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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抱死

杨汉光

也许是鸟把一粒无花果的种子,叼到了我家屋后的炒豆树上。这粒种子发芽,长叶,越长越茂盛,渐渐地,它的枝叶盖过了炒豆树,它的根须像鱼网一样紧紧包住炒豆树的树干。

有一天,一个戴眼镜的城里人来到我们村,在这棵两树合一的树下又看又摸,赞叹不已。他还拍了照片,写了文章,登在报纸上,文章的题目叫做《亲密的拥抱》。

上初中的时候,我也写了一篇赞美炒豆树和无花果树亲密拥抱的作文。老师说,这篇作文写得很好,他帮我送到城里去参加作文比赛,还得了个二等奖。正是这篇作文,让我爱上写作,最后成了作家,住到了城里。

有一天,哥哥从老家来,闲谈中说到家乡的奇树。我问那两棵合二为一的树怎么样了,哥哥说:“炒豆树早就被无花果树抱死了。”

我以为哥哥信口胡说,就特意回老家看个究竟。

我惊讶地发现,那棵炒豆树不但早已死去,而且被乡亲们当柴烧掉了,只剩下无花果树枝繁叶茂,耸立云天。当年像鱼网似的无花果树的根须,已经长得密密实实的,没有了网眼,变成一个巨大的圆筒了。父亲在密实的根须上劈开一个门,把一头小猪关在里面喂养。我探头到里面看看,作为猪圈,这点空间太小了,可作为一棵树的树干,这样的空间已经大得惊人。

巨大的炒豆树,竟然被无花果树抱死!我曾由衷地赞美这种残忍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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