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威胁吗?”秦晚努力压制胸腔里的怒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黑眸。
“除了顺从,你还敢有什么?”苏卿绝对于她的抵触,亦是颇为恼恨,索性不再多说半句,强势地拥着女人的纤腰侧身躺下。
“放开,我们这算什么?”秦晚心乱如麻,如此亲密接触,应当是彼此相爱的一对人,而不是势如水火的仇人。
再者,男人身上独有的青檀气息,使得她放松所有的戒备,不自觉沦陷。
他的胸膛,传来强有力的心跳,灼热的气息丝丝撩拨着她沉寂的心湖,像极了那个男人曾经给予她的。
“夫妻,夫妻不该同床共枕吗?”苏卿绝沉声反问,说话的同时,脑袋再次强势地凑近女人头下的玉枕。
“莫名其妙!”秦晚的心,蓦的一颤,夫妻二字,深深刺痛了她埋藏在心底旧伤。
“好了,别闹,你不累,本王都累。”苏卿绝见她顺从,适才缓和语气,满意地勾了勾唇,轻阖着眼眸沉沉睡去。
秦晚哪里睡得着,抱着自己的仇人入睡,还不敢反抗分毫。她睁着明澈的杏眸许久,视线落到矮桌上,一抹邪念头划过脑海。
岚山某处角落,长了罕见的鱼尾葵,桌上放置的是一瓶她白日里亲自研制的痛痒散,以防不备之需。
苏卿绝那般羞辱她,那么她是否该回敬点什么,才能抚平心底的怨恨之气?
翌日,秦晚醒来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盥洗完毕后,苏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晚姐姐,你怎么还没出来,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一路被苏唯热情地拉着,两人来到赛马的始点,此时,所有的王宫贵族齐齐聚集,等候皇帝的一声令下。
在场的参赛者,约莫三十人,苏卿绝、太子、武成王首当其冲,皆是一身干练的玄色骑马装,八王爷位列其后,还有不少将门之子,全都精神奕奕,拉着马缰,蓄势待发。
听说,历来的竞马比赛,毫无悬念,都是苏卿绝拿第一。
痛痒散,或许只会阻碍他今日的赛事,搓搓他的狂傲之气,思及此,她心中的负疚感也烟消云散。
此时,文帝携着馨妃从明黄的营帐里走出,他容光焕发,心情极佳,“都准备好了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馨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岚山上,回荡着群臣的山呼声。
文帝扬了扬旗帜,一声令下,“起!”
顿时,几十匹骏马高高扬起前蹄,急速奔驰在宽广的大地上,惊得尘土四处飞扬。
据秦晚所知,此番竞马比赛规则是,围着整个岚山脚下行驶一圈,最先回到始点的人为赢的一方。
半个时辰过去,马蹄声自林子的尽头清晰传来,众人欢呼不止,纷纷跨过界限,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谁跑在第一。
然,待看清远方是两匹马并列疾驰时,顿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哗然响彻天际。
一匹黑,一匹白,马背上奋力扬鞭的,正是苏卿绝和武成王,不分高低,正在放手一搏。
秦晚也来了不少兴致,真正的竞马比赛,最精湛的马术表演,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七爷,快啊。”现场的文武百官,呈现两派支持,一下子将气氛拨到最高点。
“武成王,武成王,好样的!”
看似普通的呐喊助威,实则是呈现两位王爷在朝中势力的时候。
最后一瞬,众人屏住呼吸,等来的竟是两王的马头同时冲破红线。现场哗然不止,显然没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晚亦是略显怔愕,记忆不由得被拉回多年前,义兴帮的一次飙车竞赛……
这厢,苏卿绝勒住马缰,黑眸里蕴着一抹桀骜,“十四叔,多谢承让。”
武成王脸不红,气不喘,体力丝毫不输给年轻人,“不必因为本王是长辈,刻意相让,别忘了,本王也就大你十来岁。”
苏卿绝但笑不语,调转马头朝文帝的方向走去,而后跳下马。
馨妃不疾不徐道,“皇上,不如让他们带上女眷比试,如此一来,才能显露真本事。
宠妃的一番话,听的在场的人各自眉眼。
秦晚不知何故,忽然感到心神不宁,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比试,真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吗?
竞马比赛本来就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事,岚山道路崎岖,曾有不少男子意外坠马的经历,能站在赛场的,皆是文韬武略的佼佼者,两王若携带女眷上场,需要胆识过人、机智聪慧的才行,不然只会拖其后腿。
“父王,,女儿愿与您随行。”苏唯率先禀明意愿,睁着圆圆的眼眸期许道。
这厢,苏卿绝精锐的黑眸四处流转,暗自思忖着什么,最后视线落在置身事外的秦晚身上。
秦晚心中七上八下的,她不着边际地转开身子,作势准备悄然离开。
苏卿绝策马,缓缓走近,而后不由分说地拧起女人娇弱的身子,强势地按到马背上。
“苏卿绝,我不要做你的……”秦晚气恼地怒斥,身子不安分地挣扎着。虽然她不怀疑男人的马术,但关乎小命的事,她不愿冒险,而且对方是自己的仇人,更不屑于帮他夺头魁。
“由不得你!放心,即便死,本王也会护着你。”苏卿绝不容反抗的语气传入女子耳际。
秦晚微怔,什么叫即便是死,也会护着她?这话说的,当真是讽刺无比。莫非他也猜出来,此番竞赛,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怕不怕?”临行前,苏卿绝忽然凑近秦晚的耳边低语。印象中,她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不怕!你安心比赛就是,若赢了,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请求。”秦晚的心莫名一暖,只因他简短的询问。
苏卿绝圈住她腰身的手,越发紧了一分,“好,若本王赢了,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语毕,大鼓轰隆作响,两匹骏马飞速冲出围场,以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奔跑着。
秦晚的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呛了一口的灰尘,她却不敢表现出来,怕男人分心。
苏卿绝的手,自始至终,没有脱离女人的腰肢,另一只手娴熟地挥舞着马鞭,“驾!”
这厢,离着两人不远的地方,武成王带着女儿纵马奔驰,丝毫不逊色半分,他褐色的瞳孔觑向秦晚时,多了一分复杂。
骏马穿过密林,飞驰在岩石遍布的道路上,秦晚的心,蓦地划过一抹担忧。
“坐稳了。“苏卿绝放下马鞭,改为双手环住女人的腰身,而后,身下马儿一个漂亮的大跳跃,轻易掠过一处陡坡。
马儿一回回惊险万分的跳跃,使得秦晚的心跟着跌宕起伏,每每避开危险后,会觉得浑身酣畅淋漓。
然,骏马闯过崎岖的道路,却一直没有转方向的意思,眸子猩红就朝着一个方向,毫无章法地奔跑。
“苏卿绝……不对劲。“秦晚心中一紧,朝身后的男人大声喊道。
男人波澜不惊的眸子,亦是划过淡淡的忧虑,他手臂圈紧女人,意味不明地道,“秦晚,或许我们会死在一起,你恨吗?”
“苏卿绝,我们都不会死,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秦晚真正濒临死亡的境地,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以骏马奔驰的速度,顷刻功夫,定会冲进前方的一处悬崖底,两人都不会武功,若此刻跳马,同样会摔得粉身碎骨。
“秦晚,这三年来,你对本王存着的,究竟是什么心思?”苏卿绝一番话,似是渗着临终前的决绝意味。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际,使得两人的身体越发贴近一分。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苏卿绝,我不想再死一回……”男人的话,听得秦晚的心微颤,牵起一抹难掩的痛,这痛,似乎不属于她,而是死去的那个女子。
“本王懂了……放心,你不会死的。”苏卿绝坐直身子,扬起鞭子狠狠抽向陷入风魔的黑马。
“驾。”一声令下,身下的马儿奔跑地越发迅猛,再无回头的可能。
秦晚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他莫不是想放手一搏,指望这马能上演奇迹,横跨过悬崖吗?如果仅一人的重量还能有一线生机,但两个人就只有死亡的下场。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际,一直缠在她腰上的手臂,忽然松动了些许。
“苏卿绝,你要做什么?”秦晚大愕,颤抖着声线唤道,他该不是想跳马,将生还的机会留给她吧?
他们之间,是势如水火的仇人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他此刻要以命相救?
“你放心,焰风虽被控制了心智,但本领还在,它会带你跨过去,后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悬崖的尽头越来越近,苏卿绝一脸正色,留下宽慰的话,作势就要纵身跳下马背。
秦晚的心吓得几欲跳出胸腔,“苏卿绝,不要……”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深刻的恐惧蔓延周身,那种害怕失去的痛,越演越烈,仿佛天地之间,瞬时一片黑暗,有种万念俱灰的错觉。
不要!不要他死,她心中一个执念叫嚣着,不假思索地侧过身,主动缠住男人的劲腰。
“秦晚!放开!”苏卿绝猩红着眸子低吼,这样下去,双方只有一死。
“要死一起死,你欠我的,休想撇清。”秦晚面对死亡,眸光那般坚定,她不断说服自己,此番奇怪的举动,只是不屑他的施舍,不想欠下孽债。
那一瞬,女子眼眸中的决绝,使得苏卿绝的心微微牵起一抹深刻的震撼。
黑马脱了缰,越发肆无忌惮地冲撞着,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然,就当苏卿绝预备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之时,身侧,一匹白马以更快的速度冲上来,武成王神色凝重,蓦的调转马头,而后抱住苏唯,再点足跃起,朝着马腹一记狠踢……
顿时,两匹马激烈相撞,痛苦的嘶鸣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