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大小的血红光球如炮弹轰出,重重击在了对方洁白胜雪的鹿角上,灵力防护罩之内的场景仿佛霎时扭曲!虽然听不见里边的声音,但场外的观众可以想见火猿这一击之威可怕到何种程度。
九色鹿被打得在冰冷的大理石坪上滚了好几圈,撞在法阵上又弹回来,闪耀纯白光泽的鹿角光芒已然黯淡,与另一只角显得极不相称。
这一击的效果很显著,火猿亢奋得捶胸欢呼。
“呦……”
九色鹿悲怆怮哭,艰难地爬起来,蹒跚地走向场外。
它想出去。
只是,想出去,而已。
只是,这座由二十八座神秘图腾构建成的法阵,此刻仍没有被撤去。
凌绪暴喝道:“够了!胜负已分,它已经输了。”
没错,如果九色鹿坚持不肯还击,那么它必败无疑。
就算是天品灵兽又如何?只要一直不闪避,连续硬吃二阶火猿的血红光球,这样下去是会死的。
是的,灵兽与人类大不一样,它们很强、可以进阶,寿命也远胜凡人……但,它们与人类一样,也是能够被杀死的。
见众人置若罔闻,凌绪怒而拔剑斩向灵力防护罩。
“嘶——”
宝剑立刻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大力弹开,倾力一击的凌绪紧握剑柄,差点被反弹得飞了开去。
“混蛋!你做什么!”
有赌徒对凌绪怒目相向。
更有几个胆量略大的观众上前指着凌绪的鼻子大骂:“哪儿来的混账东西,速速滚出去!”
这些人既然有钱在此间赌博,必定不会是穷人,他们说不定在这白鹿城有着一定的身份与地位。
凌绪深深吸气,心平气和解释道:“诸位,我也在九色鹿身上下了注,可现在它已经输了,再继续下去没有意义。法阵可以撤掉了。”
“你押了多少?”
一位衣饰华贵的中年人手挽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斜眼打量着凌绪。
“五百两。”凌绪平静回答。
回应他的是哄堂大笑。
身材窈窕的女子嬉笑道:“骏哥,我觉得柔姐姐是不是应该把最低下注金额改一改,免得老是有乡巴佬混进来。”
衣饰华贵的中年人不置可否,用眼角的余光瞟视凌绪,说道:“老小子,你运气不错。我宋骏一向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人,你滚吧。”
话说完,中年人再也不看凌绪,全神贯注继续观赏法阵之内的战斗。
不,那已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原来这里的斗兽与斗犬、斗鸡、斗蛐蛐完全不一样,是要见生死,才算分输赢。
法阵之内,火猿体内残暴的杀性已被彻底激发,就像见了血的鲨鱼一样,不把对手撕得四分五裂,沸腾的血液是不会平静下来的。
九色鹿低下头,用鹿角小心摩挲着透明的灵力防护罩,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它在寻找那一丝空隙。
它只想逃离。
不时有晶莹的水晶从它无邪的双眸静静坠落。
然而,这座法阵,是不存在任何间隙的。
凌绪目前的修为仅在洗髓初境,对于真元牵引的掌握还远远达不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比起场内这些从小成长于富贵之家、自幼得名师点拨的纨绔子弟,凌绪的实力逊色太多。
他知道宋骏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不滚蛋,便是找死。
念及自己或许下一刻就会死,凌绪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在赤砂城外碰到的那个过路剑士,他忽然觉得那个形迹可疑的过路剑客很滑稽……这么好的一把剑,怎能那么轻而易举就被劫走?为什么不试着反抗一下?
一点骨气都没有,实在枉为剑客。
“小侯爷!你说的那座城,我是看不到了。这把剑,记得帮我拿回去放在城内,让它替我看看城里的风景吧!”
凌绪仰天大笑,缓缓吸气,庄重踏出一步,旋身画半圆。
院间质地精良的青石板以那一步为圆心开始龟裂,数道长约两尺的裂痕曲折蜿蜒,触目惊心。
真元出气海,刹那一周天。
浩瀚剑意萦绕于剑刃之上。
专心观战的赌徒们陆陆续续发现了凌绪的异样,只是没有人将这一剑放在心上。
区区洗髓初境的剑士,又能挥出多强的斩击?徒增笑料而已。
没有人留意到,凝绕于二十八座图腾之上的白雾再次变浓了些许。
“轰——”
刺耳的巨响久久回荡,诡异的法阵震颤不止。
不明就里的赌徒们面面相觑,这一剑,难道比二阶火猿的火云球更强?
宋骏扭头与身旁娇小玲珑的妙龄女子窃窃私语,后者毫不掩饰对凌绪的蔑视。
几个年轻小厮面带犹豫,讨论着该不该禀报此事。
“这一剑,我凌绪没有忘。”
凌绪七窍溢血,以剑撑地,惨笑道:“老子若早投名师,如今成就,岂是尔等宵小可比!”
“快看!”一个目力敏锐的观众抬手惊呼。
凌绪左右侧的两座图腾之上,怪异的图案纷纷碎裂,大大小小的石屑簌簌下落。
火猿愣了愣,停止了凝聚火云球,似乎一时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强大的法阵,竟然出现了细微的间隙。九色鹿的哀鸣,终于清晰传入了凌绪的耳中。
“呦……”
它没有趁机逃走,而是静静看着凌绪。
叫声竟是如此的轻灵悠远,仿佛游离于尘世喧嚣之外而通达仙境。
“等什么,快走啊……”
凌绪咳出一口殷红的血,摇头苦笑道:“是了,你若不是心地善良,也不至于被逮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间的宾客们呆了一呆,而后开始窃窃私语。
宋骏衣袂轻摇,潇洒踏出一步朝众人拱手施礼,语气冰冷说道:“各位可以作证,宋某不是有意滋事。既然到现在还没人出来解决问题,那我宋骏就只好代劳了。”
“岂敢、岂敢!”
一名青衣老者缓缓自人群中走出,微笑道:“打开门做生意,哪有劳烦客人的道理?诸位稍安勿躁,快请坐、请坐。今日之事不管是如何收场,诸位下的注,我们都双倍返还。”
双倍!这实在是一个重磅的承诺。
不少赌徒忍不住低声惊呼。
见宾客们渐渐停止了议论,青衣老者这才将目光移向凌绪手中的宝剑。
“这是你的剑?”
青衣老者疑惑问道。
“咳、咳,干你鸟事。”
呕血不止,凌绪的黄脸渐渐发白。
青衣老者不以为意,平和地说道:“你可知你方才跨境强冲了一穴?现在你心脉已损,若得不到及时救治,日后便是废人一个。”
凌绪冷笑道:“那又如何?”
“若你讲清楚这柄剑的来历,老夫不光会救你,还可以收你为奴仆。”
青衣老者轻声说道:“做了老夫的仆人,不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你的资质修炼到化虚九重境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王八蛋,你以为老子稀罕?第一,老子已经有主人了。”
凌绪骂道:“第二,老子的资质自己清楚得很,不需要别人废话。”
“好、好!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不怕死的人打交道,这样才有意思。”
青衣老者不怒反笑,径直走向九色鹿,目光渐寒,说道:“这法阵出自我手,老夫自然有把握修复。待会儿我再加两只凶暴嗜杀的灵兽进来,老夫同你一道慢慢观赏九色鹿是如何被虐杀的,阁下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青衣老者陡然面容一凛,身形如鬼魅般躲闪了开去。
“嘭——”
材质优良的青石板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将近两丈的圆形坑洞,仿佛是被陨石砸过一样。
石屑纷飞,遮天蔽日,所有人都慌忙紧闭双眼掩住口鼻。
待漫天飞灰尘埃落定之后,一团湛蓝色的光雾才从空中徐徐落下。
“匆匆抓着我飞过来……这里是什么情况?”
苏尘飘然落地,迅速扫了一眼这间奢华的庭院。
“我很生气。”
银发女孩眼瞳中的蓝色似乎深了几分,一字一顿回答。
凌绪张嘴欲说话,却又喷了一大口血,脸上却是清清楚楚的幸灾乐祸,断断续续说道:“他、才是我主子,你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