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周队长皱着眉头，奇怪地问到。
“你是说，凶手是故意让我们发现许学武的尸体的吗？”
“我也不知道。”
浩然叹了口气，眼神瞥向一边。
“按凶手如此谨慎的性格来看，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犯错误，一旦我们发现许学武的尸体，就会顺藤摸瓜，找到他跟许学武有过联系的地方，就比如现在，我们就发现了他是如何躲避监控，离开龙吟小区的手法。处理尸体的办法有很多种，既然许学武是在吃饭时，被凶手给勒死的，也就是说，许学武很有可能是死在凶手家里的。如果是在凶手家里，那他完全可以将许学武分尸，然后一点一点的带出来，扔到郊区，扔到下水道，扔到掩埋垃圾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都没有监控，只要小心附近的行人，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会留下证据，还有很多完全不会留下痕迹的处理方法，比如碎骨机，绞肉机，氢氟酸，但凶手都没有使用，反而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尸体整个地丢到了安渡区的郊外，他这么做，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说着说着，浩然渐渐将头埋了下去，看着桌上的某个地方发起了呆来。
浩然说得对，凶手心思细腻，步步为营，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老许的尸体，我们甚至可能都不会想到，凶手是通过垃圾车离开龙吟小区的，更不会想到，凶手还有其他帮手。可他将老许的尸体，不加任何掩饰地扔到了荒郊野外，明摆着就是等我们去发现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嫌我们抓不到他，故意给我们留一点线索吧。
“哎呀，你们干嘛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呀。”
沈师姐扁了扁嘴，满不在乎地说到。
“我们追击毒贩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想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反正只要抓到凶手就好了，你管他这么多干嘛，而且现在的好消息是，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如何离开别墅的了，这样的话，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算破了一半呢？既然凶手是通过清洁车的掩护离开别墅的，那他有没有可能也是通过清洁车，进入到龙吟小区的呢？”
听到沈师姐的话，周队长这才反应过来，拍着脑袋说到。
“嗨，倒是我们钻牛角尖，弄了半天还没个小姑娘看得开。”
沈师姐一听“小姑娘”三个字，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嘴巴一撅，正要说话，浩然却摇了摇头，轻声说到。
“凶手不太可能是通过清洁车进来的，清洁车只能避过龙吟小区的监控，而孙忠国别墅的监控却是躲避不了的，只要他一出现在别墅门前，就会被拍到，所以，凶手应该是找了其他办法进入别墅。”
“绕来绕去，还是在这个问题上卡住了。”
周队长叹了口气，我想了想，便开口说到。
“既然许学武是在室内被人杀死的，他生前最后一个镜头，又是出现在安渡区，如果老许是去找凶手拿钱的话，那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住在安渡区的了，周队长，你之前说的那三个嫌疑人中，有谁是住在安渡区的呢？”
周队长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开口问他，先是一愣，这才开口说到。
“没有，杨雅欣是住在天明医院附近的，也就是新顺区，从资料上看，她在进入到天明医院工作后，就在那附近租了间房子，后来嫁给了医院里的一个医生，中间虽然搬过几次房子，不过搬来搬去，还是住在那附近。李牧之也是一样，他原本是住在江龙区的，后来她老婆出事故死掉后，就搬了家，一个人住到了江龙区的某个筒子楼里，也不知道他这样的高收入群体，为什么会搬到那种地方去。范文慧则是住在Y县的，在她因为那件事而离开月明市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过月明市了。”
“也就是说，三个嫌疑人都不满足这个条件咯？”
沈师姐秀美微蹙，想了想，忽然开口说到。
“会不会是凶手在安渡区租了间房子呢？”
见我和周队长都把眼光看向了她，沈师姐又接着说到。
“要我说啊，凶手肯定是早就决定要杀掉老许的了，毕竟老许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万一他用这件事威胁凶手，或者哪天不高兴了，把这事给捅出去，那凶手可就完蛋了。作为一个聪明人，凶手肯定不会让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活在世上，所以在很久之前，凶手就在安渡区租了间屋子，然后告诉老许，让他在三月八号那天到这里来找他。当然，老许肯定是会害怕的，不过为了能拿到自己的‘酬金’，他也只能答应下来。等老许到出租屋后，凶手可以假意邀请他一起吃顿散伙饭什么的，然后在吃饭时，只要趁老许不备，迅速用尼龙绳将他勒死，然后再抛尸到安度区，这样的话，不就行得通了？”
“可是，许学武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带出去的人是个杀人犯了，他还有胆子和他坐下来吃饭吗？”
周队长看了看沈师姐，又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浩然，接着说到。
“如果我是许学武的话，肯定不会同意凶手一起吃饭这个要求，而是要他尽快把钱给我，在拿到钱后就迅速离开，绝对不会多停留一秒钟。就算凶手找各种借口，比如正在取钱什么的来拖延时间，我也会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凶手表露出任何不善的行为，我立马就夺门而逃，或者奋起反击，这样的话，别说勒死我了，凶手怕是连拿绳子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一定是这样嘛。”
我想了想，开口说到。
“如果我是凶手，在见到老许时，肯定要拿出极大的诚意来对待他，就算老许进入房间后，表现得非常紧张，或是十分戒备，那也没关系，反正在我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早杀晚杀都一样。为了让老许放松下来，我可以先跟他聊聊天，掏心掏肺地说一些不能对别人说的秘密——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他的吗？凶手连许韵都能骗过去，那他消除老许的紧张，肯定也不在话下，等老许稍微放松一些后，凶手就可以邀请他一起吃顿饭，当然，我肯定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不看见凶手动筷子，老许肯定是不敢先吃的。在饭吃到一半时，凶手就将装满钱的袋子递给老许，在看到大量现金的那一刻，老许的注意力肯定都会集中到钱上面，精神也会随之松懈，而这个时刻，就是凶手一直等待的时机，他只要迅速将尼龙绳套在老许的脖子上，然后收紧，一切就都完事了。截断老许的手指也很正常，毕竟他在挣扎时，很有可能会抓到凶手，砍断他的手指，就可以避免自己暴露的可能，这样的话，凶手就可以杀掉老许了。”
周队长来来回回地摸着胡渣，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这种假设的可能性，沈师姐也拧紧细眉，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若有所思地小口嘬着茶水。倒是浩然，依旧低着个头，双手交叉放在鼻尖前，将整个脸都给挡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黝黑的瞳孔，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浩然的模样让我微微觉得有些意外，就算我说的不对，他也总该有些反应吧，但现在这样，连话都不说一句，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伸手去拍一拍浩然，周队长却先把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我悬在半空中的手，然后又比了个“嘘”的手势，见状，我只好停了下来，沈师姐也转过头，默默地看着浩然。一时间，事务所里的气氛猛地沉闷了起来，过了大概有个五六分钟的样子，浩然才将头抬了起来，发现我们三人都在盯着他，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一脸茫然地问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沈师姐接过话头，颇有些俏皮地说到。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闷着头不说话，没什么事儿吧？”
“唔，我能有什么事啊。”
浩然闻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我们说到。
“我就是觉得凶手的做法有些奇怪，刚才一直在考虑那个问题而已，倒是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感情浩然还卡在发现老许尸体的问题里啊。
周队长脸色一滞，没有回到浩然的问题，转而问到。
“那你想了这么久，想到什么东西了吗？”
浩然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周队长这才接着说到。
“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在安渡区租过房子，然后将许学武骗到租好的屋子里，将其杀死，最后再抛尸到郊区的树林中，基于这点，我想调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内，安渡区所有租过房子的人的信息，然后再逐个排查，考虑到凶手可能不是使用自己的身份证去租房子的，还要着重查一下住户与登记信息不相符的人的情况。”
见浩然把头探过来，我也连忙开口，对他俩说到。
“最好重点查查那些缺少监控，没有物业管理的城中村，筒子楼或是廉租房之类的，凶手不太可能会去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里租房子，毕竟那里面人来人往的，监控又多，太容易暴露了。”
“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浩然皱了皱眉，又接着说到。
“整个安渡区都要查一遍，等我们查到的话，十天之约早就过期了吧，而且凶手要是租的二手房东的房子呢，这不是就更麻烦了？”
“这倒也是。”
刚才还微微燃起些斗志的周队长，神色又颓然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问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线索又断了吗？”
“谁说线索断了，我们不是还有三个嫌疑人没去了解吗？”
浩然抬手看了看表，又接着说到。
“既然杀死许学武的凶手，和杀死孙忠国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们就继续从孙忠国案下手好了，毕竟我们对孙忠国案的了解程度，远比许学武案多得多。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差几分，从这里去蒋玉的出租屋，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可以先去找许韵了解了解情况，再分析后面的路该怎么走，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这个蒋玉，肯定还隐藏着某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从资料上看，蒋玉的出租屋位于新顺区和江龙区的交界点，一个名叫安顺小区的地方，说是小区，其实根本就没有小区的样子，就是被一道铁门挡住的几栋住宿楼而已，没有物管，监控也只在大门上边找到一个，不过从那翘出来的线头看，怕是已经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倒是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我们进去时，他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想问问他一些关于这个小区的情况，没想到了敲了半天，也不见他过来问一句，只是一个劲儿地朝里面指，不知道是在表达个什么意思。
周队长见状，颇有些苦笑意味地咧开了嘴，对我说到。
“小文，这个地方倒是有些符合咱们之前的推断，缺少监控，没有物管，唯一有的一个老大爷，也是不怎么管事儿的。”
我点了点头，“呆会儿我们见到蒋玉后，可以问她一些许学武案的情况，说不定会有特别的收获呢。”
“有意思。”
浩然突然开了口，说话间，他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想到什么了，没想到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到。
“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既然小区没有物业，那电梯也肯定是没有的，还好蒋玉住的楼层也不高，在登上了又一层楼后，周队长便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门上的地址，这才伸手敲了敲了那扇有些发黑的铁门，没想到刚敲了一下，就有个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怎么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这个女人已经把门打开了，而眼前的我们，并不是她在等待的人。
“你们，你们是？”
蒋玉紧紧地握着门把，看上去有些紧张，想想也是，这大晚上的，突然有三个大男人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安的。要不是还有个沈师姐在这儿，我估计蒋玉都要喊人了。
周队长一边亮出自己的警官证，一边对蒋玉说到。
“你好，蒋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我们是公安局的刑警，来找你了解一下前段时间某宗命案的情况，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警，警察？”
蒋玉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惊讶，但随即也就冷静了下来，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便对我们说到。
“那，那你们进来吧。”
比起照片，眼前的蒋玉显得要更加动人一些，不是说她比照片上的自己要漂亮，而是多了一种小家碧玉般的清秀，虽然说不上有多美，但也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我们刚一坐下，蒋玉就端着四杯茶过来了，周队长接过蒋玉手里的茶，笑着说到。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搅你。”
“哪里那里，既然是公事的话，那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蒋玉笑着回了一句，便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周队长又接着说到。
“蒋小姐，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过来的吧？”
蒋玉轻轻点了点头，将一个深色的马克杯捧在了手里，细声说到。
“是孙老板的案子吗？”
“对。”
周队长不可置否地轻应了一声，又接着说到。
“蒋小姐，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些别的情况。”
“嗯嗯，您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绝对毫不隐瞒地告诉您。”
说话间，蒋玉将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立起身子，眼光直视着周队长，周队长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接着说到。
“蒋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到孙忠国的别墅工作的呢？”
蒋玉道：“应该就是前几个月吧，好像是去年九月份左右接的这份工作。”
周队长道：“你是一直都做保洁这个工作的吗，还是后来变换了职业，才做这个的。”
蒋玉道：“原来我是个护士，不过因为工资太低了，就准备辞职换份工作，恰好听说孙老板在招保姆，我就去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应聘上，我就把医院的工作给辞了，然后去了孙老板的别墅，成了全职保姆。”
周队长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到。
“蒋小姐，我们想问问你，在三月二号那天，你离开别墅后，为什么就不再回来了呢？”
“因为那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给孙老板说了一下，想请个假休息一天，本来打算三月三号下午再过去的，可没想到在那天早上，就有警察找上门来，他们告诉我说，孙老板和许姐都死在别墅中了。”
说到这儿，蒋玉微微叹了口气，本以为她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叹气过后，就沉默了起来。
浩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他盯着蒋玉，开口说到。
“蒋小姐，听你的口气，似乎对这个事情，你并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呢。”
“害怕？”
蒋玉愣了愣。
“害怕什么？”
“你想想看，如果那天你没有请假的话，那你当时可就在别墅中了，这样的话，说不定是会碰见杀死孙忠国和许韵的凶手的，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你不害怕吗？”
蒋玉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对浩然说到。
“王警官，龙吟小区的安保可是月明市数一数二的，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从外面混进来，所以杀死孙老板的，应该就是许姐才对。”
“嗯？听你的口气，似乎早就知道许韵会杀掉孙忠国的了，是这样吗？”
“怎，怎么会！”
蒋玉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慌乱，连忙说到。
“许姐她有抑郁症，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浩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蒋玉，蒋玉又将马克杯捧着了手里，慢慢喝了口水，这才接着说到。
“我刚进入到别墅时，孙老板就跟我说过这个事情，他让我多注意注意许姐的情况，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立马联系他。其实前段时间，许姐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后一分钟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急急躁躁的，一下子使劲抓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又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记得有一次，她还动手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敲着敲着，甚至还想去拿刀子，得亏当时孙老板就在家里，要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浩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蒋玉又接着说到。
“因为龙吟小区里的安保做的非常好，所以不可能有人从外面混进来，加上许姐的抑郁症又比较严重，所以我觉得，杀掉孙老板的，应该就是许姐才对。我之前那么说，并不是早就知道，而是有这么一种预感罢了，毕竟孙老板对许姐太好了，什么都惯着她。”
“既然许韵的抑郁症这么严重，孙忠国为什么都不带她去看医生呢？”
沈师姐拧紧细眉，看着蒋玉，又开口说到。
“蒋小姐，你说的这些话，似乎有些前后矛盾吧，不管孙忠国再怎么疼蒋玉，总不能连生病都这么惯着她吧。”
“不是，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说啦。”
蒋玉看上去有些着急，或许是怕我们会误会她，周队长连忙开口说到。
“蒋小姐，你别着急，慢慢说就好，我们不可能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就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的。”
闻言，蒋玉这才冷静了下来，她捧起马克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水，这才开口说到。
“其实在很久以前，孙老板就带许姐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不过这种病似乎很不好治，因为许姐前前后后换过很多个心理医生，我也陪着她去了好几次，这点我想你们应该是可以查到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许姐从某天开始，就对去医院看病这事显得非常抗拒，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治疗起了一点作用，那段时间，许姐的病情比之前好了不少，所以孙老板也没有强迫她。直到过年那段时间，许姐的病情才又严重了起来，因为那时候是春节，很多有名的心理医生都不在市里，孙老板就准备等那些医生回来后，再带许姐去医院看看，不过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了。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个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想，也许是许姐突然病发，然后又想用刀砍自己，毕竟她以前就有过这样的行为，孙老板发现后，就立即上前制止，结果慌乱之中，刀刺中了孙老板，这才酿成了这起悲剧。”
看着许韵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说谎，浩然点了点头，问到。
“许韵晚上会失眠吗？”
“会的，魏大哥，也就是孙老板的司机，他每隔几天就会去医院拿药，然后给许姐送过来。”
“许韵吃药的时候，有人在她旁边看着吗？”
“孙老板会不会看着我不清楚，我是将水和安眠药端到许姐的房间后就退出来了。”
浩然看了一眼周队长，轻轻摇了摇头，周队长清咳了一下，说到。
“蒋小姐，在别墅的二楼，走廊最里面的有一间屋子，我想问一下，你对这个房间有什么印象吗？”
“您说的是拐角里面那个房间吗？”
蒋玉秀美微蹙，看见周队长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到。
“那个房间就只是一间客房而已，平时除了打扫的时候会进去一下，我也不怎么过去的，您怎么会问这个房间呢？”
“因为这个房间，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浩然直直地盯着蒋玉，眼睛里反射着亮白的灯光。
“烧了？”
蒋玉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和了过来，颇有些尴尬地说到。
“对，对不起啊。”
“哦，没事没事，毕竟我当时听见这件事时，也挺惊讶的。”
周队长笑了笑，又接着说到。
“因为这个房间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所以我们想问问你，这个房间里都放着些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地方。”
“这个，嗯……”
蒋玉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到。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吧，房间里放着的也就是几幅油画，然后是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还有个衣帽架，好像就这些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等一下，蒋小姐，你既然在这么大幢别墅里的工作，为什么没有住在里面呢？”
沈师姐猛地打断了蒋玉的话，接着说到。
“总不会孙忠国没有给你提供住的房间吧。”
“当然不是，小时候因为上学的缘故，我一直在各种亲戚家里借宿，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太喜欢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当时孙老板的确是让我住在别墅里的，不过后来我跟他解释了一下，他也没有强求，况且这个地方离孙老板家也不远，电动车又不会堵车，只需要十多分钟就到了，所以我才没住在里面。”
借宿？
我突然想起周队长说过的一个嫌疑人——范文慧，她就是因为借宿在孙忠国家，才会发生了那样的事，蒋玉说因为某些原因，难道是……
“蒋小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起些什么的话，还请及时联系我，我们就先告辞了。”
蒋玉接过周队长递过来的名片，对着我们莞尔一笑，细声说到。
“哪里哪里，你们为了破案，经常跑来跑去的，才更是辛苦呢。”
出了门后，周队长一边往下走，一边说到。
“浩然，你看出些什么来了吗？”
浩然耸了耸肩，又把眼神看向了我，我一愣，只好开口说到。
“唔，我觉得蒋玉应该没有说谎，毕竟当她听到二楼的房间被烧毁时，所表露出的神情，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的样子，之前那些话，也没有撒谎的迹象，看上去，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我看了一眼浩然，发现他还在看着我，挠了挠头，只好又接着说到。
“哦，对了，蒋玉在听到浩然说‘你似乎早就知道许韵会杀死孙忠国时’，神情表现得有些慌乱，不过我不清楚，她是不是担心会被我们误会，才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听我说完，浩然点了点头，突然间，又开口说到。
“不过，这就没了吗？”
我一愣。
“还，还有吗？”
听到我的话，浩然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可惜地说到。
“说来说去，你还是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之前蒋玉在门边，听到周队长说‘警察’这两个字时，表现得非常震惊吗？”
“哈？”
浩然将手揣到了裤兜里，轻声细语地说到。
“当时周队长说的是‘我们是公安局的刑警，来找你了解一下前段时间某宗命案的情况’，蒋玉听到这句话后，表现得非常震惊，并且说了两个字——警察，这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因为命案而吃惊，反倒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你不觉得这点，非常耐人寻味吗？”
我猛地一愣，这个地方我还真没注意到，周队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急声说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蒋玉在说完‘警察’这两个字后，惊讶的神情迅速就放松了下来，我们后面的问话也是这样，除了小叶说的那里，其他的地方，蒋玉都表现得非常镇定，这么一看，她倒是有点像在故意伪装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请假，蒋玉可以说是百分百会死在那幢别墅里，可她一点都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用一种惋惜的语气，来向我们描述许韵和孙忠国的死。如果她真的觉得是许韵杀死孙忠国的，她为什么不会害怕呢？毕竟那天她没有请假的话，许韵肯定会把她也杀了的，可我们和她聊了这么久，你们有看出，她表露过一点庆幸的神情吗？”
浩然的话，犹如一盆刺骨的冷水，猛地浇在我的头上。他说的对，这就好比去采访一个刚从某场大灾难中逃脱的人，他肯定会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庆幸自己还活着，而不是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来惋惜别人的死亡。
“除此之外，蒋玉在那一天请假也非常可疑，请假这个事情，除了蒋玉知道，孙忠国知道，许韵可能知道外，还有谁知道呢？而凶手不偏不倚，正好就是在这一天潜入到别墅里，杀了孙忠国和许韵，这会是巧合吗？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说，这个蒋玉，就如老许一样，也是凶手的帮凶呢？”
浩然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周队长咽了口唾沫，缓缓说到。
“浩然，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巧合这个事，谁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而且凶手能想出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肯定早就暗中观察过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三人的日常行为的都非常了解。如果有一天，这三人不是按照既定路线行动的话，凶手就可以对自己的计划作出改变了，就比如蒋玉，她在超过某个时间点后都没有回到别墅中来，凶手大概是可以猜到她的去向，也就是说，请假这点并不成立。就之前的对话看，蒋玉的确有些问题，但说她也协助凶手杀人，这点，怕是还有待商榷吧。”
闻言，浩然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周队长也没在说什么，我们四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默默往小区大门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浅白色毛衣的男人，正直直地看着我们，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那里见过，没想到就在这时，周队长猛地出了声，他指着这个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到。
“你是，李牧之？”
白色毛衣男闻言一愣，随即笑了笑，对周队长说到。
“原来是周警官啊，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个男人竟然是李牧之，就是周队长之前说到，杀死孙忠国的那三个嫌疑人之一。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小李，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你是住在江龙区的啊。”
看样子，周队长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亲切地叫他小李。
李牧之腼腆地笑了笑，轻声说到。
“我是过来找我的未婚妻的。”
“未婚妻？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周队长也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说的，李牧之在失去宋丽云后的痛苦，忽然之间，我有些羡慕起他来了，毕竟能在这世上，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是多不容易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个……”
说到结婚，李牧之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这才开口说到。
“我们把日子定在了大后天，也就是三月十二号，对了周警官，这个是我们婚宴的请帖，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喝一杯啊。”
“呵，那是当然，只要没什么事，我肯定会过去看看的。”
周队长笑着把请帖接了过来，就在这时，他猛地一愣，有些震惊地问到。
“等一下，你们要在哪天结婚？”
他这一句话，声音比之前的几句都要大得多，炸雷一般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差点没把我给吓了跳起来。
只见李牧之愣愣地看着周队长，奇怪地问到。
“我们在三月十二号结婚啊，怎么了周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等一下，我明白周队长为什么会这么吃惊了，三月十二号，三月十二号，这不就是孙忠国案结案的那一天吗。
“哦，没事，没事。”
周队长微微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到。
“小李，我们有个案子，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下。”
李牧之似乎早就知道周队长会说什么了，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到。
“是孙忠国被杀的案子吧。”
因为那些好事者们拍的照片，孙忠国的案子早就上电视了，虽然新闻里用了化名，但李牧之能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孙忠国在他心里的位置，怕是不会比宋丽云低多少。
“咱们出去找个地方谈谈吧，这大冷天的，别在这儿吹感冒了。”
“不用那么麻烦，周警官，咱们一起去我未婚妻那儿吧，她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倒是忘记这件事了，周队长拍了拍脑门，咧嘴笑了笑，说到。
“倒是我老糊涂了，都忘记你是来找你老婆的。”
“不是老婆，是未婚妻，我们，我们还没结婚呢。”
李牧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周队长拍了拍李牧之的肩膀，笑着说到。
“不是老婆，但也快了嘛，这么晚了还来找人家，不是已经把人家当老婆了吗？”
闻言，李牧之也只好摇头苦笑了几声。
“对了小李，你的未婚妻叫什么啊？”
李牧之对着我们笑了笑，嘴角摆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开口说到。
“她的名字很好听，她姓蒋，单名一个玉石的玉，蒋玉，我一般都叫她玉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