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明明还是在年里,但除了别的人家府上是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里外,摄政王府里的气氛凝重得都与这寒冷的天气有得一拼了。
府里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仆人,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如履薄冰,胆颤心寒啊!
不知怎么回事,自除夕那晚过后,原本一直和平相处着的王爷与诸葛小姐两人居然闹起分居了,一个住在彝斓院,一个搬去了湖心小筑。更甚的是,诸葛小姐还让琉璃切断了通往湖心小筑的小桥,现在,除非诸葛小姐自已愿意,否则是没有人再进去打扰得到她。
每日,府里的下人都是见着琉璃在湖面上飞来飞去,刚见着时还觉得惊奇万分,但在每一日都能连续不断看见几次之后,他们心中的惊奇渐渐减退了,甚至再见着琉璃飞过时还会扬声打趣一句:“琉璃,又当起飞人了啊!”
但最让他们可疑的是,王爷的态度。王爷这次,竟没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诸葛小姐,而且回府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这两天,甚至有下人见着,王爷连经过王府门口都没说进来看一眼。
“哎,你说王爷是不是有新欢了?不要诸葛小姐了?”
“瞎说!你没看见之前王爷对小姐那态度吗?怎么会轻易就不要的!”
“你还真别不信,我听厨房里出去买菜的大娘的表婶的儿子的邻居的女儿说,亲眼看见王爷这几天都是去了城里最有名的第一琴姬那儿过夜!”
“……真的?”
“当然,骗你做什么!”
“那怪不得诸葛小姐搬离彝斓院了。”
正逢午休时间,几个下人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王府里主子的反常行为。
一个下人越说越在理,把其他下人都不由得吸引了过来,围着听他说完,纷纷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现在是怎么了?我还要不要张贴喜事的对联?”负责张贴联子的下人一脸为难地发问。
“我也是,还要不要继续筹备成亲的东西?”
……
陈嬷嬷虎着脸站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越讲越离谱,扬起手“啪”地打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那个下人:“你们胆子都肥了啊!连主子的事也敢私下议论了?!”
“糟了!是陈嬷嬷!”
“快走,快走…”
“…哎,我忘记晾衣服了!”
……
一众下人急急忙忙地四处散开,就怕走迟一步,让陈嬷嬷认出了自已。
当所有人都散掉后,琉璃才提着食盒从另一边慢慢步行出来。
唉!她少有地叹息了一声。怎么办?小姐这次似乎真的不肯原谅王爷了。
还有,刚才他们说起的那个都城第一琴姬,王爷现在是真的每晚都去她那儿过夜了吗?
要不要说给小姐知道呢?唉!伤脑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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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低着头,边走边想,没看见前面的人,一不小心,迎头撞了上去。
“啊!痛!”她脑袋直接撞上那人的背脊,硬实的背脊立刻把她额头撞得红了起来。
“谁啊?这么硬!”琉璃揉着额头,火大地抬起头:“都不会看路吗?”
一抬头,广义那张憨俊的脸就映入眼帘,只是他盯着她的双眼则略显冷淡:“究竟是谁不看路?”
琉璃见是他,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低低嗤了一声,绕过他继续走自已的路,直接无视掉他。
哼!就说怎么她回来这么久了他都在还生气,不愿理她。原来是在她离开那三年里,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
那天,她兴奋地揣着十个手指头都被戳破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才绣完成的一个小香囊去送给他,心想:不管怎么说,三年前都是她擅自离开在先,现在先低头向他示好也是应该的吧?
结果就碰着了他与另一个女人坐在房门前肩挨着肩,亲热地坐在一起谈笑。
那一向憨直的俊脸对着那女人笑得多开心啊!看在琉璃眼里真是有够猥琐的!他们认识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他有对自已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
看着他们越坐越近,再看看自已手上一直紧抓着的香囊,琉璃觉得真是有够讽刺的了!
早就说过,别拿自已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偏不听!看,现在丢脸了吧!广义可是一点也没有要等着你的意思!
看着,看着,琉璃就觉得眼眶微热了起来。
回来之前,早就有觉悟了,广义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愿意白白浪费时间在原地等待自已几年?
更不用说,还是她自已先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现在广义有了新欢也不算对不起她吧?她究竟自已还在和自已较什么劲?
琉璃这么想着,就觉得鼻子一酸,她飞快地抽了抽鼻子,心想:都几天了,怎么鼻塞这毛病还治不好?回头要再找青小姐看看才得。
两人擦身而过。
琉璃还在纠结着自已鼻子发酸的问题,广义静了一瞬,倏地伸出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干什么?”琉璃被逼停了下来,白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已被握着的手腕:“和你很熟啊?拉什么拉!”
广义立即松手,那飞快松开的速度看在琉璃眼里,又是一阵的牙痒痒。
“这个是你的吗?”广义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举在两人中间。
琉璃仔细看看,只觉得大窘。那日失魂落魄得连香囊掉了都不知道,最衰的是还让他捡到了。
“不是。”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已做过这么丢脸的事。
“不是?”广义狐疑地看她一眼,他捡到香囊那日,明明就有下人和他说起过,琉璃姑娘来过这儿。
不过,他看看琉璃,又看看自已手上的香囊:“绣的是鸭子吧,那应该不是你的。”
传闻,小姐绣工独步天下,那身为她贴身随从的琉璃应该不会有这么差劲的绣功。
“去你的鸭子!”琉璃俏脸腾地火烧起来,她鼓起双颊朝广义大叫:“那是鸳?鸯!有点眼力好不好?”
广义一怔,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笃定地开口道:“是你的。”
……琉璃这才反应过来,忙闭上嘴巴。
广义把手上的香囊向上抛了两抛,凉凉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琉璃。
琉璃圆圆的眼珠随着香囊忽上忽下地动,想着该怎么把它抢回来好销毁掉。
倏地,广义停止手上的动作,黑眸紧盯着琉璃:“为什么要送香囊给我?”
“切!”琉璃嗤笑一声,忙把心里的慌乱压下,故意装作不屑一说的样子:“你谁啊?我为什么要送香囊给你!”
广义紧盯着她不说话,盯着她的黑眸则越来越灼热。
琉璃第一次被他用这么灼热的目光盯着,只觉得自已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胸口像怀着一个狂蹦乱跳小鹿,“砰砰”地在里面横冲乱撞。
“有病!”最后,琉璃实在觉得自已就要忍不住拔腿逃离时,忙低下头嘴里嘟囔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琉璃,”广义高大的身躯迅速袭上来,一把将她压在围墙边,黑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琉璃一时不慎,身子被他两只手臂围得密不透风,属于广义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的压向她。
她脸像火烧般滚烫,双手使力推他:“有病啊你!”
“你要向我道歉。”广义纹风不动,黑眸紧盯着怀里的女人。
“道什么歉!?我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琉璃停止挣扎,不解地抬起茫然的大眼与他对视。
“三年前,你的不告而别。”
说起这个,琉璃倏地来气,她伸出手指,狠狠地一下接一下戳着广义的胸膛:“真的有病啊你!不错,我三年前是不告而别。但你不是已经有了新欢吗?还计较我道不道歉的事?我说广义,你心胸可以再窄一点吗?……”
“没有。”广义飞快地在她一连串的话里插上一句。
“没有什么?”琉璃还反应不过来,嘴巴也忘了闭上,偏头望着他疑惑地问出一句。
“我没有新欢。”
“还骗我!那****明明就看到了……”琉璃戳他胸膛的手指越发用力了。
大骗子!一股怒气冲腾上琉璃的脑袋,觉得只用手戳实在太不解气,她抬起脚,狠狠踢向广义小腿。
“呃!”广义痛得闷哼一声,不由得放开围困着她的手,去摸自已的小腿。
琉璃瞅准时机,一溜烟地提起食盒,飞快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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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真下得了手!
广义拉起裤腿子,低头看看,小腿上已红肿了一大块。
用手轻轻揉着红肿的地方,广义把那个香囊举到自已眼前,看着绣在上面那两只无论是样子还是感觉都神似鸭子的鸳?鸯,倏地笑开了。
脑子里回想起琉璃刚才气鼓鼓的俏脸,他就觉得有趣极了!
鸳?鸯是吧?
无缘无故绣鸳?鸯给他,这个意思他还不明白就真成了她口中的大笨蛋了。
把香囊小心地收进怀里,广义终于觉得一直郁闷气结着的心完全舒展开了。
“哼!敢取笑我绣的是鸭子,看我不踢死你!”琉璃提着食盒,双脚交替点着湖面,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从湖面上掠到湖心小筑。
诸葛诗霂正捧着一本书半靠在栏杆处,闻言,抬头暼她一眼:“什么?”
“嘿嘿,没什么,”琉璃心情大好地坐到小姐身边,开口:“小姐,我今日教训了一个笨蛋。”
“广义吧。”诗霂目光又回到书上。
“啊?你怎么知道?”小姐还有预知能力吗?
“看你笑的那个样子,”诗霂用手点一下她的唇边:“猥琐。”
……琉璃一脸黑线。
那是得意,得意!好不好!
“小姐,”琉璃突然收起笑容,换成严肃的表情,轻挨近诗霂,试探地开口:“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诗霂睨她一眼:“不清楚。”
“那……小姐,”琉璃两只手指在眼前绕来绕去的,“你想不想知道这几天王府里发生过的事?”
“琉璃,”诗霂放下书,盯着她:“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哎哎哎……”琉璃把食盒提到小姐面前打开,一碟碟精致的,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呈现在两人面前,“厨房的大娘说,是王爷吩咐每天都要做这些糕点送来给你的。我想着王爷这么把你挂在心上,你是不是也要稍稍回报一下他?至少也问一下关于王爷这几天的消息都好啊?”
诗霂凤眸看看糕点,又看看琉璃,最后又把目光转移回到书上。
琉璃坐在一边巴巴得看着自家冷淡凉薄的小姐。
直到把手上这一章节的书看完,淡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