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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A”型车的成功

如果你不思考未来,你便不会有未来。

——亨利·福特

(一)

董事会结束后,福特走到库兹恩斯的面前,微笑着说:

“库兹恩斯先生,让我送开车送你回家吧!”

库兹恩斯看着诚恳的福特,大感意外,忙拒绝道:

“福特先生,我们的家并不在同一方向,恐怕不大方便吧!”

福特坚持道:

“无论如何,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库兹恩斯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福特走向停在公司门口的汽车。汽车缓缓开动了,库兹恩斯阴沉着脸坐在福特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福特双眼注视着前方,突然说道:

“你认为我们应该向那些家伙开个什么价钱?”

库兹恩斯平静地回答说:

“月薪208美元,董事会已经做了决定。”

福特强调道:

“我说的是‘我们’!”

库兹恩斯皱了皱眉头,那张胖脸立即皱作一团。他盯着福特看了几分钟,答非所问地回答道:

“麦肯森会沉不住气的,他从来就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

听了库兹恩斯的回答,福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愉快,因为他从库兹恩斯的回答中知道他最关心的几件事的答案。他轻声说道:

“跟一个聪明人谈话永远都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

回到家之后,福特的心情再次变得阴郁起来。他想起了与他一起设计、制造“999”赛车的哈罗德·威利斯。当初他们齐心合作,造出使福特名扬天下的“999”赛车;而新公司成立时,麦肯森却故意将威利斯排除出董事会。麦肯森的用意十分明显,他想斩断福特的左膀右臂,进一步孤立福特。

第二天一早,福特便驱车来到威利斯家,吞吞吐吐地把新公司的组织结构告诉了他。威利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福特说完之后,威利斯轻轻站了起来,安慰福特说:

“亨利,没关系,你不必为了我的事情再去向麦肯森低头。你知道,我多想咱们俩继续合作,可是既然那帮人不能容我,那就算了。”

福特说道:

“威利斯,我请求你暂时不要离开。你知道,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相信我这个朋友,我们订一个君子协定,到年终分红的时候,我一定会把我的红利按着你希望的比例分给你的。”

威利斯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见福特如此诚心地挽留自己,很受感动。过了一会儿,他一边打开抽屉,一边说:

“亨利,新公司成立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福特接过威利斯递过来的稿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个用蓝色墨水画成的椭圆形,中间是模仿福特的签名设计的“Ford”的字样。

福特惊讶地喊道:

“天呐!这简直太完美了!”

威利斯微笑着说:

“这是我为公司今后的产品设计的标记。我想,你的姓氏不久后就会随着公司的产品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福特用力握住威利斯的手,连声道:

“谢谢,谢谢,谢谢你威利斯!”

当福特载着威利斯来到公司时,他听到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他们申办公司的法律文件正式得到了批准,而且公司的名字也最终被确定为福特汽车公司。

这个名字可比原先的名字响亮多了,而且听起来更像是亨利·福特一个人的公司。

(二)

福特公司成立不久之后,亨利和威利斯就利用设计“999”赛车的经验,制造出了新的样车。这是一种大马力、双缸实用型的赛车。看着面前的这个“新生儿”,威利斯兴奋地说:

“福特,它还没有名字呢,快给它取个名字吧!”

福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就叫它‘A’型车吧!”

威利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来福特早就想好了,按照字母表的顺序来给公司生产的汽车命名。“A”型车是福特汽车公司的第一批产品,也是福特有生以来设计的第一个实现批量化生产的车型。

由于约翰·格雷大部分时间都在管理他的银行,麦肯森全心扑在他的煤炭生意上,福特则和威利斯则整天忙于设计车型、绘制图纸,福特公司的管理事务几乎全部落在了库兹恩斯的身上。事实证明,福特当初没有看错他。库兹恩斯整天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面无表情地在工厂中来回巡视,用他那双锐利的小眼睛查看着产品从设计到生产的每一个细节。

当时,福特公司的零部件大多是由道奇公司提供的。道奇兄弟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有一次,兄弟俩在酒吧喝酒,一个伙计无意间得罪了他们,兄弟俩居然同时拔出了手枪。不过,他们生产的汽车零部件在业界却享有良好的口碑。沃尔兹汽车公司生产的“快乐的沃尔兹”牌小汽车便是由他们提供的零部件。

尽管如此,库兹恩斯对道奇兄弟的产品依然不放心。对道奇公司送来的每一批产品,库兹恩斯都会严格检查,有时甚至达到苛刻的程度。有好几次,脾气暴躁的道奇兄弟几乎要和他动起手来。但无论道奇兄弟如何威胁,库兹恩斯总是不露声色,决不让步。

正是在库兹恩斯的监督下,福特公司才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第一批产品很快就生产出来。库兹恩斯的苛刻也使他在工人中间得到了一个十分不雅的绰号——狗。有意思的是,库兹恩斯知道自己其貌不扬,竟然坦然接受了这一绰号。

然而,不管是痛恨库兹恩斯的人,还是喜欢他的人都明白,由他来管理公司确实是公司的福气。包括福特在内的公司高层都一致认为,在底特律城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库兹恩斯一样称职的人了。

1903年7月15日,福特公司卖出了第一辆“A”型车,售价850美元,净利润150美元。买主是一位名叫芬尼格的芝加哥牙科医生。

芬尼格的订单抵达之后,全公司的人都兴奋不已。一向沉着冷静的库兹恩斯在登记客户的姓名时,兴奋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以致将芬尼格写成了芬宁。

在生产车间里,福特和威利斯也一边拿着绒布,把早已组装完成的几辆“A”型车擦得油光锃亮,一边轻松地吹着口哨。

随着芬尼格的订单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由芝加哥特鲁斯特和萨文格斯银行出具的850美元的汇票。尽管只是区区的850美元,但这却是公司的第一批收入,标志着福特公司已经开始运转了。

芬尼格医生的订单为福特公司带来了好运。不久,全国各地的订单便像雪花一样纷纷落到库兹恩斯的办公桌上。麦肯森欢喜得合不拢嘴;而身材肥胖的董事长格雷也兴奋得忘记了医生的嘱咐,暴饮暴食了好几天,以至于病倒在床上;脾气暴躁的道奇兄弟也不再抱怨福特公司经常拖欠货款的事了。

没多久,福特公司原来租赁的两层楼的厂房便无法满足扩大再生产的需要了。董事会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在两层厂房上再加盖一层,作为扩大生产的车间。

(三)

价格相对低廉的“A”型车取得成功之后,福特突然意识到,他前两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在设计汽车的时候没有充分考虑到消费者的购买力。因此,福特打算生产一种成本低、质量好,而价格更加便宜的汽车。

11月6日是埃德塞10岁的生日。福特十分疼爱埃德塞,尽管他的性格有些懦弱。平日里,只要埃德塞出现在身边,无论有多忙,福特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陪他玩一会儿。这天下班后,福特走向市中心的商店,准备给儿子买一件生日礼物。

在浓浓的秋意中,底特律的傍晚已经能觉出一丝寒意了。但深秋季节的萧条并没有掩盖住底特律的繁华与热闹。大街上人潮汹涌,马车、自行车和汽车穿梭不停,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福特特别留意了一下不时从身边驶过的汽车,牌子五花八门,车型也各有特色,其中最多的要数沃尔兹公司生产的“快乐的沃尔兹”牌汽车了。

突然,福特听到一个工人模样的青年对他的伙伴说:

“瞧那辆汽车,多神气!”

青年人的伙伴回答说:

“我敢向上帝发誓,马车很快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未来的交通工具一定是汽车。可是,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呢?它是如此昂贵,除了富人,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呢?”

这两名青年工人的对话引起了福特的深思。当时,工人和农民是美国社会的主要阶层,他们的消费水平十分有限。只有降低汽车的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才能更广泛地刺激社会购买力,扩大汽车的销量,从而实现巨额利润。

从此之后,福特便开始着手设计价格低廉的轻便车。然而,麦肯森和格雷在这一点上却与他产生了分歧。由于单车利润低,麦肯森等人根本不屑于生产轻便型汽车。在麦肯森等人的压力下,福特不得不着手设计速度更高、装饰更豪华、价格更昂贵的“B”型车。

一天,福特正在认真地工作,库兹恩斯轻轻地走了过来,不声不响地递给他一张纸。福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辆“A”型车,在车的旁边写着这样一段话:

生产适用于公众日常生活的各种汽车是本公司的唯一宗旨。请看,它坚固耐用、举世无双,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无论在陡坡还是泥泞中均通行无阻。这种大马力双缸汽车的设计者就是那辆创造了世界记录的“999”牌赛车的发明天才……

福特不耐烦地将纸丢在一旁,大声说:

“嘿,这算什么广告?作为一种谋求在公众中打开销路的汽车,我们应该在广告中强调它的广泛实用性,而不是强调速度或其他什么。”

库兹恩斯阴沉着脸,半晌才说道:

“我理解你想法。要知道,我已经尽量按你的思路做了改动,特别是广告的前几句。如果按格雷先生或麦肯森先生的意思,这篇广告会充满诸如豪华、气派、速度等字眼,甚至会撒谎说‘A’型车是一辆赛车。”

福特皱了皱眉头,把他新设计的“B”型车图纸扔在库兹恩斯的面前,愤愤地说:

“赛车、高档车、豪华车!能有几个人买得起?你看,这就是我们的银行家和理财专家让我设计的‘B’型车,发动机有4个汽缸,功率至少是‘A’型车的一倍以上……”

库兹恩斯拣起图纸,一边看,一边默默地计算着。几分钟后,他的那张圆脸皱成了一团,然后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B’型车的成本至少超过了1500美元。”

第二天,福特便与麦肯森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福特坚持认为,公司应当生产轻便型的大众化汽车,而不是高档车,尤其是大马力的赛车。麦肯森一方面搬出董事会的牌子来压福特,另一方面也做出了必要的让步。

经过讨价还价,两人决定除了新设计的“B”型高档豪华四缸车外,福特还要为公司设计一款高档旅游车。但福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接下来设计一种轻便型的大众化汽车——“C”型车。

(四)

一切都不出福特所料,“B”型车生产出来后,几乎全部积压在仓库里。豪华的“B”型车在当时看来确实是最先进的汽车,但它的售价太高了,竟然高达2000美元。要知道,一名普通工人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存够2000美元。所以,“B”型车生产出来两个月过去了,前来订购的顾客依然寥寥无几。

麦肯森等人坐不住了。这位理财与经营专家不得不在宣传上动起了脑筋。1904年的新年刚刚过去,麦肯森便对福特说:

“亨利,‘B’车积压的太多了,我们不得不想办法宣传一下它的优势。”

接着,麦肯森告诉福特,他准备以公司的名义在圣克莱尔湖的冰面上举行一次福特汽车的促销活动。具体内容暂时定为:由“B”型车的设计者福特亲自驾车在冰面上完成1.6公里的冲刺。

听完麦肯森的介绍,福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

“天呐!这会要了我的命的!”

麦肯森狡黠地说:

“我想由你这位伟大的设计者来完成表演的话,肯定会产生轰动效应。你知道,到时候我们会请很多记者和名人来参观的,他们会帮我们宣传的。”

福特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麦肯森的要求。

几天后,表演开始了。福特公司事先已经请人在圣克莱尔湖的冰面上用炉灰渣和煤粉铺出了一条长1.6公里的笔直赛道。当福特驾驶着和大名鼎鼎的“999”汽车同时制作出来的“AROW”赛车抵达圣克莱尔湖的冰面上时,新闻记者、各界名流和底特律的普通市民已经将湖岸围得水泄不通了。

克拉拉和埃德塞也来了。不过,克拉拉和儿子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实在太担心福特的安危了。

克拉拉知道,这次表演不同往日的比赛。比赛有胜负,而这次却是只许胜不许败的冲刺。如果失败了,福特和他的汽车公司很有可能会因此名誉扫地,从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在前一天晚上,福特就曾忧心忡忡地对妻子说:

“这次活动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如果能获得胜利,那对我、对公司都非常重要;但如果失败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克拉拉也担忧地嘱咐丈夫道:

“亨利,你答应我,要是这次一切顺利,你今后就再也不要参加这种活动了,好吗?”

福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答应你,只是明天你和埃德塞都不要去。如果看到你们,我会更紧张的。就让我去赌一赌吧,如果我顺利闯过这一关,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了。”

克拉拉虽然答应福特不带埃德塞去观看表演,但她还是去了。她裹着大衣,领着埃德塞挤在人群里,焦急地望着冰面上的赛道。福特正在仔细检查赛道的情况,没有发现他们。冰面很厚,赛道也铺设得很好。但是,他发现冰面上有一些裂痕,他不敢保证高速行驶的汽车不会震开这些破裂。

福特向威利斯招了招手。威利斯跑过来,福特大声说道:

“威利斯,这里有一些裂缝。我想,我们应该把炉渣和煤屑再铺厚一点。”

威利斯点了点头,立即吩咐工人运来了更多的炉渣和煤屑,加厚了赛道。

表演就要开始了。福特发现他还需要一个人压住油门踏板,以防马力加到最大值后出现节流杆被卡死的情况。福特公司的一名名叫埃德·哈弗的年轻雇员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福特发动了汽车,计时员随即打了一个开始的手势。福特对埃德·哈弗点了点头。埃德·哈弗会意,立即将油门踏板压了下去。“AROW”“嗖——”地向赛道另一端窜了出去,车速瞬间也升了上去。观众们都秉着呼吸,紧张地看着。

福特驾驶着汽车跑完全程后,计时员大声地喊道:

“39秒4!”

观众们沸腾了!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道:

“天呐,时速已经达到了145公里,这可是一项新的世界纪录啊!”

当观众们为世界记录的诞生而欢呼雀跃之时,福特却被吓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面色苍白地钻出汽车。他的双手和双腿不停地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天呐,我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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