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挑着柴火站在集市上都快哭了,这还是集市吗?整个就一柴房啊,街道两旁全是一捆一捆黑乎乎的柴,将那些卖柴人的脸孔都遮住,乍一看去,整条街都被柴火侵占了,她严重怀疑整个城阳县的柴都被搬到了这里。
何花气得捶胸顿足,都怪那只旱鸭子,她在心里将他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要在众多卖柴火的小女孩中脱颖而出,从而将柴火卖出好价钱,何花积极开动脑筋想了个办法——卖唱,咳咳,就差面前放只破碗了。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柴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来卖柴,
一边走一边叫——
今天的柴火真真好,
五个铜板就买两捆柴。
歌词不算优美,歌声却悠扬婉转,混在一堆黑乎乎脏兮兮的卖柴人中,还是相当吸人眼球的。
一捆捆摆放整齐的柴火后面,同时伸出一排排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卖个柴也搞得这么花哨,还以为是卖唱的跑来抢市场呢。
很快就有个二十多岁的锦衣公子站到她摊位前,样子长得不错,但是油头粉面,细长的狐狸眼泛着轻佻的水光,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他盯着何花的小脸蛋嬉皮笑脸地说:“小姑娘,今天这么冷,怎么还出来卖柴啊?”
问的是柴火,眼睛却滴溜溜像雷达一样将何花从上到下快速扫射一遍又一遍。
何花搓搓冻红了的双手,哈口气,瞥了一眼锦衣公子,鼻孔多少扬得有点高:“天不冷,谁来卖柴啊?!”
锦衣公子一笑,伸手去摸柴……后面何花的手,“大冬天的出来卖柴,多辛苦啊,两捆柴能卖多少钱呀,不如将你自个儿卖给我,兴许还值几两银子,哈哈哈。”
何花快速将手藏回袖子里,嘴里“嗤”一下笑出声:“公子真会说笑,如果你家有只生蛋鸡,你是杀了鸡取蛋呢,还是留着鸡生更多的蛋?”
锦衣公子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愣一下后哈哈大笑:“当然是留着鸡生更多的蛋了。”
“那不就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柴火虽然便宜,多卖几捆钱就多了,把我自己卖了,就再不能卖柴挣钱了,多不划算。”
锦衣公子盯着何花,眼里那抹叫做兴趣的光晕越来越浓:“有点道理。不过柴火始终没有人值钱,我家正好缺你这样伶俐有趣的丫鬟,爷买你回去如何?你把爷伺候好了,要多少钱没有?”
何花又看了他一眼,鼻子扬得更高:“我是来卖柴的,公子要买人,到那边的人才市场去。”顺便给他免费指了指青楼的方向。
卖柴火的同行纷纷抛弃先前竞争带来的隔阂和不满,从柴火后面跑出来围观。
锦衣公子见她不肯,正要动怒,他身后一个仆人窜出来,一挽袖子吆喝:“哟呵,人不大点,脾气还不小,我们爷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别在这里唧唧歪歪一堆废话,赶紧跟我们爷走,还能少受点苦头。”说完一脚踢开挡在何花面前的柴,伸手去抓她。
她在外面漂泊三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锦衣公子这样的纨绔子弟她见多了,根本就不怯场,刚开始见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还有心情勉强跟他胡扯几句,现在居然动起手来,何花一下子炸毛了,甩开仆人抓她的手,呼啦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你干啥干啥?青天白日里想抢人不成?我就不相信,这城阳县还没有了王法?你们今天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仆人没想到她如此生猛,一时呆住不敢下手。锦衣公子见她软硬不吃,及时摆出一副黄世仁欺男霸女的丑恶本质来:“哼!王法?!这城阳县,徐府就是王法,我徐大少爷就是王法!徐狼徐虎,上,把她给我绑回去,让我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正真的王法。”
从他身后又窜出一个仆人,连同刚才那个,一起扑向大义凌然不畏强权的女汉子何花。
何花没想到他们真敢动手,想跑又舍不得两捆柴,那可是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眼疾手快地从柴火里抽出一根又粗又直的木棍握在手里,张牙舞爪噼里啪啦一阵乱挥,两个仆人一时竟近不得身。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叫好声。
见两个仆人畏手畏脚不敢上前,何花正把一根木棍舞得赫赫有声,锦衣公子发火了:“两个饭桶,一个弱女子都搞不定,给我冲上去将她绑了。”
仆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奈何何花虽然娇小,身手却十分灵动跳脱,虽是花拳绣腿却也有两刷子,左闪右避间,两个仆人已经挨了好几棍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赞叹声。
“滚一边去,笨手笨脚,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真是白养了你们。”徐大少一脚踢开仆人,亲自加入搏斗中。
那徐大少看起来是个草包,实际颇有些功夫,尤其抢起人来动作迅速,身形矫健,手臂孔夫有力,看来以前没少干这样的事。
被徐大少紧紧搂住腰肢的那一刻,何花真的是好后悔好后悔。
后悔没有拜个厉害的师父好好学功夫,她北上寻兄的那几年,途中遇见过不少身手了得的高人,有几个曾想收她为徒,无奈当时行程匆忙,与高人同路的日子十分短暂,往往是刚混熟络就得分开,没机会好好学功夫。
不然,她一定化身女侠,把这个可恶的花花大少打得落花流水,哪怕是稍微有点功夫,也不至于羊落虎口,任人欺辱。
徐大少一手搂着她的腰,紧紧贴着他,一手去捏她的脸蛋:“这小模样,收拾出来,怕是不输给‘人才市场’(青楼)的花魁,本少爷今天捡到宝了,哈哈哈!”
一代豪杰女汉子何花不停地挣扎:“放开我,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是犯法,我要去县衙告你们,放开我。”
徐大少屈指刮一下她的小鼻子,得意一笑:“想要告我?没问题!我看你刚刚舞枪弄刀,怪累的,跟我回徐府好好休息几天,我会亲自带你去县衙告状。徐狼徐虎,把她带回去。”
何花嫌恶地呸一声,“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正义和良心,由着你这样的人胡来。”她扭头向众人求救:“大叔大哥们,麻烦你们行行好,替我到县衙去告状,告他强抢民女。”
虽然料到效果惨淡,却没料到惨淡到如此地步,那些刚才还围观叫好的看客们听何花求救,哗啦一下,整齐划一地躲到自家摊位的柴堆后面,简直堪比军训。
徐大少狐狸眼一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整个城阳县,敢惹我的人还没出娘胎呢,乖乖跟我回去,嗯?”
何花被这个音调上扬的嗯字恶寒了一身鸡皮疙瘩,尤不甘心地对柴堆后面的众人大吼:“你们今天这样纵容他,对我见死不救,明日被抢的也许就是你们的妻女,到时候你们会后悔莫及的。”
柴堆后面的人们似乎又往后面缩了下。
徐大少已经不耐烦地连抱带拖将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