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陈皓天也换了便服，浅色衬衫搭配休闲长裤，更显得整个人高挑挺拔，身姿俊秀。
这两身衣服，还是今天二人在帝王大厦搜罗回来的好货，丛明逸也得了两三套。
林奕曦和陈皓天拿到新衣之后，迫不及待就换上了。果然，靠自己的劳动拿回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比之前林欣彤提供的衣服舒服多了。
河风微冷，陈皓天不由自主地拉起少女的手，浅浅握在掌中。
温热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不知是因为天上的星子太美，月色宜人，或是水畔清风，让人心情轻松，两人都觉得彼此掌中的触感，与平日有些不同。
周围的环境越是黑沉，那种隐藏于黑暗中的情绪，越发被激荡出来。
有种莫名的刺激和愉快。
“陈大哥。”
两人陷入怪异的沉默中，但彼此互握的手却更加柔软滚烫起来。
林奕曦在不知不觉间心跳骤然加快，被异样的感觉搅得心神不宁。
不由抬头，看向身旁同样沉默的陈皓天，开口叫了他一声。
“嗯？小曦。”
陈皓天的声音从微黑的视野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尽管夜幕低垂，但林奕曦目力过人，依然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陈皓天璀璨深邃的眼眸，以及，那他眼中那闪动不停的，火苗。
“陈大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林奕曦抿了抿唇，直截发问。
尔后，她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似是打算把小手从某人紧握的大掌中抽回来。
但她手上没有运动丝毫内力，因此，并未得逞。
陈皓天将掌中的小手握得紧紧的，感受到属于她的那一份极特别的柔滑细腻，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这样的夜色里，这样的星空下，这样的河畔清风徐来，末世中难得的静谧与恬静，如此美好，美好到如何能不叫人心生遐思？
说到底，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心事了啊。
可小曦呢？
她还太小了吧。
或许，她并不懂得他的心情，所以，就像此刻，他心如擂鼓，对方依旧是神色淡然从容的。
“没有，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刻，陈皓天好似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伙。
他苦笑一下，感觉心中微微发堵。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默默倾慕着手中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记挂她，甚至，肖想她。
有时候，梦中的情景会让人脸红，让他羞愧。但，这一切，他却无法向对方言说。
时间越长，这份感情就盘旋在心里，生根发芽，变得越来越难以诉说。
不是没有想过，向少女坦白自己的感情，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而这种喜欢，跟她对小黑的感情有所不同，跟林父喜欢她的感情，也截然两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变得越来越强悍与独立，她的身边拥有了越来越多追捧她的人，甚至在基地中，她也成为了所有人敬仰瞩目的焦点。
尤其是今天，当目睹了少女一掌杀灭数十只丧尸的威风壮举之后，向来以保护者自居的陈皓天，一直坚信的心中开始有了动摇。
她实在太优秀了。
优秀到，让刚毅威武如他，也只能抬头仰望。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凝聚所有的目光。
而她身上的光芒，在映照到他身上的时候，化作异样的阴翳，盘旋在他原本坚若磐石的心中，挥之不去。
无法言说。
回眸看一眼清澈纯净如同雪山冰流的少女，她稚嫩的目光，好似不解人事。
或许，她现在真的还太小了。
即使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想跟她告白些什么，依照小曦单纯的个性，也是听不明白的吧？
而他，却又怕她听明白。
做事那么直接率真的她，若是真的并不喜爱他，或许，当听到他冒昧的告白后，会惊讶，会惧怕，甚至会躲开他，从此远远离开他。
这不是陈皓天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选择，将这份深重的感情和念头藏在心里，直到，它扎根越来越深，开枝散叶，变成参天大树那天。或许，直到最后，他也无法对她诉说。更或许，当她明白男女之间的情事之时，她已经爱上了旁人。于是，他心中的树，便只能在无法言说之中，彻底死去，零落凋谢，腐朽成泥。
也许，化作春泥才能更护花吧。
陈皓天心头苦笑。但对于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
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一向如此。
如果一切都回到末世开始之前，如果他早早就意识到了这份感情，如果，他并不知道少女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能力，如此优秀，不可企及。如果，在他眼里，少女还是当初那个无助到只能请求他帮助疼爱的少女，或许，他会毫无顾忌地跟她袒露心声吧。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
很显然，少女再也不是当初他眼里那个只能在他的翼护下生活的少女了，时间越长，他也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也许，在她心里，自己跟挚友丛明逸一样，不过是个“大哥”的身份。甚至，还比不上，那个离开了基地的刀疤脸……
想到这里，陈皓天重重呼了口气，感觉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变得沉甸起来。
“在想什么？”
见陈大哥变得异常沉默，林奕曦好奇地撅了撅嘴，明亮如泉泓的眼定定望着若有所思的男人，他脸上那一抹淡淡的忧愁，让她无法忽略。
于是，刚才心中那失律怪异的跳动，也随他抿起的眉头，散去了。
来不及疑问自己刚才与他十指相握时，被温热的大掌覆拢，那股怪异蹿上手臂的电流是什么，来不及闹清楚心跳和呼吸突然急促是因为什么，少女只知道，她不想看到他皱眉。
于是，下一秒，她停下脚步。
踮足，伸出手，抚上他渐起竖痕的眉心，将皱痕，轻轻抚去。
“陈大哥，不许皱眉了。你怎么不听话，这样皱眉，将来会头疼。”
林奕曦嘟了嘴巴，眉头拧起，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陈皓天身体一僵。
感受着她纤嫩的手指在自己眉心拂过，一下下，好似引诱人犯罪一般，那么亲昵，那么无间。
他连呼吸都顿住了。
本来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狂速起来。身体一热，控制不住想要将眼前的少女揽入怀中，大口呼吸她身上正氤氲散发的淡柔体香。
然而，他不能。
越是明白少女对自己的感情可能只是兄妹之情，他就越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
她那么天真，单纯，不明世事。
若是真的将自己的情感强行加诸到她身上，而不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或许，她现在不会抗拒，但有一天，当她明白了一切，到那时候，她会怪他。
他是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情的。
哪怕这辈子，只能在身旁守护着她，看着她成为最万众瞩目的人，成为林伯父的骄傲。
以，“大哥”的身份。
“好，我不皱眉了。小曦。”
陈皓天苦笑了一下，抬手握住少女仍在抚向他眉心的手，将她轻轻拉开，省得那股邪肆乱蹿的火，被她点着。
他不是个没有自制力的人。可这份自制力，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已经验证过太多次，总是会以失败告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需要对她保持距离。
亦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瞻前顾后，不再肆意妄为，不再轻易对少女做出肆无忌惮的拥抱和吻颊。
陈皓天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在少女面前，他开始变得思前想后，束手束脚。
或许，那一切，都是从他真正意识到，原来，他是那么喜欢她的时候开始。
那种喜欢，对陈皓天来说，是禁忌的。
一旦体味清楚，那种强烈的震撼就席卷心灵，时时刻刻让他不知所措。
每次，从无止境的迷梦中醒来，他都会茫然，茫然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习惯暗恋的男人。同时，羞愧和担忧，也困扰着他。
于是，陈少帅变得不“帅”了。
再不复从前的率性和直接，他只能在身旁，默默关注少女的一切，只能在每次说完晚安之后，心中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更深刻的含义。
“陈大哥，咱们快点走，看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见陈皓天吐出一口浊气后，面色似乎好了许多。林奕曦抬眼看了看天边悬挂的银白月轮，开始催促。
虽然，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并不如何可怕，但，如果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林钧泽在基地中肯定会担心她的安全。
所以，正事还是要抓紧办才好。
林奕曦这样想着，脚步便快了许多。
身旁的陈皓天不管如何改变，也只首次在情事之上沉沦内心，对于处理其他事情，依然是干练爽利的，于是两人加快脚步朝河畔湿地走去，四周的空气很快变得潮湿滞浊了很多。
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植物腐败的气味，有些刺鼻，陈皓天闻了之后，一阵气闷，不由暗暗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