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联

最近一段时间六班的纪律情况明显好转起来。这主要是崔文强的功劳。过去靠方竞男管纪律时，班上的同学对一个女生说的话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但换了崔文强管纪律，若喊一遍“都闭嘴，不许说话了”之后没人听，他就会怒吼道：“都他妈给我闭肛，没听到啊，找死啊！”基本上这么一喊过后，班里就静悄悄的鸦雀无声了，因为谁也不想找死。陈启明感慨到人还真是欺软怕硬啊。当然有时候崔文强自己也会跟人闹起来，以至于忘记了纪律一事，这个时候班里就像个马戏团，说的笑的打的闹的都有。若这时候恰巧李文成进来碰上了，便会大发雷霆，厉声质问崔文强。但发过火之后，一定会再说几句诸如“刚才我脾气太大，说话有点过火，但这是为了你们好，崔文强我对你期望很高，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老师骂你也是恨铁不成钢，因为六班的纪律要靠你来维持”之类的话，恩威并用，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把崔文强弄得服服帖帖，其他同学自然也不在话下。纪律搞好了，六班的学习成绩也很快就上去了。在最近两次月考中都拿了全级第一，而且六门功课中有五门都是全级第一，只有化学是全级第二。要知道李文成刚接手六班时，六班可是全级倒数第一，现在成了正数第一，一时间六班的名气大了去了，甚至其他班的很多同学都想调到六班来。周一斌对此评论说：“看到了吧，‘沙漠之狐’果然有两下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咱们班带成了第一。”丁建伟说那当然，没两把刷子还能当下任校长候选人？这几天李文成的心情也特别好，整天笑嘻嘻的，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包子上的褶子，那张脸也像刚出笼的包子，透着油亮的光泽。在班会上他说了很多令人激动的话，表扬了很多同学，说这个同学在这两次月考中成绩进步很大，我们要向他学习，那个同学也进步了，再接再厉，这样下去，到高考的时候我们班里大多数同学都会考上大学。又说，当然考得不好的同学也不要灰心，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要放弃，因为谁要是放弃了，那就意味着提前退出了比赛。大家一定都看过《灌篮高手》，那里边有一集是这样的，湘北篮球队在一次比赛中在还剩七秒钟的时候依然落后于对手一分，当时安西教练跟三井寿说……李文成又把以前讲过的那个段子重复了一遍。最后又专门表扬了崔文强，说崔文强同学虽然这两次考试成绩不理想，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表扬他，因为他为维持咱们班的纪律、为大家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他的辛勤付出，我们班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等等。反正一席话把全班说的皆大欢喜。当然他也指出了班里存在的问题，而且指的非常精准，一针见血，就跟做外科手术似的，陈启明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很多都是同学私下里说的话，发牢骚的一些情绪，仿佛李文CD了若指掌，摸得一清二楚。讲完话之后，按照惯例，李文成给每人发一张32开的白纸，让同学们写上想对他说的话，然后再收上去。进行完这几项之后，李文成拿出了一卷红纸，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等李文成打开这卷红纸之后，陈启明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副对联。李文成笑眯眯地说：“这是咱们学校副校长魏老师写的一副对联，我看写得不错，就要来贴在咱们班教室门上，对同学们也是个鞭策。这上联写得是‘贪求安逸请往他处’，下联写得是‘害怕吃苦勿入斯门’……”陈启明觉得这幅对联有点面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幅对联是由原来民国时期贴在黄埔军校门口的对联改来的，对联的原文是“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批“革命者来”，怎么让魏荣光改成这个样子了，那毛笔字写得怎么样且不说，但这改来的对联却实在是俗气。李文成念完这副对联之后，吩咐崔文强和另外两个同学将对联贴在门的两侧，然后又说：“同学们以后每天都要看一下这副对联，牢记自己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是为了求安逸的，还是为了做大事的，既然进了教室的门就不能怕吃苦……”下课后，陈启明跟众人谈论起这副对联来说：“孙中山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别人把他的黄埔军校门口的对联改成这样，都得气的活过来。孙中山说过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黄埔军校的人是要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可咱们每天的苦读苦吟是为了什么，中国的教育急功近利，恐怕就是为了以后当官发财吧。简直是俗不可耐！”周一斌说：“你瞧他写得那字，跟螃蟹爬的似的，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张逍恰巧经过，也插嘴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嘛！”陈启明跟张逍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两人是在高三的时候才被分到同一个班的，但两人一见如故，对很多话题都很谈得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然这并不是说两人对每件事都有相同的看法，恰恰相反，陈启明发现在很多问题上张逍都有自己独特而叛逆甚至略带一点“邪气”的见解，并能说出一些机智而不乏幽默的词句来。有一次陈启明看见张逍在玩俄罗斯方块（当然这是在他的游戏机被李文成没收之前），就不屑地说这游戏有什么意思啊你还整天玩，张逍手里拿着游戏机头也不抬地说我倒是想玩魔兽，可也得有那个条件啊，用这游戏机也玩不了啊。过了一会儿，游戏结束，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说：“游戏虽然无聊，但我却从中领悟到了人生的一个哲理。”陈启明不屑地说：“扯大了啊，一个破游戏，你还领悟到了人生的哲理。”张逍继续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游戏就像是你的人生，那每一个由四个小方块组成的不同形状的砖块就像是你人生中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就看你怎么来应对，怎么来安排，安排的好，你的人生大厦就会非常牢固，你的人生就会更圆满一些，这游戏你就能玩的时间更长一些，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游戏呢？”听完这番话之后，陈启明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整天在课上睡觉、整天浑浑噩噩——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人，脑子里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后来跟张逍交往的时间长了之后，陈启明发现张逍有很多这样独特的想法，这个小子是个“怪才”。陈启明说：“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是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我觉得你都有资格加入我们‘太虚隐修会’了，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直接就做护法，跟周一斌、丁建伟他俩一个级别。”张逍说：“我本是一个散淡的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那三教九流入不了我青眼。”陈启明说：“哎我这怎么成了三教九流了，你是不是要我三顾茅庐你才肯出山啊？”张逍说：“还三顾呢，你三十顾我也不出山。”陈启明说：“哟，你还真是富贵非其愿无心觅封侯了……”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怪，性情相投的人能一见如故成为知音，脾性不和的人即便朝夕相处也未必能成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