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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囚笼中的玩偶

什么叫我肯定想不到,有你这么看不起人的?

等一下,浩然刚才说的是,保险?

“你说是,高玺在许韵的身上投下了巨额保险,然后把受益人全都写成自己?”

浩然的话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韵是孙忠国的老婆,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保险赔偿的话,受益人也应该是孙忠国才对,怎么会跟高玺扯到一块儿?

桥豆麻袋,按理说投保的时候,受益人和保障人应该都是在场的才对,这么看来,许韵肯定知道,自己身上有着巨额的保险赔偿,而且受益人还是高玺这件事了,这样的话,高玺和许韵,又是什么关系?

浩然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许韵身上的保险,的确都是高玺投的,最早的一份保险是在2009年,也就是许韵二十一岁的时候,第一份保险的赔偿金额就高达三百万人民币,自那以后,他每年都会给许韵买数份人寿保险,一直持续到三年前,许韵嫁给孙忠国。”

“慢着,许韵在嫁给孙忠国之前,和高玺是什么关系?恋人吗?”

感觉这里面的问题越来越复杂了,我怕呆会儿会把线索弄乱,连忙打断浩然,问到。

“而且孙忠国在娶许韵之前,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觉得,如果孙忠国真的知道这个的话,他还敢娶许韵吗?”

浩然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说话间,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这间咖啡馆肯定是不允许抽烟的,要不然刚才进来的时候,也不会只在空气中闻到淡淡的咖啡香气,浩然当然知道这个,所以在闻了一下后,便又把烟放了回去,这才接着说到。

“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推断,孙忠国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要不然,无论他有多中意许韵,也绝对不会把她娶回家。因为,高玺在许韵身上买了这么多份保险,绝对,绝对,是想杀掉她。”

“你说什么?”

浩然的话让我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旁的周队长也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到。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为什么会压着警局,不让我们结案呢?”

说到这儿,周队长轻叹了口气,喝了口咖啡,说到。

“这些做生意的,精明得你难以想象,别看现在高玺这么风光,说不定下一秒,他就会债台高筑,四面楚歌,就像曾经的金融危机一样,有多少人,前一天还风光无限,第二天就债台高筑,被逼得跳楼身亡。爬的越高,摔得也就越惨,而这个许韵,说不定就是高玺给自己准备的救生气垫。”

“救生气垫?”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周队长,浩然则在一旁笑了笑,抿了口咖啡,接过话头说到。

“这个比喻还真是出奇的贴切呢,商人们做事,利益总是摆在第一位的,如果有一天,高玺在生意上出现重大失误,那许韵可就派上大用场了,毕竟在她身上投了那么多钱,如果不拿回来,怎么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呢?”

我看着他俩,奇怪地问到。

“可是现在许韵死了,不是正好合高玺的意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压着警局,不让咱们结案呢?”

“你以为保险公司都是吃白饭的啊?”

浩然颇有些无奈地白了我一眼,说到。

“自杀又不是意外死亡,保险公司是不会理赔的,如果许韵真的被警方判定为自杀的话,那高玺之前投的那些钱,就全打水漂了。聪明的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也正是我和老周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到。

“其实在三月五号,案发的第三天,警方就已经把证据给搜集得差不多了,这个案子也基本可以结案了,没想到高玺得到风声,就想办法给张局他们施压,因为他这人在月明市既有钱又有势,警方也没什么办法,所以这案子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不过因为之前,省公安厅已经召开过新闻发布会,表示十天内一定会侦破这个案子,高玺也不好一直压着警方。后来,双方似乎达成了某个协议,省公安厅就把剩下的七天给了高玺,让他自己找人来侦破这个案子,所以,他就找到了我。”

喝了口咖啡,浩然又接着说到。

“如果我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够发现新的证据,推翻警方之前的结论的话,那就以我的发现为结果,召开新闻发布会。而要是在这七天里,我什么都没找到的话,那就以警方之前的调查结果来结案,不过出于保密原则,警方这边需要安排个一名警官,作为监视者,全程跟随我破案,所以,老周才会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喝咖啡。”

周队长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不满地说到。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来破案的,你别老监视者监视者,说得这么难听。”

浩然并没有理会周队长,只是端起了咖啡,看着眼前飘起的淡淡白雾,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到。

“这个高玺,居然能和省公安厅叫板,他有这么厉害吗?”

“所以我才说你蠢嘛,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你竟然会把它理解为叫板,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浩然耷拉着眼皮,有些无语地看了我一眼,说到。

“你就不觉得,这个事情的处理方法非常妙吗?”

“妙?”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正想发问,没想到浩然摆了摆手,笑着说到。

“说到底,高玺也只是个商人而已,商人做事,利益总是会被放到第一位的。资本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高玺在许韵身上投下的钱,肯定不是小数目,回报率自然也远超百分之三百,因此,如果案件的调查结果得不到高玺的认同,就算对方是省公安厅,他也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明里暗里到处给警察使绊子。对于他这样根深蒂固的明星企业家,撕破脸皮显然不是个好选择,所以警方才会把剩下的时间交给高玺,让他自己去侦破这个案子,借此让他心服口服。而从结果上看,无论我找没找到新的证据,警方都是这个案子的赢家,他们既没有违反自己之前许下的承诺,又可以让高玺欠警局一大个人情,还避免了和高玺弄僵关系的可能。就算我找到了新的证据,以我私家侦探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被搬到台面上的,因此,这个功劳,最后也会算在警察头上,输了是赢,赢了还是赢,难道不妙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队长先开了口,只见他微微咧开了嘴,笑骂道。

“怎么好好地一件事被你这么一说,就感觉我们像是一个心机很重的老狐狸一样。”

浩然也笑着接了一句。

“难道不是吗?”

“就算真是老狐狸,那也比不上你这只九条尾巴的狐狸精。”

“唔,狐狸精就算了,如果你非得这么叫的话,还是叫我狐仙大人比较好。”

浩然摇头笑了笑,悠悠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这才接着说到。

“一般来说,许韵身上有如此巨大的保险赔偿,而受益人又全是高玺,如果许韵真的是被谋杀的话,那高玺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警方在查到这点后,就对高玺进行了严密的调查,对于他这样声名远播的大人物,甚至还动用了某些极为特殊的侦查手段,不过,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许韵的死和他有关。想想也是,如果高玺真要杀掉许韵,根本就没必要这么麻烦,花点钱,找几个聪明些的人,安排一场车祸,火灾这样的意外事故,说不定早就把赔偿金拿到手了,那像现在,搞得自己处境如此尴尬。”

喝了口咖啡,他又接着说到。

“至于高玺和许韵的关系,这点很难判断,警方给我的资料上,只记载了高玺在很久以前资助过许韵上学这件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于这两人关系的调查,估计是什么都没查到。不过,根据许韵身上的巨额保险金判断,她应该就是高玺给自己准备的后路,说不定还只是后路之一,说得夸张一点,她在高玺的眼里,可能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个类似于保险箱这样的东西。而孙忠国在机缘巧合下见到了许韵,然后中间再发生了些什么事,就准备娶她为妻,从结果上来看,他显然是成功了,所以高玺对这两人的结合,并没有加以阻拦,甚至有可能是他自己,把许韵给推了出去。因为这样对他而言要更好一些,只能存钱的保险箱,现在又可以起到窃听器的作用了,何乐而不为呢?毕竟孙忠国也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板,随时得知敌人的动向,还怕会斗不过他?但目前的问题是,如果高玺不是凶手,或者背后的指使者的话,那真正的凶手,又会是谁呢?”

说完,浩然便沉默了起来,周队长见状,接过话头,说到。

“浩然,你既然会接下这个案子,那就说明,你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先把你发现的问题说说吧,这样我们也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周队长的身份,虽然是警局那边的监督者,但毫无疑问,在他的心里肯定也非常希望能够看到这个案子水落石出的那天,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许韵不是凶手,不对,应该说,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许韵,就是这个案子凶手。

“这样也好,虽然你们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你们还是觉得郑明勇的调查结果更接近真相一些,所以,我就先来证明,许韵为什么不是杀害孙忠国的凶手。”

浩然叫过服务生,重新点了三杯热咖啡后,才接着说到。

“第一个问题,许韵为什么要杀掉孙忠国,换句话说,许韵杀掉孙忠国的动机是什么?”

浩然斜靠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带着几分玩味地看着我和周队长,周队长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先转过头看了看我,见我还是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才开口说到。

“我刚才略微想了想,许韵的杀人动机,好像真的不够明确。谋杀的理由,归根结底都围绕着情财仇这三点,而这三点放在许韵身上,似乎都不怎么说得通。孙忠国早年丧妻,膝下也没有子嗣,发迹前每天忙于事业,一直都没有再婚,许韵算得上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二个女人。阿勇一直怀疑是许韵杀死孙忠国的,所以对这两个人平时相处的情况,他查得非常仔细。根据他的调查,在和许韵结婚后,孙忠国对她基本算是百依百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来疼,所以为情这点,是说不通的,至于财和仇,就更没有什么可能了。有个这么豪气的老公,许韵根本就不可能会缺钱花,因为仇恨而引起的杀人也不太可能,在和孙忠国结婚前,他俩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有个什么理论是怎么说的,人与人之间最多只隔着多少个人的距离来着?”

浩然笑了笑,说到。

“美国的心理学教授,斯坦利·米尔格兰姆提出的六度分割理论,即人与人之间,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人的介绍,就可以相互认识。”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这些东西真是麻烦,上次局里非要我参加那个什么刑侦理论培训班,时间浪费了不少,还什么都没记住。在他们结婚之前,许韵和孙忠国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一个是小超市的普通柜员,完全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所以这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仇恨可言。不过,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许韵患有比较严重抑郁症,每天都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并且还有一点,孙忠国的死状,可以说是极其恐怖,因此,并不排除是许韵突然病发,乱斧将孙忠国给砍死,这样的话,她的动机,可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说的有一些道理,不过很可惜,这是错的。”

浩然轻摇了摇头,说到。

“首先,抑郁症不是躁狂症,躁狂症倾向于伤人,而抑郁症则更倾向于伤己,如果抑郁症很严重,可能会出现患者自残,甚至自杀等情况,挥刀指向他人,并不怎么符合严重抑郁症的特征。第二点,尸检报告中指出,在孙忠国的血液里检测到大量安眠药的成分,注意,是大量,那么大的量,绝对不可能是孙忠国主动服下去的,因为这个量基本可以致死了,而许韵患有抑郁症,就算她在晚上失眠睡不着时,也只需服用很小一块就足够了。现在国家对安眠药的管制非常严格,所以医生不可能会一次性地给她很多安眠药,那么大的量,肯定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存起来的。还有一点,孙忠国的手指是被人用利器切断的,指节上除了被切断的伤口外,并没有其他伤痕,所以,这些手指应该是在孙忠国被乱斧砍杀前,就已经取下来了,不然乱斧之下,焉有完指?根据这几个点来推断,孙忠国的死,绝对是一起经过长久计划才实施的谋杀案,而不是一个精神病人突然病发,导致的激情杀人。”

听浩然这么一说,这个案子,好像的确是有一些问题,周队长轻轻皱了皱眉。

“如果许韵是受人指使的呢?”

摸了摸他那带有些许碎胡渣的下巴,周队长又接着说到。

“如果许韵嫁给孙忠国的目的,就是因为得到高玺授意,准备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杀死他,但为了摆脱高玺的嫌疑,许韵便一直在孙忠国身边潜伏着,直到时间足够长,可以让我们找不到任何许韵与高玺有过联系的证据。在这期间,她还假装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这样的话,不仅可以解释杀人动机的问题,许韵还能趁机储存大量的安眠药,等到时机成熟后,她就将安眠药放入孙忠国的茶杯,或者其它什么地方,等孙忠国陷入昏迷后,再将他拖进卫生间中杀死,这样的话,你要怎么解释呢?”

厉害啊我的哥!

我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周队长一句,不愧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了,提出的假设总是这么刁钻干练。

我将目光移向浩然,想看看接下来他会怎么说,没想到他依旧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抿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到。

“这个假设很有意思,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提个问题,你们觉得,许韵是高玺的什么?”

“什么叫许韵是高玺的什么?”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浩然,没弄懂他所提的问题的意思,只见浩然轻叹了口气,说到。

“许韵在二十五岁,一个女孩最青春靓丽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年龄是自己两倍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仅满嘴黄牙,长相丑陋,还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如果她真是受到高玺的指使,那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女人在那样一个男人身边,默默潜伏三年之久,究竟是什么,可以让这个女人豁出性命,丢弃幸福,出卖色相,放弃尊严,只为能够完成高玺交给她的任务。所以,我想问你们,许韵,究竟是高玺的什么,可以让她为了达成高玺的目的,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这个……”

周队长被浩然的这几个问题给问懵了,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就像枯掉的老树皮一样,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到。

“会不会是许韵受到高玺的威胁,比如不按他说的做,就要杀她父母之类的?或者在很久以前,许韵小的时候,高玺就给她灌输过什么奇怪的思想?”

“许韵可是没有父母的哦,老周,你有好好看过卷宗吗?”

浩然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说到。

“许韵是个弃婴,按她的年龄算,在那个年代,丢弃女婴的做法并不少见,根据孤儿院的收养日志记载,她是少数几个没有被领养的孩子之一,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笑,也不会撒娇,所以,她并不怎么招人喜欢。在她十岁那年,得到了高玺的匿名资助,注意,是匿名,她在高玺的帮助下,读完了初中,高中,一直读到了大学,从她的成绩上看,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儿,连着跳过好几级,如果就这么下去,我们国家将会多一个女博士也不一定,但她却在大三的时候辍学了,也就在那一年,高玺开始在她身上买下巨额保险,直到她被孙忠国看中,娶回了家。在我查到的所有资料中,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高玺与小时候的许韵有过直接接触,他在知道有许韵这么一个人后,只是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把钱打到孤儿院院长的卡上而已,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许韵的面前过,所以我认为,高玺不太可能对许韵进行过思想灌输,即使有,许韵也不会为高玺做到这么夸张的一个地步。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受教育水平越高,想法就会越多,许韵好歹也读到了大三,就算小时候因为高玺的诱导,思想出现偏差,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与修正后,她的三观肯定早就回到正常人的水平了,因此,这个推断并不合理。退一步来讲,就算高玺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强迫许韵必须答应自己,那她为什么会自杀呢,这样的话,高玺可就拿不到保险赔偿了。”

“会不会是斗气?”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到。

“自己死了也不让高玺舒服,死前最后恶心他一下?”

浩然见我说话,颇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说到。

“高玺在许韵身上投下如此数量的保险,按许韵能够连续跳级的头脑来推断,她是不可能猜不到高玺的用意的,但她并没有反对——先别说她有没有反抗过,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微微反抗一下跟激烈反抗到底,得到的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根据目前的结果来推断,她的性格应该是比较软弱的。第二点,如果她真是受到高玺的威胁或强迫,才潜伏到孙忠国身边的话,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样的事都能答应,这女人的心恐怕早就死了,心都已经死了,还会想到上吊自杀来恶心一下高玺这种事吗?”

周队长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浩然摆了摆手,又接着说到。

“如果你们觉得这点说服力还不够的话,那就撇开动机不谈,只说许韵作案的可能性。监控中显示,许韵在三月二号下午五点五十八分抵达别墅,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携带凶器,而是在别墅里呆了四分钟后,才出发去了那间五金店,购买了砍刀和手斧。我之前就说过了,孙忠国的死,是一件蓄谋已久的谋杀案,如果许韵早就准备在这一天杀死孙忠国,那她为什么不在回来的路上顺道购买凶器,反而要这么麻烦地,到了家之后再折返出去呢?”

周队长听完浩然的话,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说到。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许韵在三月二号离开家之前,就将安眠药放到了饮用水或食物中,然后在下午的五点五十八分,先回到别墅来确认,孙忠国是否已经服下安眠药并陷入昏迷,在确认无误后,才离开家去五金店购买凶器。如果她顺道买回来的话,万一孙忠国没有喝下放有安眠药的饮品,她就很难解释这些东西的用途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得通呢?”

这个推断还是挺合理的,没想到浩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到。

“这不可能。”

他似乎完全就没想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接着说到。

“孙忠国的别墅里还有个保姆,名字叫蒋玉,蒋玉是在下午的两点二十三分离开别墅的,这个时候,许韵和孙忠国早就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许韵真的给孙忠国下了安眠药,只可能是在她早上离开之前,因为下午她在家的时间只有短短四分钟,从时间上来看,实在是太过仓促了些,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从外面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得保证,在她再次出门之前,孙忠国一定会吃下她所准备的东西,要不然,她就得再确认一遍。如果是在早上下药的话,第一,需要保证保姆不会误食,第二,需要保证保姆不会更换清扫,这要怎么下呢?把安眠药下在饭菜里?保姆可是得在主人用完餐后才能吃饭的,如果许韵是在她和孙忠国吃完饭后才下的药,那蒋玉不就吃下去了?如果是在蒋玉吃完饭后呢?这也不可能,孙忠国是在中午十一点五十三分离开别墅的,这个时间,他应该吃过午饭了,而许韵则是在中午十二点二十四离开别墅的,这中间只间隔了三十一分钟,算上蒋玉收拾餐具,然后吃午饭,再收拾,洗碗,将剩菜倒掉或是放进冰箱的时间,三十一分钟并不足够,许韵总不能当着蒋玉的面,把安眠药放到饭菜里面吧。值得一提的是,蒋玉自从下午离开别墅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警方给的资料上,除了蒋玉的简介,和一些基本的关系排查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估计因为监控的问题,并没有仔细调查过。”

“你说的情况有些极端了。”

周队长皱了皱眉,对浩然说到。

“万一这个蒋玉手脚足够麻利,或者许韵找个借口将她支开,那她也是有机会把安眠药下到饭菜里的,除此之外,许韵也可以将把安眠药下在其他地方啊,比如溶在酒里,饮用水中,或者什么糕点里面,而且,我们也不能排除许韵和蒋玉串通好,想要谋杀孙忠国这种可能,这样的话,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周队长的问题比较尖锐,仔细想想,他说的都有可能,没想到浩然还是摇了摇头,说到。

“我一个一个来分析,蒋玉手脚麻利,和许韵找借口将她支开,这样的结果都是许韵在蒋玉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地将安眠药放到了饭菜里。但是别忘了,蒋玉在离开后,可是没有再回别墅来的,也就是说,那时候饭菜都是凉的,孙忠国回到别墅后,会自己走到厨房,将冷饭冷菜从冰箱里端出来吃吗?这显然不是可能的,也许你们会问,如果他要是自己将饭菜热一热,就这么吃了呢,很抱歉,这也是不可能的,第一,明知道蒋玉会回来,他自己为什么还要动手下厨呢?第二,如果蒋玉有事请了假,那孙忠国为什么不等许韵回来后,一起去外面找家餐厅解决问题,非要自己在家里吃剩饭剩菜?况且这种大户人家,说不定每次吃完饭后,都是直接把剩余的食物倒掉的,这样的话,许韵把安眠药下到饭菜里,可就没用了。即使许韵特别交代过,或者孙忠国家没有这种铺张浪费的习惯,那问题又回到了第一个地方,孙忠国,为什么要自己下厨?”

喝了一口咖啡,浩然又接着说到。

“至于把安眠药下在饮用水,酒或者饮料里面,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大量的安眠药,会使这些饮品的味道变得很苦,一般人只要喝一口,就知道这个东西有问题,也就不会再喝了,这样的话,孙忠国体内的量,也就不会达到几乎可以睡死过去的程度。如果放在饮品里的安眠药量太少,虽然味道没什么改变,但却达不到那样的效果。至于糕点什么的,就更别说了,那么一小块糕点,只能将安眠药磨成粉洒在上面,这得吃多少块,才能达到大量呢?我之所以会在一开始就说,安眠药是放在饭菜里的,就是因为,只有饭菜的味道足够重,可以掩盖安眠药的味道,要不然,用安眠药杀人,岂不是太简单了些?”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到。

“最后一点,许韵和蒋玉相互勾结,想要杀死孙忠国这点,也是不可能的。勾结之前,交流是必须的,而在没有交流之前,许韵怎么知道蒋玉会不会答应自己,如果许韵把自己想要杀死孙忠国的念头告诉蒋玉,蒋玉非但没有协助她,反而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孙忠国,甚至报警,那许韵该怎么办?杀完孙忠国后再把蒋玉也杀了?设身处地地站在许韵的角度上想想,你们敢冒这个险吗?”

浩然说到这儿,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靠在木椅上,来回摇晃着手里的咖啡,满脸戏谑地看着我和周队长。我心里微微觉得有些不爽,便开口说到。

“就算你前面说得都对,她没有足够的作案动机,但也不能摆脱许韵的嫌疑啊,要知道,案发时,监控中可没有再拍到第三个人。”

“第一,监控并没有拍到许韵行凶的场面,所以,我们不能确定许韵就是凶手。第二,没有谁能证明,在凌晨十二点三十六分,监控画面中出现的那个人,就是许韵。第三,不是意外杀人,不是激情杀人,不是精神病发作,但又没有谋杀的理由和动机,这样的话,许韵为什么要杀掉孙忠国?而且杀掉孙忠国后,她为什么立马就自杀了?都说事出有因,可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你可别告诉我,他们两个是殉情了。”

我被浩然这几个理由噎得说不出来话来了,只好闭上了嘴,喝了口咖啡,这才发现,这个咖啡口感真是独特,刚喝到嘴里时,只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没过多久,这股味道就像是炸开了似的,慢慢变得浓稠了起来,让人难以忍受。在将咖啡咽下去后,那股苦味却又瞬间消失了,口腔里只剩下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再是刚才那种令人快要反胃的苦,但也不是甜,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怪不得浩然刚才会“嗯”一声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便听到浩然说到。

“如果光是动机,不能让你们信服的话,那还有很多证据,都能表明许韵不是杀掉孙忠国的凶手,老周,警方是不是没在现场找到任何指纹,脚印或是其他人身上的东西,比如发丝,皮屑这样的证物?”

“指纹倒是有一点,不过量很少,而且都是两名死者的,至于其它的东西,的确是什么都没找到。”

“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真正的凶手在行凶过后,把现场给打扫过呢?”

“嗯?”

周队轻应了声,皱起了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到。

“有这个可能,不然现场那么的干净,的确有些不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许韵是单纯地不为任何原因,就是想要杀掉孙忠国,那在孙忠国死后,自己上吊自杀前,她为什么还要把别墅给打扫一遍,那可是三层高的独幢别墅,没几个小时,怕是弄不干净的。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会在自杀前,把家里给打扫一遍吗?这就像是在卧轨前,还要仔细擦擦铁轨,怕弄脏自己的脖子一样,反正都要死了,何必多此一举?”

浩然的话让周队长锁起了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

“会不会是因为她有洁癖,你看,杀人前要穿上雨衣,可能就是怕血会溅到自己身上,而且杀掉孙忠国之前,还要把他拖到卫生间里,大概是担心,喷涌出来的血液会弄脏客厅或者卧室……”

“如果许韵真的有洁癖的话,那她为什么不把地上的血迹也打扫了呢?现场的照片显示,从别墅大门到孙忠国死亡的卫生间,可是有一条很长的血迹的,这应该是凶手丢弃死者的指节时,从手指断口或雨衣上滴下来的,既然都能做到把整个别墅打扫一遍的程度,为什么会把这条血迹给留下来?因此,关于洁癖这点,可是说不通的。”

我想了想,说到。

“如果是蒋玉打扫的呢?”

“蒋玉?”

浩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哦”了一声,说到。

“你的意思是,蒋玉在中午离开别墅前,就把整个别墅都给打扫过,所以别墅才会这么干净。这样的话,那条血迹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并且,除了两名死者的指纹外,找不到其他证物,也是可以说得通的,是这个意思吗?”

厉害了,我都没开始说话,就把我的台词全抢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真实情况就如我所假设的这样,你要怎么解释呢?”

看样子,浩然之前应该没有考虑到我的这个假设,只见他轻皱着眉,用手托着下巴,我本以为他会想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半分钟过后,他便抬起来头,笑着说到。

“这个假设确实很有趣,不过,你忽略了一个地方。”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地方?”

“脚印。”

浩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随身的资料带中拿出三张照片,平铺在桌上,对我们说到。

“这两张是别墅中那条血迹的照片,而另一张,则是孙忠国死亡的卫生间的照片,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顺着浩然的手看去,只见这两张照片上都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血液比较密集,颜色为暗红,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特点。而另一张,则是铺天盖地的红,隔着照片,我似乎都能闻到那瘆人的血腥味,整个卫生间几乎都被血液给染成了黑红色,就像是一个屠宰场一样,我现在总算有点明白,说孙忠国死状极惨,到底是有多惨了。

“这些东西,跟脚印有什么关系?”

周队长奇怪地看着浩然,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到。

“按卫生间里那么大的出血量来看,为什么在客厅里,只有雨衣上滴落的血迹,而没有沾染鲜血的脚印呢?”

脚印!

我恍然大悟,连忙看向拍摄血迹的那两张照片,果然如同浩然所说的那样,只有血迹,没有脚印。

“凶手是在卫生间里将孙忠国给杀死的,所以在他的鞋底,一定会沾上血液,就算不多,在他迈出卫生间的前几步,一定会把脚印留在客厅的地板上。但卫生间的大门到别墅大门之间,除了一条细长的血迹外,什么脚印都没有,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凶手在十二点三十六分时留下的第一条血迹,而是凶手为了避免脚印暴露自己,在将一切清扫完毕后,重新留下的第二条!”

我一脸惊骇地看着浩然,想不到他竟然能观察得这么仔细。在看到那条血迹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脚印的问题,只是觉得,凶手应该就是沿着这条线,扔掉孙忠国指节制成的那个东西,完全没有想到这段血迹上,为什么会没有脚印。

我知道我和浩然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没想到,这个距离竟然会远到这个程度!

“浩然,你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吧,怎么会给我一种,早就很了解它们的感觉呢?”

“因为我一直都相信,许韵不是这个案子凶手。”

浩然的话,让周队长微微有些错愕,只见他慢慢将照片放回资料袋,喝了口咖啡,又着说到。

“所以,根据我之前说的那几点来推断,许韵,绝对不会是本案的凶手,对此,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浩然的推断很精彩,现在看来,许韵杀掉孙忠国的可能性的确不大,但现在有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

“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许韵没有杀害孙忠国,而且在最重要的监控上,除了许韵和孙忠国外,根本就没有拍到过第三个人。”

周队长叹了口气。

“推理得再精彩,那也只是推理而已,没有事实证据作支持,没有人会承认它的。”

“监控,的确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浩然的语气猛地变得沉闷了起来,叹了口气,他才接着说到。

“对于这个问题,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从效率上来讲,我们最好还是先把其他有思路的地方给理清了,再来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老周,你们调查过许韵和孙忠国在三月二号那天的行踪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周队长笑了笑,说到。

“因为之前局里基本认定,这是一宗自产自销的案子(意思就是凶手在杀完人后就自杀了),所以对这些地方查的并不仔细,我昨天下午接手这个案子后,就让局里技术室的小马给我查了查。死者别墅里的监控显示,孙忠国在三月二号那天早上,十一点五十三分的时候离开了别墅,然后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四分,抵达了他的公司,从两地的距离上看,再算上堵车的时间,可以推测孙忠国一直在路上。他在公司一直呆到下午四点零三分,然后就离开了公司,今天早上,我特意去了一趟他的公司,问了一下这个情况,据他的秘书说,孙忠国是个很守时的人,一般都会在公司里呆到下午五点才回家,那天他会提前离开,是因为接到了一个电话。局里之前调查过孙忠国和许韵的通话记录,在三月二号,孙忠国一共接了三个电话,其中两个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第三个,则是来自于许韵,他一共打出去两个,两个都是打给许韵的,不过第二个并没有接通。许韵在那一天只打了一次电话,也只接听过一个电话,对象都是孙忠国,许韵拨打电话的时间,正好是下午的四点零一分,孙忠国在接到这个电话后,就离开公司了。”

我问到:“然后他去了哪里?找许韵?”

“没有,他没有去找许韵,而是来了这里。”

周队长指了指脚下的木质地板。

“在四点二十二分的时候,他就到了这家名为“艾米提”咖啡馆,然后在四点三十分的时候,就离开回别墅去了。”

“他来这儿干什么?对了,许韵呢?”

我脑子里开始混乱了起来,这是什么状况,既然许韵打过电话给他,那他离开公司不去找许韵,反而来这里呆着,这是怎么回事?

“许韵的行踪就比较奇怪了,她在正午十二点二十四分离开了别墅,然后驱车去了月明市华森生态公园,抵达公园的时间,是下午的一点零三分,因为这个公园面积比较大,很多地方都没有装监控,所以她具体在哪个位置,在干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一直到下午五点十二分,我们才重新在监控中找到她,地点是生态公园的入口处,此时她正往公园的车库方向走去。另外,孙忠国到达别墅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零七分,许韵到达别墅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五十八分。孙忠国在到达别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许韵则在六点零二分的时候离开了别墅,然后在六点十二分,在一家五金店购买了凶器,然后又在一家超市里购买了三个大功率电热炉,再次回到别墅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四分,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三十六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别墅的监控上,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行踪了。”

说到这儿,周队长站了起来,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待其过来后,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等他离开后,才笑着对我们说到。

“至于孙忠国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问问这里的老板呢,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让你们来这儿的原因。”

原来周队长早就做好准备了,我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浩然,搞了半天,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微微觉得有些失落,没想到浩然忽地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到。

“不要这么垂头丧气,一个刑警,最重要的能力是他能在众多零散的线头中,找到连着炸弹的那条黑线,比起这个,其他的东西都显得无足轻重,你明白吗?”

听到浩然的话,一旁的周队长也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我叹了口气,默默地喝了口咖啡,没过多久,这家店的老板就过来了。

咖啡馆老板看上去大概得有六十多岁了,高高瘦瘦的,两鬓虽然已经花白,脸上却是精神矍铄,充满着活力,眼睛微微眯着,嘴边带着和煦的微笑,给人一种很和气的感觉。他穿着一套棕褐色的格子西服,脚下皮鞋擦得很干净,但并不是那种反光的亮,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衣着考究,文质彬彬,人未到,那股随和的气质已经扑面而来,主人这么文雅,也难怪能煮出这么好喝的咖啡来。

只见他慢慢走了过来,稍微弯了弯腰,淡笑着说到。

“几位警官先生,我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徐贵勋,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哪里哪里,就是觉得您这个店的名字挺有意思的,想亲自认识一下您而已。”

说话间,浩然站了起来,伸出手,笑着对徐贵勋说到。

“艾米提源自法语Amitié,意思是指友谊,不过,这在西方国家,也可以当作女孩儿的名字,不知道徐老板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您的老朋友,还是为了纪念以前青涩时光里的某个小姑娘呢?”

“哈哈,你这个小伙子……”

徐贵勋伸出手,和浩然握在了一起,不过却并有没有回答浩然刚才提出来的问题,浩然又笑着说到。

“不仅是店名,您煮的咖啡也很是独特,苦而不涩,先苦后香,虽无甜味,但比甜更让人意犹未尽,少了一份湿腻,却多了一种甘醇,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知道这个招牌咖啡的来历,有没有什么典故呢?”

“哪里有什么典故,不过是一个老人家闲着无聊,琢磨出来的小玩意罢了。”

徐贵勋笑了笑,说到。

“煮咖啡的过程并不复杂,但要是想让人在里面喝出心意,就要先把自己的心意添加进去。无论是研磨粗糙的咖啡豆,还是用水冲泡咖啡粉的过程,都需要一颗极为普通的耐心,不急不躁,处之泰然,看着棕黑色的咖啡粉慢慢融合成一个整体,嗅着空气中的那股沁人肺腑的芳香,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更重要呢?倒是有很多人,都觉得我煮的咖啡很苦,所以在喝过一次之后,也就不再点了,没想到三位还能在里面品味出香气来,倒也是我的荣幸了。”

说来也是惭愧,我只觉得这个咖啡苦得吓人,没想到浩然还能在里面喝出别的味道来,也不知道他是编的,还是真有这么厉害,倒是这老头儿,说话真是有趣,文雅是好事,但这么文绉绉,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我还有一位老顾客,也觉得我煮的这个咖啡,味道很是不错,说起来,几位警官对他也应该有些印象。”

“是谁?”

我突然有种感觉,马上就要说到这一次谈话的重点了,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到。

只见徐贵勋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到。

“隼鸣地产的老板,孙忠国,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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