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瓶药掉在地上,药丸洒了一地。
到极限了吗?
他深吸了口气,抓起剩下红红绿绿的药丸吞进去,就像吞下了生命最后的延续。
两人刚出门便看到凌殇宇站在不远处,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微风中的身影似乎摇曳着无限悲凉。
白夜脚步停下来,转身对任小野说:“小野,我的车钥匙忘在楼上了,替我拿来好吗?”
任小野知道他想支开她,抬头看看凌殇宇,又看看白夜,点点头。
白夜朝着凌殇宇走去,每靠近一步,都似有什么异样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扩散。
终于,凌殇宇缓缓的抬起头,白夜被他那质问的眼神刺痛,别过头避开了。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白夜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
“好,果然是夜,敢作敢当”凌殇宇上前,突然抓起他的衣领,怒气在他的面前崩发。
挥手一拳打在白夜的脸上,这一拳直接将他的身子打得飞了出去。
白夜趴在地上,如果换做平时,他定是能受住这一拳,但以他现在体质,顿时觉得天悬地转,鼻子里的血更如开了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胸前,地上立刻湿了大片。
拳头上的疼痛撕扯着凌殇宇的灵魂,打在他的身上,疼在他的心里,特别是看到他像一只受了伤的豹子,无助而不反抗的趴在那里,他的心更是痛得抽搐,但他不能原谅他。
快步上前,拉着白夜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刚才那一拳,我们扯平了,以后。我们。”他咬着牙,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形同陌路。”
手一摔,白夜便跌落在地上,他用手捂着鼻子,血顺着指缝往外淌。
“夜”任小野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不免惊呼出声,她跑过来扶起地上的白夜,急得快哭了,用手捂着他的手,想帮他止血,马上又想到,药,药。
可没等她从慌乱中镇定,凌殇宇已经两手一揽就将她抱了起来,拉开车门,将挣扎着的任小野放进去,上了锁。
而他自己则坐到驾驶位上,不再理会白夜,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尘烟惹得白夜一阵咳嗽,他快速的跑进屋子,冲进洗漱间。
扭开水龙头,从头淋到脚,血顺着下水道的金属地漏渗了进去,留下一片淡红的痕迹。
他很清楚,凌殇宇不会伤害任小野,所以他根本不必去追,更何况,以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这些年来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正在慢慢的崩塌,他的生命像一张燃烧的纸,眼看就要化为灰烬。
白夜倚着墙慢慢滑下来,冰凉的水浇在他的头顶,向四面溅开。
累了!
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任小野晃着凌殇宇的手臂,“你干什么,夜他需要我,他的鼻子在出血,你没看见吗?”
凌殇宇听不见。
“快开回去,凌殇宇。”
凌殇宇不理。
任小野抓住方向盘,强迫他将车子一个急转停在了路边。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刚要打开门却被凌殇宇拉住了,他用一双祈盼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乞求似的说:“他没事,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任小野的手停住了,他现在一定很难过,自己的父亲死在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同时失去了友情和亲情,对本来就拥有不多的他来说,该是怎样的打击,她怎么就没有好好的体会过他的心情呢,这样做,夜恐怕也不会反对的,因为他脸上的歉意,她看得到。
于是重新坐好,态度缓和下来,朝他点了点头。
凌殇宇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有了淡淡的笑意。
来到凌云志的别墅,兰扣正坐在他的轮椅上,默默的守在门前。
见到凌殇宇和任小野,他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好像已经变成了石像。
凌殇宇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似乎想开口,但最终只是转过头进了屋子。
在凌云志的房间,记忆像是决了堤的江水,汹涌而至,那些记忆有痛苦的,有快乐的。
这曾经他熟悉的屋子,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每一件物品都被擦得锃亮,手抚过的地方,不会沾到一点点灰尘,因为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抱着还年幼的他安慰着“殇宇,别哭,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也是在这个房间,他亲眼看见他对凌风所做的龌龊事。
爱恨只在一瞬间。
凌殇宇一声不吭的整理着他的遗物,而任小野默默的站在一边,不忍心打扰他。
他将一本本书摞起来,装进箱子。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得过自闭症,他为了给我治病,带着我去过很多地方,用过无数的偏方。他每天不厌其烦的跟我讲话,即使我从来都不答复他。每当有人说,某某处可以治好我的病,他便欢喜的带着我赶过去,虽然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但他从来不气馁。”
“这些年,我独自照顾血魂门,他在暗中不断的出钱出力,却不透露他的名字,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只是装糊涂而已。”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想,他应该是个好父亲,因为他,真的很爱我,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书里还带着扑鼻的墨香。
突然,一张照片从中滑落,掉在了任小野的脚下。
她弯腰拾起来。
照片上一共有四个男人,其中有三个她是认识的,最左边的是白夜的二叔白慕明,他身边的是凌云志,而最右边的是凌宗泽,但中间那位她却不曾见过,但又感觉面熟的很,戴着和凌云志差不多的金丝边眼镜,笑得非常温和。
将照片翻过来,后面印着四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
洛家辉!
洛家辉,洛家辉。
任小野猛然想起,在白夜带她去的那座老宅里,墙上所挂的那幅画,上面署名便是‘洛家辉’。她张着嘴,指着那个人问:“他。他是谁?”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这个人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强烈的不安起来。
凌殇宇接过来,凝视了片刻。
“他是以前大名鼎鼎的厉风堂的堂主,不过,已经在十五年前死掉了。”
“你。你不觉得这个人非常面熟吗?”任小野的脑中掠过一个影子,和这个影子若有苦无的重合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似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先回去了”任小野慌慌张张的跑下楼,她必须要去证明一点,太关键了。
而凌殇宇并没有阻拦,看到这张照片,他心中便似明白了什么,他本来以为白慕明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但现在看来,照片上的四个人,死了三个,难道真是这么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