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溪云城里,林家老祖宗袁梅是一个茶道宗师,同时还是一个易学大家。林远本身就极具天赋,在老祖宗的全心培育下,在算学上取得的成就已经达到极高的程度。至少在林远魂成的半年前,袁梅就曾说过自己已经无法教导林远算学的话。
正因为有这样的成就,一般来说,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林远习惯于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先计算一下。林远没有去过学堂,袁梅有资格给他正式的启蒙教育。所以跟老祖母生活的这段时间,其实也可以算作林远的学校生活,只不过学生只有他自己。
※背景介绍※
教育是楚汉联邦的头等大事,联邦宪章里明确规定,联邦民众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各州的教育长官也都自动成为五巨头之一。
从横向来看,教育体系有公立和私立之分,公立学校几乎是免费的,私立学校的教学针对性更好,但是都被联邦所承认,
从纵向来看,教育又分魂学和民学。针对的是魂凡两类人。魂学是学堂,民学是学院。
不管从哪方面讲。教师的资格都是被严格控制的。能力固然重要,品行更是关键。要想成为一名教师,首先要学识通达,之后还要通过镇守塔的问心才行。所以联邦的每一位教师都是地方上的名望,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介绍完毕※
无论教育如何收到重视,学校的生活都是单调乏味的,原因就是什么都有迹可循。公立学校的课程甚至可以安排到半年以后,今天做什么,明天还会做什么。私立学校稍微好一些,可以根据学生的情况适当地调整,但是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林远喜欢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因为有强大的算学能力,林远会把自己的生活规划精确到秒。当然,他也知道这种生活方式没有任何的情趣可言。所以,他并不拘泥。对事和对人,他分得很清楚。在处事上,他能够通过精确的计算,蝉联三次“孩子王”称号,在待人上,他会漫无目的地陪着江芳闲逛一天。袁梅对这个早熟的曾孙也非常满意。或许提前为他种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们总说,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因为生活里充满了无数的变数。它们或者带来惊喜,或者带来意外,在生活当中,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
对于林远来说,才过去的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数,老祖宗突然要为自己种魂,杏花谷前跟林东莫名地打斗,大哥林风应招时自己看到的异象,小题大做的林家五嫡会,母亲江月华惊厥之后的昏迷以及老医师秦明月那大胆的药方设想等等。这一连串的变数让林远走上了探访溪云城旧址的道路。
一路走来,有惊无险,或许是这过半程的顺当,让林远放松了警惕,小看了云谷恋雾。眼见便要止步于云谷的最后一步,距离功亏一篑或许仅剩下几息的时间。每一次粗重的喘息或许都是林远在世间的最后一刻。
自古以来,人人都求永生,但是永生是多久却没人知道,历史的长河里埋葬了多少能够寿五百年的魂帝,也没人知道。倒是有无数的经典瞬间被后人永远地记住。
林远非常渴望能够抓住这瞬间地永恒。每一次喘息,脑海中都会重复无数地影象,都是为牢圈里的打斗画面。渐渐地,画面开始模糊,疲惫的感觉几乎要充满整个大脑,“不如睡去”、“不如睡去”……念经似的嗡嗡声从心底里响起,这是身体的需求。“千万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呐喊一样的咆哮也在心底里回荡,这是理智的判断。
需求和判断吵成一锅粥,林远的灵台反而空灵起来,晶莹的魂体兀自旋转。“滴答”的水滴声仿佛是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是那个奇怪的梦境。这一次的感觉更加的清晰,林远觉得自己就是那一滴水,汇聚成溪的时候,感觉是欢快的,汇聚成河的时候是喜悦的,汇聚成江的时候是骄傲的,当变成山洪席卷一切的时候,那种恣意的驰骋又让浑身战栗。
溪云城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就像有一柄大锤突然击中了林远的胸口,手刃至亲的恐惧和悔恨瞬间席卷了林远的身心。
“不!”梦魇中的林远大吼一声,身子好像梦游一般,重心后移,弃了两把兵刃不用,双拳紧握,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轰去,他要粉碎那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然而,绝对实力却不会因为愤怒而改变,迎面而来的雾晶长矛将林远的两个拳头洞穿。所幸,重心的这一后一前的移动,打破了林远与雾晶长矛之间的平衡,林远猛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一头钻进了气旋形成的黑洞之中。
林远只觉得眼前一黑,旋即又是一亮,无穷无尽的雾晶长矛已经消失不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光柱之中。光柱之外却是无尽的黑暗。
林远抬手看看自己的双掌,果不其然,是完好无损的,再摸摸,胸腹之间也没有伤痕,探神入灵台观瞧,魂力也满溢,用心体察,竟然没有半点疲惫的感觉,状态完全恢复了。
林远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纠结的时候。举目四望,视野里除了笼罩自己的这个光柱,竟然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林远试着向前迈步,脚下的感觉非常平整,那光柱却始终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执拗地将自己置于中心的位置。林远停下了脚步,这样的行走没有任何的意义。光柱的直径不过三尺,林远伸手前探,发现自己触碰到一堵无形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材质建造,没有纹路,没有温度,却坚固无比。
林远抬头看去,满眼的白茫茫,看不到尽头,四周的样子都差不多,如果非要说点区别,那就是正上方的光比侧面的更亮一些。林远决定上去看看。
夜路林远没少走,溪云城虽然不是一座不夜城,但是主要街道上都还是有彻夜长明的街灯。在这样的街道上行走,看着自己的影子从极长变成极短再变成极长,这是一种野趣,抛开一切,在夜的清凉里感受着淡淡的孤独,那是一种心灵的升华。
现在的林远无暇去体味自己心境的变迁,只见他双手双脚伸开,呈大字型地撑住光柱的墙壁,像螃蟹一样,倒腾着四肢,向上。
爬楼永远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尤其是用像林远现在这样的方式。军队里训练士兵体能的时候会用到这种方式,但是高度能有十几二十米已经是极限了。
林远没有从军经历,但是这种行进方式也是经历过的。一个月前,他还应江芳的请求,从一个极深的枯井里救出了一只小猫。巴掌大的小东西着实令人喜爱。
林远记得自己将这小东西放到怀里,撑着井壁向上的时候,井口只有碗大小,非常明亮,江芳的笑脸就一直在明亮的井口前看着自己。那个时候,林远一点也不觉得累。
现在林远也把这光柱当成了那口枯井,只是井口上期盼的不单单是江芳一个,还有母亲、大哥、曾祖、大姑、姑父等等所有的亲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远觉得自己的双臂已经开始酸麻了,他深切的怀疑,这个光柱是不是就是自己在恋雾里行进的路线。如果是的话,云谷十里恋雾,那这光柱是不是也有十里的高度?
终于,林远觉得有一道凉风从面颊上拂过,要到头了。再网上,风力减大,隐隐地能够听见呜呜的声音。当风鸣变成了呼啸的时候,林远知道已经到了尽头。
他双腿用力撑着光柱的两笔,伸出右手,探向光柱那明亮的有些刺眼的端口。感觉中指视乎是戳破了一层薄膜,紧接着好像有根针形的东西刺破了自己的中指。林远能够感觉到一滴血从中指的指尖渗出。
当那滴血形成了一个水滴形状的时候,林远蓦然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从光柱中拽了出去。眼前的景色为之一变,林远已经站在了云谷恋雾之外。右手的指尖上好像连着什么东西,随即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