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京的那一日,主子坠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对自幼相伴于主子身边的她和岸芷来说,无异于在心头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不能自已。
她蹲坐在主子昔日时常停留的碧波池畔,望着那一泓荡漾的池水暗暗出神。
回想起过去一朝一夕相伴的时光,泪水顺着她清秀的面颊滚滚而落,有几滴溅落到池水中,泛开了小小的涟漪。
一方纯白色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愣,透过模糊的泪眼,依稀见到了一张冷峻辨不清情绪的脸,以及,一双暗藏关切的眼睛。
她接过手帕擦干了泪水,这才看清不知不觉坐在她身侧的正是那个一本正经说着要对她负责的叶檀。清风拂起了他墨色的衣摆,连带腰上的丝绦也在款款地飞扬。
“你来做什么,是来取笑我的吗?”
汀兰恼羞地把手帕丢回给了他,别过了脸,不愿再朝他多看一眼。
“我,我不是……”叶檀见她恼怒的模样,不禁生起了生平少有的慌乱,抬起手,却在凑近她面颊的瞬间垂下了。
他低叹一声,把目光投向碧波粼粼的池水:“莫哭了,相信很快皇上就把娘娘接回宫了。”
蓦地,汀兰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他:“你,你说什么?”
叶檀回转头,脸上泛起了一丝柔和:“娘娘坠崖以后,被人救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惊喜一点一点地在汀兰瞳间汇聚,她全然忘了礼教,喜不自胜地伸手搂紧面前的男人。
只是一瞬间,叶檀便心跳加速。有一丝甜蜜的感觉在心头游荡,他的唇角不由噙了一弯浅笑。
他是一个终日活在刀光剑影下的人,保护皇宫和皇帝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过去从未对男欢女爱作过痴想。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永不会与情爱有交融的一天。直到有一天,眼前活泼可爱的女子印上了他的心田。她的娇嗔、她的羞恼、她的无措……一切一切的皆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同时亦是一个庄重严肃、不越雷池半步的人。正因如此,所以第一次她去碰触他,他才如此抵触。
然而,奉旨暗中保护悦娘娘的日子里,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姑娘不再抵触,并隐隐希望能走近她,拥紧她,甚至是去爱她。
终于,在那个月色清寒的夜晚,他与她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清晰地,他记得她的唇是柔软的,她的气息是香甜的……
半晌以后,汀兰终是回过了神。她的脸顿时飞来两片红云,错乱着立起了身,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边快速地抛下了一句,“抱歉,我又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身后的男子一言不地跟着她,她快他快,她慢他慢,两个沉默无语的人,前后相跟着走了很远。
她终是停下脚步,倏地回转身,不由自主地蹙起了双眉。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叶檀愣怔了一下,默默地垂下头。
汀兰掉转身去正要离开,冷不防却被他一把拖住了手。
“别走。”他说,“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冷笑,心里没来由地泛起重重的恼怒,唇边浮起几丝讥嘲:“没错,我们女子没出嫁以前是不能与男子有所碰触。但是我汀兰虽是一个粗等丫头,也未曾沦落到要你负责的地步,一个吻而已。”
“我,我……”叶檀竟一时无言以对,握住她的手却依旧不愿放开。
“我什么我,给本姑娘放手!你不是让我自重吗?如今这般,却为何故?”她言语如刀,一丝一毫不愿放松,对他的不知所措视若无睹。
黯淡,在他深邃的双眸中翻涌。是的,冷漠如他,曾经说过这样可笑的话。
可那也只是曾经,眼下又让他如何放手。
“汀兰”他轻唤着她的名字,禁不住地心似潮涌,“当日,是我错了。”
一声“汀兰”拨乱了她的心弦,她僵立着,听任他将手放到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激荡的心跳。
“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该回去了,放手吧。”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叶檀心似鼓擂,慌乱无措。在她试图挣开他的束缚之时,他忽然抓紧她的胳膊,俯下头来捕捉了她的双唇。
两个毫无经验的男女,相互吮吸着对方的气息,面红耳赤、浑身颤抖,一时间牙齿磕到了嘴唇。
当真是一个青涩而狼狈的吻啊……
汀兰捂着嘴推开了他,与那夜一样扬手给了他结实的一巴。既不是两情相悦,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汀兰,我……”叶檀不顾脸上火急火燎的痛,轻唤着,又来拉她的手。
汀兰转过身,用冰冷的脊背掩盖住满脸的无措与痴狂,“不要再叫我汀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承受不住叶统领如此叫唤。”