的基层单位,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人推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到毛毛面前,并且说:“他的老家是你们天陵县的,要知道在市上无论哪个部门,如果没有几个人是你们天陵县的,那可就真的成怪事了。”毛毛笑着问老乡好,并且说:“是吗?那你们可要好好介绍我多认识几个老乡。”接着大家就七嘴八舌,互相说着他们单位的某某,还有某某也是。午宴间,毛毛看到除了主要领导,还有两位三十岁出头的副县级,一打听,男的是个副县长,女的是位副书记,女副书记个头和长相都很出众,而且打扮也是艳而不妖,外套穿着藏蓝色的羊毛绒,很是斯文,而且听说是省上某高校的教授,毛毛想:“教授这个职业好啊,要换做我一定潜心搞学术研究,干嘛要荒废自己的专业跑到行政上来。”毛毛的这种想法,一直伴随着她整理了一下午中午反馈回来的资料,经过一下午马不停蹄的检查,育化县的各项工作已经是一目了然了。所以晚上的晚餐就很隆重,毛毛原以为在育化这个山区县城,没有什么特别的饮食,可桌上的小吃自己一样都叫不上名字,中午见到的两位副县级,此刻在酒桌上也最为活跃,男县长一边大声劝酒,一边和女书记一唱一和,到后来女书记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紫黄颜色,价值少说也要好几百元的高档羊毛衫,加上姣好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俨然一朵富贵的牡丹,她起身离坐后,就把两只毛衣袖子往上一摞。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感觉,毛毛对身旁的科员小声说:“你看,现在的女书记真像个女大侠一样。”科员听了呵呵笑个不停。晚饭结束后,大家回到房间。毛毛正在梳头,听见敲门声,看见科员笑呵呵站在那里,就带上门和科员来到宾馆二楼的楼梯间,因为除了服务员不常有人走楼梯,他们就干脆坐下来。
科员问:“毛毛主任,你今天觉得累吗?”
毛毛说:“我没干什么呀,比起你们来轻松多了。”
科员突然问:“噢,还没问你丈夫是做什么的,孩子多大了?”
毛毛说:“儿子上初中了,丈夫是位现役军人。”
科员很惊异,便问:“你丈夫也是军人,那他现在在哪里服役?”
毛毛说:“他已经调到武装部,在我们天陵县。”
科员说:“那现在好了,起码你们解决了两地问题。”没等毛毛回答,他又说:“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虽然忙,但也很风光,你想,给首长做秘书有谁敢怠慢你,还有,我那时在部队也抽空做些生意,赚了不少钱。因为家属是华阳市的,就在华阳市买了房子,日子过得还挺舒坦。可是,后来家属闲着没事就去赌牌,而且赌得很大,把我辛苦挣来的钱输得所剩无几,更甚者有一次我回家探亲,面对她的挥霍无度,还有我们越来越陌生的感情问题,我跟她好好的谈了一次,可她不但没有悔改,还向我坦白她在外面有了情人,一打听,原来是个社会上的闲人,我多次和她争吵她也不思悔改,她娘家父母对她也没办法,你说一个男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我约了自己一个关系最铁的哥们,找到那个男的,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可我家属闻讯赶来后,就抱着那个人哭,看到这里我心灰意冷了。干脆回到部队好长时间不回去,白天我像没事的人一样,依旧干自己的工作,有说有笑。可到了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一宿一宿地哭,后来,仕途上的失落,才让我真正感到世态炎凉。所以只好转业。经过了家庭和事业的变故后,我被安置在华阳市工作,也和她办理了离婚手续,原来的房子被我卖掉,为我和女儿安了现在这个家,女儿不愿跟她去,一直随我生活。”说完话,科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依旧面带着微笑。毛毛不知怎样安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经历的男人。她只好问:“你女儿还好吧?”
科员说:“女儿很听话,学习也好现在读高一。”
毛毛笑着说:“那就好,至少女儿可以带给你最大的快乐和安慰。”
毛毛又说:“我虽然有婚姻,可和你的经历一模一样,是他们背叛了我们。”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科员送毛毛回房间休息,他的话触痛了毛毛心里那根最痛的神经,但毛毛还是微笑着和他道了晚安。现在是晚上八点中钟,同室的那位女科长不在,毛毛坐下来想科员的事情和他的话,还有自己现在一团糟的婚姻。
正想着门开了,女科长进来叫毛毛:“小齐,我们局长让你过那边去打牌。”
毛毛笑着说:“你们玩吧,我不会打麻将。”
女科长说:“没事,你可以去看嘛,我们局长听说你是他的老乡,坚持让我过来叫你,再说了,那边人多,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也闷得慌。”
毛毛听科长这么说,也觉得不能忽略了局长的好意,便说:“那好吧。”随科长来到同一层楼的局长房间,大家刚好一局牌结束,局长看见毛毛。就说:“噢,小齐来了。”说着局长从牌桌上站起来,对毛毛说:“来玩吧,小齐。”
毛毛赶紧对局长说:“我不会,还是您玩吧。”
局长说:“没关系,我们玩的不大,你放心输了算我的。”
毛毛说:“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从来没玩过,说实话,我连牌都不会整理。”
局长说:“不会可以学嘛。”看毛毛实在是没有玩的意思,一个劲站在那里歉意地笑,局长只好又坐下来,对女科长说:“你把果盘端过来,让小齐边吃边看。”毛毛很顺从的坐在局长的右手边,没事就磕着瓜子,看着大家一局局的和牌,她什么也看不懂,只是随着排场欢快的气氛不时地笑笑。这样坚持了一个小时左右,她才站起身对局长说:“局长,您和大家玩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局长也不勉强,就说:“那你先回,小齐。”毛毛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的心又开始急剧的跳动着,不知什么原因,只觉得有点激动,也有些失落,激动的是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痛苦。也有一个男子汉和自己一样受着生活的煎熬,而且和自己的遭遇竟然是一模一样。在自己现在暗淡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她一直重复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科员和自己是一样的处境。失落的感觉是自己不但解救不了自己,而且也不能给科员以恰当的安慰。毛毛为此而又极度失落起来。就这样直到晚上十二点,同房女科长回来的时候,毛毛还没有睡着,也没想出个结果来,为了不影响女科长休息,她就强迫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